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鋒當然不可能一刀斬殺南宮青云,南宮勝雪的原因,姑且不提……無論如何,此處畢竟還是南宮家的地盤,南宮世家又屬于名門正派。再畢竟,南宮世家總算還幫過自己。
不能殺,但這群人又跟圍著你嗡嗡嗡亂叫的蒼蠅一般,可笑、煩躁且惡心。
打從一開始,葉鋒就打算一次性解決這些小麻煩,所以他的手段雷霆閃電了些。
幸運的是……目前看來,效果還不錯,總算徹底搞定那群嗡嗡亂叫的蒼蠅了。
正思索間,已不知不覺來到議事大廳,葉鋒眉頭也輕輕皺了起來。
因為他出現的一瞬間,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氣氛略吊詭啊。雖然早有預料,但這種赤裸裸的、打量新奇物種般的眼神,還是讓他很不舒服。
南宮端微微一笑,道:“葉賢侄,抱歉,抱歉,在下是年老眼花,竟有眼不識真人……請這邊坐!”
點到即止,既不虛偽掩蓋,也不刻意奉承,既考慮到了葉鋒的心理感受,又顧全了自己身為一家之主,乃至于河西道話語權掌握人的顏面。
不愧是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
葉鋒微微一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南宮掌門多慮了。”順勢給南宮端造了一個大大的臺階。
南宮端雙目被點亮,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笑意。
葉鋒隨即入座,隨后南宮端就將在座等人,一一介紹給葉鋒認識。認識過后,彼此又互相寒暄許久,無外乎“葉少俠年青俊杰,實在是武林之福”云云。
按照常理,葉鋒本應微笑回應幾句,“哪里哪里,前輩風范,晚輩甚是敬仰,還望前輩多多提攜。”等等,但他實在是懶得說這些客套話,索性微微一笑,嗯嗯了事。
眾人大開眼界,大開眼界的同時,還極其不悅,不悅的原因,自然是葉鋒實在太過囂張、驕狂,絕大多數,心中隱隱已蓄滿了怒火,只差一根引線就能點燃。
至于葉鋒本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卻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的,那啥“龍不與蛇居”,還有那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更有那啥“彪悍的人生何需解釋?”。
聊天聊到片刻,就沒多大意思了。
雖然葉鋒被南宮端請入大廳,但布防、人員配備等重大問題,顯然不會告訴他,更不會詢問他的意見。至于斬殺幽天神王等人之事,法凈已經講述完全,他不過就補充幾點細枝末節。
也就正在此時,觀如是呵呵一笑,道:“請恕老朽冒昧,還未請教葉少俠師承?”
現場登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葉鋒身上。
這才是他們最關心,卻也掩飾得最深,最不好意思詢問的重點。
眾人排資論輩,就屬觀如是最高,由他詢問,最是妥當,葉鋒也最難拒絕,但他們卻哪里知道,葉鋒不是不愿回答,也不是不能回答,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葉鋒笑了笑,道:“晚輩所學斑雜,正如先前所說諸般武功,都非一門一派所有。這師承何人何門的問題,還真不知如何回答。”
哎……
眾人皆輕嘆一口氣,全都以為葉鋒這是不愿意說,或多或少都有些遺憾。
觀如是微微一笑,道:“老朽也知道,世上奇人甚多,教人卻決不愿讓弟子透露自己信息的,也不在少數,倒是老朽魯莽了,葉少俠切勿怪罪。”
對方和氣,葉鋒也愿意給面子,笑著道:“觀前輩哪里話,晚輩豈敢怪罪。”
蕭青帝冷哼一聲:“裝神弄鬼,故弄玄虛!”
這貨打從一開始,說話就陰陽怪氣的,妥妥兒的羨慕嫉妒恨吶,咱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跟爾等宵小一般見識。葉鋒騷騷地想著。
東門十九臉色一沉,厲聲道:“青帝!”
蕭青帝欲言又止,看了東門十九一眼,最后又沖著葉鋒冷哼一聲,才算了事。
觀如是呵呵一笑道:“蕭賢侄為人是驕狂了些,葉少俠不要在意。”
葉鋒擺手,道:“晚輩素來寬宏大量,一般人是沒怎么放在心上的,觀前輩多慮了。”
那意思是……能被你瞧不起,還必須有被你瞧不起的資格?!
“你!”
蕭青帝怒瞪葉鋒一眼,可東門十九在旁,只得重重冷哼。
“鋒芒畢露,囂張狂妄!”
