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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新婚

  蘇慕白維持著作揖的姿勢,如一尊石雕般一動不動,再次認錯道:“王爺,末將知錯了。”

  顧玦驀地起了身,輕輕地撫了下袍子,“我還活著,你都一意孤行,若是我不在了,我要怎么把宸王府的人托付給你?”

  他清冷的聲音既近且遠,令人覺得不可觸及。

  蘇慕白是聰明,問題是算計心太重了。

  不僅算計對手,連自己人也算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短時間內也許有出其不意的奇效,可是長此下去,只會令得宸王府人心渙散。

  程林華、韓御初、云展這些人……包括楚千塵,他們可以為了自己忍受蘇慕白這一次的算計,卻不代表蘇慕白所為就是對的,試問他們可以接受兩次,三次,乃至無數次的算計嗎?

  蘇慕白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而沒有大局!

  顧玦眼神清淡地又斜了他一眼,信步從他身邊走過。

  蘇慕白:“……”

  蘇慕白面色微變,心驟然沉了下去,直接跪在了光滑如鑒的地面上。

  這一次,他沉默不語。

  顧玦既沒有留步,也沒回頭看他,徑直地出了外書房。

  云展、程林華、薛風演等人面面相覷,沒人敢去攔顧玦,也沒人勸蘇慕白起身。

  薛風演摸了摸鼻子。這個蘇慕白可真本事了,他還從來沒看到過有人惹得王爺這么生氣!

  韓御初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二話不說直接往蘇慕白的腹部揍了一拳。

  蘇慕白悶哼了一聲,受了這一拳。

  韓御初笑嘻嘻地拍了拍蘇慕白的肩膀,沒什么誠意地安慰他:“自求多福。對了,你欠我一頓,這頓得去云庭閣吃才行。”

  韓御初晃晃悠悠地走了,一邊打著哈欠,他陪著王爺日夜兼程趕回京城,都好幾天沒睡了。

  他得先睡個一天一夜才行!

  韓御初往王府的西南角走去,回了外院自己的院子;而顧玦則是返回了內院的正院——清耀堂。

  楚千塵早就吃好了面,洗盡鉛華,梳洗了一番,她換下了那一身累贅繁復的大紅嫁衣,現在身上穿了一件輕便的嫣紅色羅衫,頭發也重新梳了個纂兒,一副愜意悠閑的模樣。

  見顧玦歸來,楚千塵很自然地對著他笑,笑容甜美愉悅。

  “王爺,喝茶嗎?”她一臉殷切地看著他。

  顧玦:“……”

  顧玦的心中原本有一絲絲說不出的燥意,可是當他對上她那雙漂亮明凈的眼眸時,那絲燥意霎時間煙消云散了。

  猶如有一陣清風輕輕地拂過心頭,心湖中蕩起了一陣陣細微的漣漪,一圈圈地蕩漾開去。

  恍然間,他聽自己說了聲“好”。

  楚千塵笑得更歡快,也更嬌美,覺得給王爺沏茶可不能隨便,連忙吩咐琥珀去提個爐子和水壺來。

  顧玦:“……”

  看著眼前無憂無慮的小姑娘,顧玦有些無力。

  他很少有這種感覺,不知道拿這丫頭怎么辦才好。

  這個傻姑娘,被蘇慕白給騙了都不知道!

  她有沒有想過,她帶著沖喜的名頭嫁給他,要是他今天回不來,她會背上怎么樣的非議!

  人言可畏。

  從外書房來這里的一路上,顧玦本來有很多話要訓她的,但現在卻覺得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般。

  短短幾息間,他的心緒變了好幾變,眸子里氤氳起絲絲縷縷的暖意。

  這些年,他習慣了背負一切,習慣了眾人把敬仰的目光投諸在他身上。

  而這一次,他要把希望與自己的性命全都寄望于別人,托付于眼前這個不過豆蔻年華的少女,這還真是一種極為新鮮的感覺。

  他們倆因為這門婚事聯系在了一起。

  為了這丫頭,他不僅得努力活下去,還得學會相信她才行,相信她能救他。

  顧玦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調整了心情。

  事已至此,懊惱、追悔于事無補。

  琥珀放下爐子與水壺后,又匆匆地退了出去,把這方天地留給了姑爺與姑娘。

  楚千塵手腳利索地親自給顧玦沏了茶,然后討好地把茶盅親自送到了他手里,“王爺,喝茶。”

