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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蘇醒

  顧玦與沈千塵一行人擺駕回宮了。

  香客們全都跑到白云寺的大門口,目送他們離開。既然演習結束了,這些香客也都被準許離開白云寺,但他們反而有些舍不得走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些意猶未盡地說著話,絮絮叨叨。

  這些香客全都血脈沸騰,從白云寺一回去,就把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大肆宣揚了一番,還順便加油添醋。

  說他們今天親眼看到了新帝在白云寺練兵,霞光滿天,群鳥來賀;

  說那什么三千營的兵實在太不成樣了,八百兵力打不過兩百玄甲軍,三兩下就被玄甲軍給制服了;

  說新帝是怎么英明神武,怒斥三千營將領吃空餉。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地傳開了,京城中因為這件事而沸騰了起來。

  連內閣閣老們也才剛剛聽說了白云寺的事,當他們來到御書房時,一個個都是一臉茫然,心下大致猜到接下來朝中恐怕有的“熱鬧”了。

  顧玦微一挑眉,開門見山地質問道:“三千營可調兵力不過一千余,莊茂華,此事你可知情?”

  顧玦問的是兵部尚書莊茂華,可其他閣老們聽了,也是悚然一驚。

  兵部尚書莊茂華滿頭大汗,心也提了上來。

  文官之中,兵部是與武將、軍隊關系最大的衙門,對于軍中吃空餉的事,他們還是有所耳聞的。

  但是,從前先帝顧瑯在位時,他不管,又有康鴻達這定海神針在上面鎮著,兵部就是想管也不敢管,管了,就是吃力不討好,平白得罪人,畢竟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莊茂華定了定神,硬著頭皮老老實實地答了:“據臣所知,三千營在軍籍人員共有五千六百人。”他根本就不敢抬頭直視顧玦的眼睛。

  這么大的缺口,兵部怎么也逃不過一個失職之過,端看新帝是否打算治罪兵部而已。

  顧玦淡淡道:“十存三四?”

  “……”莊茂華無言以對。

  軍中吃空餉的問題其實歷朝歷代都有,但是,到了十存三四這種程度就太駭人聽聞了。

  莊茂華一直知道軍中在吃空閑,卻不知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可以推測的是,三千營如此,禁軍三大營的其他兩營也好不到哪里去,各州衛所怕也是效仿,整個大齊到底藏著一個多大的“窟窿”呢。

  只是想想,莊茂華就覺得心驚肉跳。

  其他閣老們也同樣沉默,心里約莫也能猜到新帝既然開了這個頭,恐怕是打算整治“吃空餉”的問題了,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為此丟官、下獄、流放、抄家。

  在一陣短暫的沉寂后,顧玦清冷的聲音再次在空氣中響起:

  “若這次不是演習,而是朕真的在白云寺遇險,那朕還能靠得上大齊的禁軍嗎?!”

  “要是現在南昊大軍北上,突襲大齊,朕調了十萬人南下支援,實際只到了三萬,你們覺得這一役的結果會如何?”

  “我大齊軍隊可有以一敵三之能?!”

  顧玦的聲調既不高昂,也不尖銳,卻讓御書房里的眾人覺得振聾發聵。

  莊茂華被說得抬不起頭來,其他閣老們也都是慚愧。明明顧玦并沒有說一句重話,卻讓他們感覺像是被公開處刑一樣。

  古語有云,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吃空餉的問題不僅兵部責無旁貸,內閣其他閣老們也不能獨善其身。

  氣氛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壓抑,周圍的空氣似要凝固。

  顧玦也不需要他們說什么慚愧、有罪的虛言,直接下令道:“莊茂華,著兵部配合蘇慕白從下至上統計各州衛所的兵員,朕要在半個月內看到結果。”他是在命令,不給人商量的余地。

  此時此刻,莊茂華除了說“臣遵命”,也說不出別的了。

  緊接著,顧玦又道:“還有,兵部立刻擬一道募兵文書讓朕過目。”

  “是,皇上。”莊茂華再次作揖領命,心沉甸甸的。

  自古以來,但凡百姓就沒有不怕打仗的,從軍就意味著十死一生,又有哪戶人家甘心送好好的壯丁去從軍呢!