眾人心頭登時涌上了這八字評語,皆是側目以對,吃驚地看著葉鋒。
至于先前還以為葉鋒謙遜有禮的玄武、法凈、法明,心中皆是吃了一驚,怔怔看著葉鋒,最后只得苦澀笑了一下,呵……看走眼了。
饒是觀如是也不由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少年人本就應該鋒芒畢露,不錯,不錯。師承問題,葉少俠不愿說那就不說,但葉少俠先前口中所說九陽神功、九陰真經、乾坤大挪移、獨孤九劍、凌波微步、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陽掌等諸般神功,咳咳……老朽已過百歲,天下萬般武功,即便不曾見過,但也總曾聽過,葉少俠口中那些神功,何以老朽聞所未聞?”
此話一出,現場立刻沸騰起來。
不少人跟著道:“就是,就是,觀前輩閱歷之廣,在場諸人無人能敵,一門武功沒聽過,已是驚奇中的驚奇,但竟是所有武功都不曾聽過,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哪里是不正常,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也有人嘿嘿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不愿說就不說,誰還逼你了,但隨口編些名字,那就太藐視大家了!”
切,他要是聽過,那才奇了怪!!
眾人非得要個解釋,葉鋒就隨口解釋起來,什么某年某月某日,因為某件事掉到了某個山洞,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誰曾想那山洞竟是個武功秘籍庫,裝滿了無數神功秘籍,然后自己努力修煉,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有了今日的成就。
眾人齊齊翻個白眼,給出一個“信你我們就是傻逼”的眼神,然后,一邊擠兌、揶揄,與此同時,心中的憤怒值也一邊上漲。
解釋不清楚,那就不費唾沫解釋。
無論眾人怎么說,怎么擠兌,葉鋒也只微微一笑,也不多說。
良久之后,眾人見葉鋒是打定主意,死都不說,也就鳴鼓收兵,不再強求。
無論如何,師承、武功,這都是任何門派生存的核心,不然你讓地藏奇宮交出一百零八門絕技,以促進天下武林正道的進步,你瞧人家同不同意?
總算是不說了,葉鋒輕輕吐了一口氣,都有些后悔過來了。
沒想到正事兒沒有,這倒也罷了,畢竟自己屬于外圍人員,也能理解。
但令其憤怒的是……才擺脫一群小蒼蠅,又闖入了更大的蒼蠅圈。
更更憤怒的是……丫還不能憤怒,還必須臉帶微笑,甘之若飴地聽著,還必須時時配合地“嗯”兩聲,以示尊敬。
該死的形式主義,該死的排資論輩!
正在此時,蕭青帝忽然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什么乾坤小挪移、九陽假功、九陰假經,還有那天山折菊手、天山六陰掌,我看也不過爾爾,浪得虛名!”
這一次,東門十九沒有阻止。
眾人精神一抖,全都是老狐貍了,蕭青帝故意將所有武功說錯,顯然是要羞辱葉鋒,最終目的當然是挑戰葉鋒。而觀如是并未發話,很明顯是默許了蕭青帝的做法。
有戲!
被這般侮辱,肯定會生氣吧?
眾人全都期待地看著葉鋒,就連玄武、法凈、法明等人也不例外,當然,他們臉上是閃過一絲猶豫的,欲言又止。
哪料,葉鋒卻是輕笑一聲,道:“你說浪得虛名就是浪得虛名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名聲本就是身外物,若是總在乎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怎么看自己,那人生豈不是活得太累?”
眾人大跌眼鏡,全都沒料到葉鋒會如此豁達,并且這番言語交鋒,他又再度占了上風,狠狠還擊了蕭青帝。
玄武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葉檀越此話大有佛理。”
葉鋒還禮,微笑道:“這般大有佛理的話,在下還有更多,有機會一定跟大師好好交流交流。”
“豎子敢爾!”
蕭青帝臉色被嗆地一白,勃然大怒,揮手便是一掌,直往葉鋒身上拍去,一股強大的氣流,炮彈一般,激射而出。
葉鋒嘴角含笑,身形一動不動。
正在此時,空中寒光一閃,嗆的一聲,一記霸道無匹的真氣,呼嘯而出,這真氣宛如漁網,倏然張開,將蕭青帝掌氣包裹,噗的一聲悶響,兩道真氣轟然消散。
出手之人,正是“狂刀”聶狂人!
葉鋒一愣,倒是沒有料到,竟然是聶狂人出手,從開始到最后,這綽號“狂刀”、性格同樣囂張、霸道之人,可是一直沉默,一語不發,這是想干什么?
蕭青帝同樣一愣,旋即瞇起一雙丹鳳眼,冷冷道:“聶狂人,你要保他?”
聶狂人樸刀往肩上一扛,驕狂地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行么?”
蕭青帝雙目一瞇,兩道寒光爆射而出,冷冷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保他,那我干掉他之前,只能先將你干掉了。”
聶狂人哈哈大笑道:“好啊,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什么?!