  她一直笑瞇瞇的,心里估摸著蘇慕白大概已經被罵過了,她還是裝乖比較好。

  顧玦接了茶,嗅了嗅茶香,慢慢地品茗,他的動作是那么優雅,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楚千塵暗暗地松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又過了一關。

  顧玦喝了半杯茶后,放下了茶盅,然后自己把左手遞向了楚千塵,“給我探個脈吧。”

  他狹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眼眸清澈如水。

  楚千塵怔了怔,敏銳地感覺到顧玦身上發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變化。

  從前,他雖然配合她的治療,卻也僅止于此,他只是配合而已,在他心底深處,并沒有完全相信她能救他。

  可是,現在他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是在西北發生了什么好事嗎?

  楚千塵一邊想,一邊伸出三根手指搭上顧玦的腕間,細細地感受著指下的脈動,微微皺起了眉頭……

  王爺這段時間是有乖乖吃藥,可是,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百孔千瘡,這一趟去西北千里迢迢,王爺又是趕路又是行軍打仗的,更是雪上加霜,操勞過度導致體力透支,他現在的狀況不太好。

  雖然王爺外表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但是她知道,王爺肯定是在強撐,就跟前世一樣……

  楚千塵從旁邊的匣子里掏出一個粉彩小瓷瓶,倒出了一顆指頭大小的褐色藥丸。

  “張嘴。”

  她平日里也是這么給楚云沐喂藥丸喂糖的,很順手地把藥丸往顧玦嘴里送。

  顧玦微怔,眼睫扇動了兩下,張嘴含住了那顆藥丸,接著就和著茶水吞了下去。

  “我來給你行針。”楚千塵一把拉起了顧玦的手腕,往床榻那邊走去。

  早在顧玦在前院招待烏訶迦樓時,她已經備好了藥箱、火燭和水盆,萬事俱備,就只等著顧玦回房。他再不回來,她都要派人去喚他了。

  “你剛剛吃的就是大造丸,可以固本培元,輔以行針,便能事半功倍。”楚千塵道。

  顧玦很是配合,楚千塵讓他寬衣,他就寬衣;她讓他躺下,他就躺下。

  很快,他只著白色中衣躺在榻上,烏黑發亮的青絲在瓷枕上披散開來。

  楚千塵從針包里取了金針,以燭火燒了燒針,然后鄭重地說道:“王爺,我開始了……”

  頓了一下后,她又補充了一句:“不疼的。”

  顧玦的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嗯”了一聲,瞳孔中漾起些許笑意。

  她的醫術他自是相信的,也見過她給云展和秦曜施針,一手針法出神入化。

  旁邊喜燭上的燭焰微微晃動,映在他狹長的眸子里,一雙星眸,流光四溢。

  楚千塵覺得自己似乎被顧玦取笑了,她定了定神,全神貫注地給他下起針來。

  她施針的動作飛快,不一會兒,顧玦的身上就扎滿了根根金針。

  “你別動。”楚千塵叮嚀了一句,就起身親自去給顧玦點了安神香,心道:蘇慕白的主意其實不錯,她嫁過來可以仔細盯著王爺,不然王爺肯定又要忍耐了!

  無論如何,他的脈象總是騙不了自己的!

  楚千塵自信滿滿地勾了下唇,在心里下了決心,以后每天早晚都要給顧玦探一次脈。

  “閉上眼,睡一會兒吧。”楚千塵一邊說,一邊又開始給顧玦按摩起穴道來。

  顧玦閉上了眼,輕聲問道:“你可有字?”

  楚千塵先是點點頭,隨即才意識到他閉著眼睛,心念一動,改口道:“沒有,王爺要給我取一個嗎?”

  顧玦又睜開了眼,對上一雙秋水盈盈的鳳眸。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顧玦才道:“好。”

  楚千塵唇角彎起,仿佛得了什么寶貝似的,愉快地說道:“那就拜托王爺了!”