  說穿了,像薛風演、唐御初這些個能從平民晉升將士的人,那都是披荊斬棘從無數場戰爭中走出來的,萬中取一,不,甚至是十萬中取一的概率。

  這道征兵令頒布下去,勢必會在大齊掀起一片風浪。

  內閣閣老們彼此交換著眼神,戶部尚書皺了皺眉頭,面色鄭重地出聲道:“皇上,您才剛剛登基,現在就募兵,怕是會引來一些非議,詬病您窮兵黷武。請皇上慎重。”

  這是其一,他也擔心一旦募兵,新帝就該找他們戶部要銀子了。

  禮部尚書楊玄善給戶部尚書投了一個近乎憐憫的眼神。新帝是這么容易被勸服的嗎?!答案顯而易見。

  顧玦神態悠然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右手拇指在扶手上輕輕摩挲了兩下,不怒不笑,連問了戶部尚書兩個問題:“缺的那些兵,是你來補?”

  “若南昊大軍來襲,你當如何調兵應對?”

  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是文官,哪里懂調兵遣將的事,立馬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左右新帝暫時沒問戶部要銀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戶部尚書在新帝這里吃了一枚釘子,張首輔、楊玄善以及工部尚書也都不再發表任何異議。

  新帝的心性遠比他的父皇仁宗皇帝更強勢、更堅韌,說一不二。

  一盞茶后,內閣閣老們就簇擁著張首輔從御書房中走了出來。

  外面的天色依舊是陰沉沉的,直到現在,都還沒開始下雨。

  天氣明明還算涼爽,可是眾人卻全都出了一身汗,尤其莊茂華忍不住就用袖口擦了擦汗,覺得自己幾乎是去了半條命。

  從前,先帝顧瑯的處事風格還是比較溫和的,也就是臨死前的半年因為服用丹藥,丹毒攻心,導致他的性子越來越暴躁。

  暴躁歸暴躁,在政事上,顧瑯并不是特別強勢的君主。

  這么些年下來,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先帝的作風,也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如雷霆般不怒自威的威懾力。

  走在最后的工部尚書一邊走下漢白玉石階,一邊忍不住搖頭輕聲道:“三千營的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張首輔與莊茂華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工部尚書一眼,然后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他們倆全都意識到了一點,這演習什么的,就是新帝布下的一個局。

  新帝應該在登基前就已經發現了軍中有吃空餉的問題,十有八九也讓潛邸的那些舊部仔細查了禁軍三大營,把每個營的實際人數查得一清二楚。

  明知軍中腐敗,以新帝的性子當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放任這些軍中的蛀蟲滋生。

  所以,新帝行動了。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楊玄善同情地拍了拍莊茂華的肩膀,嘆道:“莊兄,接下來,你可有的忙了。”

  莊茂華:“……”

  莊茂華一點也沒被對方安慰到,他也只能自我安穩地往好的方向想。

  新帝這次的手段已經算柔和了。

  他也可以在登基后,就直接下旨讓兵部調查禁軍乃至全國衛所的兵員情況,只是,如此的話,很可能會引起軍中一定的反彈,而且,還會讓那些軍中的將士們懷疑新帝是不是要秋后算賬,以此為借口,清洗掉所有先帝留下的舊將。

  有道是,唇亡齒寒。軍中的變動也同樣會導致文臣的惶恐,于朝堂安穩不利。

  以新帝的強勢作風,他應該也不懼朝堂中的反對,卻會平白生出不少事,如此,不僅新帝要浪費時間和朝臣們反復扯皮,連自己這個兵部尚書辦這件差事也會艱難不少。

  像現在,新帝以演習為局,挑了三千營開刀,直接撕開這條“血口子”,把大齊軍隊吃空餉的問題赤裸裸地呈現在朝廷與百姓跟前。

  現在天下人都知道了,新帝欲調兵卻因為“吃空餉”的問題而調不到兵。

  這是官員貪腐,是要吃空國庫,讓大齊沒兵可用。

  這個問題可就嚴重了。

  如今官員們盯著,讀書人盯著,百姓們也都盯著呢。

  要查嗎?

  當然得查。

  不但要徹查,還要募兵,如此新帝就占了大義,而他們兵部辦事也少了不少麻煩。

  楊玄善又唏噓地嘆了一句:“我們這位皇上的手段真是不一般。”

  是不一般,但莊茂華還是心塞,覺得楊玄善簡直站著說話不腰疼,疲憊地嘆道:“接下來這個月我肯定是要睡衙門了。”

  莊茂華越想越覺得事情太多,匆匆地與其他幾位閣老告辭,火急火燎地走了。

  閣老們全都離開了乾清宮,但是,御書房里的氣氛依舊十分凝重。

  兩個身著玄甲的將士僵身站在御案的另一邊,老老實實地低頭,能感覺到顧玦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來回掃了掃。

