到后來實在沒辦法,城主只得給親衛下令了,而諸位大人也給自家的仆從下令。親衛當然是城主身邊最信任的心腹,大多是從宗族內帶過來的效死之士,他們只會聽城主一個人的命令。而仆從首先要忠于家主,也得執行這樣的命令。
結果等到少務大軍在太禾城下擺好陣勢之后,城門大開,里面綁出了一串大人們。此事在很多年后仍被傳為“佳話”,少務大軍一到,城中民眾主動綁了大人們獻城。少務得城之后,安撫民眾的同時,也厚賞了這些獻城者。仆從得厚賞,其實還是要先交給主人的,然后再由主人決定怎么分配。
攻占太禾城太重要了,少務的戰略計劃中有幾個主要的節點,第一個節點是飛虹城,第二個節點便是太禾城。取得了太禾城中的廩倉物資,只要能守得住,少務在此地所得的軍糧,就足夠前線大軍支撐到第二年夏天。少務選擇的時機太好了,攻占城廓恰恰就在秋收后不久。
假如不解決就地補給的問題,從巴室國的金沙城輾轉入境途經白駒城、古雄城、飛虹城、九樟城,再運送軍需到太禾城,這條補給線將太長也太不安全了。
更重要的另一個戰果,少務切斷了相窮大軍一條重要的補給線,不是從中間截斷的,而是直接攻取其源頭。相室國留守監國的兵正輿軒,并不是想放棄太禾城,但他也沒想到悅耕大軍崩潰得這么快,而少務的進軍速度又如此驚人,完全不是在攻占飛虹城時那般不緊不慢的樣子。
就算相室國的后方還有兵源可調,但輿軒也來不及把軍陣調到太禾城去了,他很明智地征調所有附近城廓能趕來的守備軍陣,就集結在國都城外迎敵。
攻占太禾城很順利,可是繼續向前進軍就絕不輕松了,少務心里也很清楚,他即將迎來真正的決戰。太禾城的南面是龍馬城,而龍馬城是相室國最重要的軍事重鎮,若是攻破了龍馬城,少務大軍就可以殺回巴室國、截斷相窮的后路了。
而在太禾城的西面,便是相室國的國都。先打國都還是先攻占龍馬城?少務早就做出了決定,他命大軍繼續西進前往相室國都。假如攻打龍馬城的話,雖然能截斷相窮的后路并殺回巴室國,但也可能會受到兩個方向的夾擊。
如果攻占了國都,同樣能夠截斷相窮的后路,并也使相室國各城廓失去了指揮中樞,接下來很容易被少務各個擊破。但攻打國都不僅要面對布防重兵,輿軒也會把龍馬城的重兵調到國都來進行決戰,這是少務進兵以來面對的最大考驗。就算他的戰略再成功,也要有實力取勝才行!
少務攻占太禾城繼續進軍時,相窮大軍也越過了彭山與丈人山一線,包圍巴都城的攻堅戰已打了半個多月。在包奇正死守彭山與丈人山隘口防線時,伯勞已不斷將附近民眾以及增援的軍陣撤入城中;當相窮兵臨城下時,伯勞便關閉城門死守不出。
在一般情況下,真正的大決戰都不是這么打的。只要伯勞的兵力足夠,他應該在城外列陣,才有擊退相窮取勝的希望。而一旦都城被圍,就等于被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巴室國也失去了指揮中樞。
但伯勞顯然沒有在野戰中對抗相窮大軍的把握,把大量軍民都集中在城中防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因為他清楚,巴室國如今的指揮中樞并不完全在都城,更多的政令是從金沙城傳達到各地的。
令相窮感到詫異的是,他擊破彭山與丈人山的關防隘口代價不小,可是圍困巴都城卻順利無比,巴室國各地再無援軍趕來。只留下了這片被群山環繞的平原,以及平原中央的都城。相窮的目的就是要攻占國都,已經到了這里斷然不會收手,暫時也無暇分兵去攻占別的城廓。
少務之前的三代國君,經營巴都城多年,已將之打造成巴原上最宏偉堅固的城廓,當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相窮也要投入全部的重兵、集中力量作戰,只是派了小股人馬警戒其他方向的關防隘口。
打造各種攻城器械,調動精銳軍陣以及后備軍陣輪番強攻,攻守雙方的傷亡都很大,可是相窮并沒有突破城防。他原以為在目前形勢下,遠離前線的巴都城必然防備空虛,可是守城將士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戰斗力很頑強。
少務帶走了國中的野戰精銳軍陣,但恰恰拱衛國都的軍陣沒有調走。伯勞又及時撤回了那么多民眾及物資,又組織青壯武裝起來輪番登城而戰。每當堅固的城墻在猛攻下出現小規模的缺口和殘破,夜里就會由城中眾共工及時施法修補加固。