  她就這么高興嗎?!顧玦眸光一閃,又閉上了眼。

  新房里,香煙裊裊,安神香靜靜地在空氣中氤氳開來。

  顧玦這一路快馬加鞭回來,早就心力交瘁,是強弩之末了,憑著一股毅志強撐著而已。

  在針灸與安神香的共同作用下,顧玦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昏睡了過去,呼吸變得平穩綿長。

  楚千塵坐在榻邊,注視著他安詳的睡臉。

  他的睫毛纖長濃密,在他眼窩處投下了一片淺淺的陰影,讓他看來比平日里更溫順、無害。

  漸漸地,他的額角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

  這代表他的身體還是熱起來了。

  楚千塵滿意地勾了下唇,靜靜地守著他。

  直到一旁的沙漏滴完了,她才動手把他身上的那些金針全數收了起來,然后用帕子沾了些溫水,仔細地拭去他鬢角的汗水。

  案頭的龍鳳喜燭還在燃燒著,燭火搖曳,紅色的燭淚順著喜燭緩緩流下……

  當顧玦睜開眼時,那對大紅喜燭已經燒了一半。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睡了過去,而且還睡得很熟。

  他這些年一直睡不好,起初是因為在戰場上要時刻處于警覺的狀態,到后來,他的舊傷越來越重,夜里就越發睡不踏實了。

  而現在,他的身子暖烘烘的,不像從前,哪怕是炎炎夏日,也總是四肢冰寒,睡醒后四肢也時常有些微的麻木感。

  顧玦活動了一下手指,不想,觸手碰到了柔順溫熱的青絲,手指又驀地僵住。

  他從榻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楚千塵趴在榻邊睡著了。

  少女以胳膊為枕,露出半邊小臉,額頭的劉海因為趴伏的動作有些凌亂,露出她光潔如玉的額頭。

  楚千塵睡得很淺,顧玦一起身,她也立刻醒了,張開了眼。

  她的眼神有些迷糊,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接著猛地睜大了眼,一下子就直起了身,與顧玦四目相對,人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王爺,你醒了!我再來給你把個脈。”

  她一邊說,一邊伸指又往顧玦的腕間探來,這次,她的嘴角彎了起來。

  不錯!

  楚千塵滿意地粲然一笑,“大造丸對王爺果然有效,從今天起,先每日一丸地服著。我再給王爺開一張方子……”

  她正要起身,卻被顧玦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急。”顧玦有些無奈地說道。

  仿佛在驗證他的話一般,遠處傳來了四更天的鑼鼓聲。

  楚千塵這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不早了。

  琥珀應該也歇下了吧。楚千塵心想,就沒再試著起身。

  王爺說得沒錯,不急。

  現在跟前世不一樣,他們還有時間,她可以一步步來,穩扎穩打。

  楚千塵抿唇笑了,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她的臉頰上還有方才趴睡留下的幾道壓痕,鬢發微微凌亂,就像是一只沒睡醒的貓兒似的,多了幾分平日里少見的活潑與俏皮。

  顧玦含笑看著她。

  她不過一個還沒及笄的女孩子而已,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才對。

  “快睡吧。”顧玦忽然動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明天一早,我們還要進宮。”

  他才剛剛睡醒,嗓音還有些沙啞,在這寂靜的夜晚,聽來格外親昵。

  楚千塵習慣了聽他的話,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應了之后,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可再一想,又似乎沒有什么不對。

  他們今天成親了,睡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腦子放空,順從直覺地躺了下去。

  她也累了,方才趴著睡也沒睡踏實,閉眼之后,睡意很快就涌了上來。

  旁邊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告訴顧玦,她睡著了。

  她側身背對著他睡著,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那緊繃的姿態透著一些警覺與防備,似乎她隨時都會從睡夢中警醒。

  顧玦靜靜地看著楚千塵,她只是一個小姑娘,而不是軍中的將士,到底是什么讓她連睡著都滿懷提防與戒備。

  她在楚家過得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

  想到楚家,想到楚令霄,顧玦的眸底飛快地掠過一抹幽芒。

  他橫過左臂,想替她掖一下被角,不想,睡夢中的她立刻就有了反應,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然后抱住。