  兩個將士與方才的閣老們一樣,渾身不自在。

  接著,其中一個三十里來歲的方臉將士率先打破了沉寂,抱拳認錯道:“末將有過。”

  驚風親自端了一盅剛沏好的茶進來,斜了那兩個將士一眼。

  驚風深以為然,身為玄甲軍將士,一個個都是精銳,卻因為那么一點小動靜就大驚小怪,把差事置之不理,當然是有過。

  顧玦端起了粉彩琺瑯茶盅,慢慢地以茶蓋拂去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動作優雅舒緩,并不說話。

  方臉將士身旁的小將直接雙膝跪倒在地,接口道:“是小人之過,小人以為真有流匪圍寺,所以去阻攔香客出寺……才會……”才會不小心讓楚千凰從廂房里逃了出去。

  無論是什么理由,看守楚千凰是他們的職責,他們本該寸步不離,怎么也要留下一個人看守廂房的。否則,楚千凰也不至于從廂房逃走,更不至于被人給捅了一刀子。

  這是重大的失職,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狡辯。

  顧玦優雅地淺啜了一口熱茶后,淡淡道:“下去自己去領罰吧。”

  玄甲軍中自有軍規,說到底,他們是因為身在京城,又覺得楚千凰插翅難飛,才會有今日的失職。有功賞,有過罰,這是玄甲軍的治軍之道。

  小將連忙抱拳道:“小人甘愿領罰。”

  方臉將士心中后悔萬分,他也知道這名下屬年輕氣盛,本該找個性子沉穩的人來負責這樁差事的。這小子的性子還是得好好磨煉一下。

  兩個將士很快就退了下去,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就聽“喵”的一聲,一只四爪雪白的黑貓翹著尾巴踩著優雅的步伐進來了,昂首闊步,神氣十足。

  進來后,它還轉頭對著后面又叫了一聲,似乎在催促什么。

  顧玦眉眼一動,原本清冷的面龐霎時如初雪融化似的,下一刻,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姑娘款款地進來了,笑容甜美。

  沈千塵走到了顧玦的對面坐下,與他隔案相對,她也不客氣,拿他的茶喝了兩口,就聽貓又叫了兩聲。

  沈千塵瞥了貓一眼,笑瞇瞇地對顧玦道:“我們月影本事漸長,剛剛從御膳房偷了條活魚孝敬我。”

  想到那條離水的魚被貓丟在地上、甩著魚尾撲騰的樣子,沈千塵就覺得好笑,笑渦淺淺,美目盼兮。

  說句實話,厲右副將在白云寺見到顧玦的樣子也就跟那條魚差不多了,既然都被人從水中撈了起來,再怎么蹦跶,那也是徒勞而已。

  顧玦見她笑,也是笑,貪戀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道:“這么說,該賞!”

  蹲在一旁的月影似乎也聽懂了,“喵喵”地叫著。

  “是該賞。”沈千塵歪著小臉,燦然一笑,眉眼都彎出了柔美甜蜜的弧度。

  話里藏著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意味深長。

  月影該賞小魚干,顧玦也該賞。

  沈千塵對著顧玦招了招手,眉眼舒展地笑著。

  顧玦以為她要說什么悄悄話,從善如流地把臉湊了過去,與此同時,沈千塵從椅子上微微起身,下巴微揚,把臉往他那邊湊,想在他的唇角親一下。

  誰想,當她鬢角那根青蓮色的絲絳劃過顧玦的脖頸時,他覺得有些癢,信手挑起那根絲絳,俊臉也隨之一側。

  于是,她豐潤的櫻唇穩穩地貼上了他的薄唇,四唇相貼。

  沈千塵腦子里霎時“轟”的一聲,渾身的血液往上沖到了面頰,兩邊臉頰都生起了紅艷艷的紅暈。

  這個吻其實輕如羽毛,柔如云絮,一瞬即逝。

  沈千塵很快就退了回去。

  而另一邊的顧玦已經僵住了,一動不動,甚至于忘了呼吸。

  她退回去時,他的目光仍然追逐著她,灼灼地停在她紅潤的櫻唇上,她的嘴唇與臉頰一樣的紅艷,眼波流轉,神色間透著罕見的赧然與嬌媚。

  沈千塵的心跳很快,怦怦亂跳,氣息也變得有些急促。

  當她注意到到顧玦罕見的愣神時,心情又驀然變得很愉快,既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又很想往他身上蹭一蹭。