相窮的心情越來越急躁,自從進兵以來,他的心境起起落落變化非常大。連續攻占望丘、平谷、野涼三座城廓非常順利,事先掌握的情報也完全無誤,使得這位國君意氣風發。可是在彭山與丈人山遭遇的抵抗超出了想象,不僅戰事慘烈且耽誤了太長時間,一度令這位國君暴跳如雷。
待突破防線后揮軍直進、徹底包圍巴都城的過程順利無比,看樣子巴都城把防守力量都消耗在關防隘口了,又令相窮志得意滿。可是近半個月的強攻付出這么大的傷亡代價,卻拿不下巴都城,又令相窮煩躁易怒。
在他的計劃中,攻占巴都城最多只能用一個月,時間太久必然生變。
打到快半個月的時候,相窮大軍的攻勢未減,可是后勤補給就有點吃緊了。相窮在巴室國內進軍雖快,但是于沿途城廓并沒有奪取到什么軍需物資,突破防線后來到巴原上最富庶的沃野,卻發現城外所有能搬走的東西幾乎都被搬空了,他連能就地征集的民夫、驅使的戰俘數量都極少。
大批軍需物資,需要由國都以及太禾城方向運到龍馬城,再經過巴室國境內已占領城廓運過彭山與丈人山隘口、穿過平原抵達前線。戰爭規模打得越大、消耗便越大,他不僅需要運送軍糧,還需要補充兵源和箭矢兵甲等軍械。
就在這個時候,相窮接到了兵正輿軒緊急送來的戰報:太禾城已被少務攻占,少務所率領的大軍確定無疑是巴室國精銳主力;輿軒正收縮力量,調集后備軍陣與少務大軍將在國都外決戰、力爭擊潰少務奪回太禾城。
相窮差點沒吐血啊,上次接到悅耕大軍被擊潰的消息,他就差點拔劍斬了一位勸他不要太激動的侍從。在這種形勢下相窮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立刻回兵,將少務大軍堵在相室國腹地殲滅,要么一鼓作氣攻破巴都城。
相窮的行宮設在靠近巴都城的一個大型村寨中,這位暴怒的國君把手里的杯子給扔了,面前的桌案也給砍翻了,身邊的侍從都嚇得退到了屋外。等他冷靜下來之后,又咬牙冷笑道:“少務啊少務,我是趁虛而入,你亦是趁虛而入。我要攻打你的國都,你亦攻打我的國都。你是步我后塵,招招都學我,也不怕人笑話!
你如今尚未到達我的國都城下,而我已攻打你的國都半月,守城軍民死傷慘重。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攻下對方的都城?你將國中野戰精銳帶走,殺敵亦是自損,沿途攻占了那么多城廓之后,我看你還能剩多少精兵!”
相窮決定繼續攻打巴都城,至少從時間上來看,少務大軍剛剛逼近相室國都,而他已經圍困了巴室國都這么多天,快要到嘴的肥肉怎么甘心就這么吐出去?而且大軍現想趕回去時間也來不及,最好是在攻占巴都城之后,再回師給少務致命一擊。
在進軍之前,相窮覺得這是一個絕佳時機,自己可以從容不迫地深入巴室國腹地,就算打不下巴都城也能讓少務屈服,占據很多城廓和人口。可是仗打到這個程度,他已是進退兩難,只能孤注一擲了,方才那些嘲笑少務之言,也只是給自己打氣。
相窮隨即召集將領布置戰事,君臣共議的時候,相窮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一次發作,破口大罵了一番,他先罵了鄭股,然后又罵了悅耕,接著又開始罵兵正輿軒。侍從連連咳嗽,以目光示意他不要當眾發怒,眾將領亦勸說國君此刻不宜深責輿軒。
目前的局面已經是這樣了,輿軒還要留在國都主持后方大局、繼續應對少務大軍。假如國君在前線大罵輿軒的消息傳回去,恐怕對士氣的影響也不好,目前只能盡量去勉勵輿軒奮勇作戰,有什么事等將來再說。
相窮倒是接受了建議,急派使者勉勵了輿軒一番,要他一定要及時調集各城廓的軍陣增援,將少務阻擋在國都之外,從國都到龍馬城的這條后勤保障線不容有失。由于傳遞情報和軍令需要時間,相窮決定發動最強攻勢一舉攻破巴都城時,輿軒率大軍已經和少務展開決戰了。
相窮在前線又做了兩個決定:第一是讓鎮國大將軍悅瑄在野涼城率領的后備軍陣,盡數穿過彭山與丈人山隘口調到巴都城下;第二是軍中修士列入戰陣,直接上戰場攻城,施展神通力爭打開一個缺口,讓大軍沖入城中。你正在閱讀,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