  顧玦:“……”

  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他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自她身上的羅衫透了出來……

  顧玦僵住了,他還從不曾跟女子靠得這么近過。

  他想讓她放開他,可又想到她睡得淺,不忍吵醒她。

  他微微地掙扎了一下,然而,她反而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緊了,喚道:“王爺……”

  她低低地囈語著,口鼻間發出撒嬌的嚶嚀聲,神態、語氣中透著絕對的信任,毫無防備。

  這種信任讓顧玦心里更覺無奈。

  這丫頭真傻,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才好……

  他調整了一下子姿勢,側身躺好,他的胸膛與她的背相距不過短短一寸。

  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香味,縈繞在鼻端,淡淡的,猶如雪落寒梅的氣味,讓他覺得很安心。

  是不是她對他也是這種感覺呢?

  顧玦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新房中又靜了下來,唯有那大紅喜燭還在灼灼地燃燒著,偶爾發出噼啪的細微聲響。

  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龍鳳喜燭一直燃到了天明,才熄滅。

  依舊是顧玦先醒。

  他常年在軍中,作息一向規律,不需要人喚他,每天早上都會在固定的時間睜開眼,每個清晨都是如此,前后相差不會超過半盞茶功夫,就仿佛他體內有一個壺漏似的。

  今天,他醒來時,還是卯初。

  他身邊的小丫頭還在睡著,想著她昨晚也沒睡多久,他就沒動,想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顧玦本來是這么打算的。

  可是,下一瞬,屋外就傳來了琥珀略顯遲疑的呼喚聲:“姑……王妃,王爺。”

  楚千塵立刻就睜開了眼,從榻上坐了起來,自語道:“對了,今天要進宮。”

  她還睡得有些迷糊,甚至沒意識到她抱著顧玦的胳膊。

  顧玦收回了胳膊,活動了兩下。

  他也要起身,卻聽楚千塵又道:“王爺,今天我一個人進宮就行了。”

  顧玦這一路辛勞,可不是短短休息著一個夜晚就能養回來的。

  “你才剛回來,需要靜養。”楚千塵很自然地說道,她習慣了拿主意,也習慣了萬事由自己來面對。

  這丫頭!顧玦心中又浮現那種無力的感覺,淡淡道:“一起。”

  楚千塵:“……”

  楚千塵其實覺得顧玦真的沒必要進宮的,可是他既然這么說了,她也就乖乖地應了。

  當琥珀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夫唱婦隨的一幕,目不斜視。

  她帶著小丫鬟們趕緊去伺候楚千塵著衣梳頭打扮,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又令人擺膳。

  宸王府原本沒有丫鬟,只有一些粗使婆子負責內院的灑掃,現在王府的這些丫鬟全都是楚千塵帶來的陪嫁。蔡嬤嬤知道琥珀是楚千塵的大丫鬟,把王府的這些婆子全數交由她管。

  琥珀能干得很,才一晚,就把所有的事都料理得妥妥當當,不需要楚千塵操半點心。

  楚千塵吃了半碗碧梗米粥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吩咐琥珀道:“你去找程長史,問問馬車備好了沒?”

  其實,問馬車是次要,楚千塵的主意目的是提醒程林華,不要備馬,只要備車。

  “是,王妃。”琥珀屈膝福了福,不動聲色地看了顧玦一眼。

  她貼身服侍了楚千塵近半年,已經很有默契了,明白主子的言下之意。

  琥珀低眉順眼地退了出去,往前院方向去了。

  王府一個婆子跟著她,順便給她帶路。

  宸王府很大,雖然從前琥珀就跟著楚千塵來過幾次,但是每一次她們去的都是固定的幾個地方,只是王府前院的一小角而已。

  現在她走在從內院到外院的路上,看著周圍錯落有致的建筑,漫步在參天古樹與曲折的游廊之間,她才意識到王府有多大,至少有兩個侯府那么大,曲徑通幽,寧靜雅致。

  可也因為大,反而顯得冷清得很,琥珀走了一盞茶功夫,這一路幾乎就沒看到什么人,仿佛置身于一個無人的空宅子似的。

  “琥珀姑娘,這邊走。”婆子伸手指了個方向,笑得殷勤而又討好,“程長史他們這個應該都在紫霄廳。”