  她有些口干,又想去喝水,就見顧玦對著她勾了勾手指,聲音輕柔魅惑:“過來。”

  他狹長的眸子半瞇,眸中暗流涌動,既明亮,又灼熱。

  沈千塵的臉頰又開始發燙了,好不容易平穩一點的心跳又開始失控地亂跳,覺得眼前的顧玦與平時實在不太一樣。

  怎么說呢,就像是孔雀開屏,牡丹盛放。

  就在這時,后方的門簾被人打起,驚風又進來了,也打破了屋子里那種旖旎的氣氛。

  驚風起初以為他打擾了什么,但見兩人隔著書案坐著,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正色稟道:“皇后娘娘,楚大姑娘醒了。”

  在顧玦與沈千塵下午離開了白云寺后,才有人半途從后面追上了他們,稟說,楚千凰被姜姨娘用匕首捅傷了腹部,不止是楚千凰,楚太夫人也被姜姨娘推倒在地,差點也受傷,而姜姨娘已經被拿下了。

  沈千塵就讓人把受傷的楚千凰帶進了宮,安置在景仁宮。

  楚千凰被姜姨娘捅了一刀,當時失血過多,傷得很重,是沈千塵出手把人救了回來,有了此前給顧玦與顧南謹治療的經驗,這一次她救治楚千凰的過程很順利。

  離開景仁宮前,她吩咐人等楚千凰醒了,就來稟她。

  “……”驚風總覺得顧玦似乎在瞪他,不免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嫌棄了。

  不過是兩個呼吸,沈千塵的面頰就冷卻了下來,恢復了平靜。

  她默默地算了算時間,麻沸散的效果是差不多該過了。

  她起了身,輕飄飄地拋下一句:“九遐,我去看看她。”

  不等顧玦回答,她就像是一陣風似的跑了,只留下那道湘妃簾在半空中簌簌地搖晃不已。

  顧玦看著那道畫有蝶戲牡丹圖的湘妃簾,眉眼間蕩漾著繾綣的笑意,抬手輕碰了一下薄唇,眸光閃爍,似乎在回味著什么。

  他右手的中指微微地輕顫了兩下……

  沈千塵從御書房出去后,就直接去了景仁宮。

  留守景仁宮的太醫見沈千塵來了,趕緊上前相迎,稟了楚千凰的情況:“皇后娘娘,楚大姑娘剛剛醒了,因為失血過多,人還很虛弱,您開的方子已經給她服了一劑了。臣還給她探過脈,是芤脈,而且起氣滯血瘀,心神不安。”

  面對沈千塵這種杏林圣手,太醫說得十分簡潔,所謂“芤脈”,一般都是因為大出血導致陰血不能維系陽氣。

  沈千塵微微頷首,往內室方向走去。楚千凰現在是她的病人,所以她得親自給楚千凰探個脈。

  內室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一進屋,一眼可見茶幾上放著一個空碗。

  一個瓜子臉的宮女正小心翼翼地把楚千凰從榻上扶了起來,讓她背靠一個大迎枕坐著。

  應該是起身的動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楚千凰微微蹙著眉頭,眼睫輕輕地顫動了兩下。

  她滿頭青絲如瀑布般柔順地披散了下來,身上穿著一件白色小豎領的中衣,面頰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清淡如雪。

  床畔的燈光將她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柔潤的光暈,襯得她的氣質溫婉安詳,而又纖弱。

  沈千塵停下了腳步,在兩丈外看著楚千凰,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楚千凰哪里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對方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了。

  沈千塵怔了怔,目光在楚千凰的身上靜靜地打量著。

  那個宮女第一個感覺到了什么,轉過身就看到了沈千塵,誠惶誠恐地屈膝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幾乎是同時,楚千凰也扭過頭,順著宮女的視線朝沈千塵看來。

  她蒼白的鵝蛋臉上,那雙柳葉眼漆黑如墨,一雙瞳仁如那無風的湖面般,清澈安然,寧靜無波。

  她似乎有些驚訝,慢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柔柔地笑了:

  “二妹妹。”

  這一笑自她慘淡的唇角擴散,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一直蕩漾到了眼底,就像是一陣春風輕輕地拂過岸邊的柳枝,根根柳枝又在湖面上蕩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題外話------

  上周五開始燒到39.7,然后就是天天發燒,天天38度以上,腦子跟糊了一樣,1000字都要寫3、4小時,今天總算是活過來了!!

  最近感冒太兇殘,你們也多多注意身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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