  誰都知道王爺看重王妃,而這位琥珀姑娘是王妃跟前的大紅人,可想而知,將來十有八九是要被王府留在身邊當管事嬤嬤的。

  紫霄廳是前院最大的正廳,此刻,廳堂中坐了不少人,程林華在,薛風演、云展、莫沉幾人也在,他們在廳中,唯有蘇慕白在廳外,還乖乖地在庭院里跪著。

  琥珀也認識蘇慕白,心里奇怪他怎么跪在這里,不過臉上沒表現出分毫,步履也沒有一點遲疑,從蘇慕白身邊走過。

  廳堂中的幾個男子原本正在說話,這下,目光全都涌向了琥珀。

  琥珀對著程林華屈膝福了福,道:“程長史,王妃吩咐說備車,她和王爺要一起進宮。”

  本來備車這種小事也不需要勞煩到王府長史,只不過,琥珀初來乍到,也不認識王府的管事,所以楚千塵讓她來找程林華也是借此認識一下王府的人。

  聽琥珀這么一說,程林華心里一下子有底了。

  他們幾個在這里也是在等著王爺。往日王爺住在外院,有什么事,他們請示起來也方便,可現在不同了,王府有了女主人了。

  今天是雙朝賀紅的日子,照理說,王爺該陪著王妃一起進宮,要去給太后請安,要去太廟給先帝行禮,還要與那些個宗室皇親認親。

  王爺一早沒出現,他們也就有些懵,不知道王爺王妃今天到底有什么打算。

  程林華很快道:“琥珀姑娘放心,車馬都已經備好了。”

  琥珀糾正道:“王妃說了,不要備馬。”

  程林華:“……”

  所以,王妃是想讓王爺也一起坐她的朱輪車?

  反正他聽王妃的就是了。

  程林華立刻決定聽楚千塵的,笑吟吟地應下了,然后又道:“琥珀姑娘,等王爺王妃從宮里回來,什么時候得空,我讓管事們去給王妃請安。”

  他說是請安,其實主要目的也是為了認人。

  琥珀交代完就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程林華笑了,樂不可支。

  從前,王府沒王妃,弄得他堂堂王府長史就跟個老媽子似的,什么雜事都要管,以后可好了,府中有王妃坐鎮了。

  程林華心情大好,看著跪在外面的蘇慕白的眼神也溫和了一些,嘆道:“還好王爺沒跟王妃置氣……”

  昨天,王爺對著蘇慕白發了這么大的火,程林華還真擔心王爺也會遷怒到王妃身上。

  云展心里也是釋然,嘴里卻是馬后炮地說道:“那是!王爺這么巴巴地親自去迎親,肯定不會惱了楚……王妃的。”

  薛風演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斜了云展一眼,“馬后炮!”

  其他人都是哄堂大笑,連莫沉都微微地扯了下嘴角。

  說笑間,他們的目光不免又看向了蘇慕白,再次感慨蘇慕白這家伙膽子還真是夠大的,連王爺的親事都敢算計!

  感慨之余,他們又不得不承認蘇慕白這次實在是干得漂亮。

  只不過……

  程林華等人彼此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有志一同地想著:他們是絕對不會向蘇慕白這狗東西承認這一點的。

  這家伙還是欠罰,欠揍!

  雖然眾人沒說,但是蘇慕白約莫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反正他跪到王爺消氣就是了。

  他這一夜也沒白跪,反復想了王爺的話,細思了王爺的深意。

  就如同王爺說得那樣,他是錯了。

  就結果是好的,可是這件事中他做錯了不少。

  不過,王爺也說錯了一件事,宸王府不會走到王爺說的那一步。

  也許沒有遇上王妃的話,王爺會不得不把宸王府交到他手上,可現在不一樣了……

  “王爺王妃來了。”

  眼尖的云展第一個看到顧玦與楚千塵相攜而來,連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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