現場嘩然一片,誰都沒有料到,事情發展到最后,竟來了個神轉折,魔門還沒入侵,己方倒是提前內訌起來。
南宮端探詢、求助地望向東門十九、觀如是兩位大佬。
東門十九淡淡道:“青帝,不要胡鬧。”
觀如是還未張嘴,聶狂人已笑道:“師叔放心,狂人知道分寸。”說罷,面向一轉,望著蕭青帝,嗤笑一聲,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蕭青帝,你知道老子最討厭你什么么?”
蕭青帝冷哼一聲,陰沉道:“倒要請教。”
“看,看,老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陰陽怪氣、不三不四的二皮臉……”
聶狂人指著蕭青帝,不屑道:“你陰陽怪氣說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跟那小子干一架嘛,想跟他干一架那就直說啊,非搞出這么多幺蛾子,切,沒勁!”
“聽他啰里吧唧說了那么多,又是誰都沒聽過的武功,又是孤身一人斬殺陰霜姬那娘們,我也很想跟他干一架啊,你看看我,我想跟他干架,就直接告訴他,人家看在我這么真誠的份兒上,也不好意思拒絕啊。”
聶狂人忽然猛地轉臉,望向葉鋒,笑嘻嘻道:“你說是不是啊?”
一股強大的氣勢,鋒芒如刀,鋪面而來。
眾人心頭不由咯噔跳了一下,葉鋒再度成為焦點。
“哦,不是。”一個淡淡的聲音,臉上是古井不波的神情,似乎是太疲倦,連眼睛都閉上了。
聶狂人嬉笑瞬間不在,整張臉似乎籠罩上一層寒霜,冷冷道:“你說什么?!”
葉鋒睜開雙眼,右肘支在桌面,望著聶狂人,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說,‘哦,不,是’……看來你不僅是人瘋瘋癲癲的,就連耳朵也不是很好使啊。”
這一次,向來走陰沉路線的蕭青帝,倒是哈哈大笑道:“聶狂人,你這法子也不大好使啊,哈哈哈……”
聶狂人渾身真氣勁射而出,咔嚓一聲清響,一刀砍在會議桌,整個桌子轟的一聲,驟然散架,木屑飄飛,陽光之中,甚是刺眼。
嘩然一片。
刀氣四射而出,李逐北、南宮端等人被真氣所迫,皆是第一時間站起,飄然后退三步,現場也就葉鋒、玄武、觀如是、東門十九等寥寥幾人,身形不曾一動。
葉鋒鼓掌,嘖嘖點評道:“這一刀端的是犀利無匹,砍桌子、劈柴,要是有人敢稱第一,我葉鋒第一個不同意!”
聶狂人臉色鐵青,兇狠一瞪,臉上刀疤更是醒目異常。
“你們夠了!!”
東門十九、觀如是兩人同時厲喝一聲,玄武也是眉頭大皺。
葉鋒先前與觀如是對話還算謙遜有禮,但隨后面對蕭青帝、聶狂人,就太過囂張霸道了,完全沒將圣天儒門、大日蓮宗放在眼里。
名門有名門的驕傲,再寬宏大量,心中也會不爽。
是以,東門十九、觀如是兩人才會默許蕭青帝、聶狂人挑戰葉鋒,可誰也沒有想到,葉鋒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竟是油鹽不進!!
那就沒有辦法了。
東門十九目如冷電般,依次掃了蕭青帝、聶狂人一眼,冷叱道:“大敵當前,你們還如此胡鬧,成何體統?!”
蕭青帝道:“弟子知錯。”
聶狂人冷峻笑臉一收,哈哈一笑道:“既然東門前輩開口,那晚輩就不多說什么了……”
觀如是沉默不言。
兩人同時服軟,東門十九怒氣頓消,掃了葉鋒一眼,淡淡道:“既然葉少俠不愿意,你們就不要強求了。魔門不日就將入侵,屆時,一切自然會分曉。”
潛在意思很明顯……一言以蔽之,是騾子是馬,不論他是否愿意,都要拉出來溜溜。
葉鋒面上微笑,心中嘀咕著,這東門十九跟觀如是比起來,胸懷、氣度可就差了一個檔次了,人家心里雖然也是老大不舒服,但是人家憋著不說啊。
嗆的一聲,聶狂人樸刀入鞘,哈哈大笑道:“喂,那個誰……你不要介意,我聶狂人是見獵心喜,跟你開開玩笑,沒有惡意。畢竟咱們可是共同對敵的盟友,你又是斬殺幽天神王的強人,說不定還要拜托你照應一下。”
葉鋒搖頭,輕笑道:“知道你在說反話,所以你放心,就算你被砍成十七八塊,我眼睛眨都不會眨的,肯定不會自作多情幫你的。”
眾人皆是一愣,而南宮端、李逐北等人,眉頭則輕輕皺起,
這下算是將圣天儒門、地藏奇宮全給得罪了,還真是年少無知,以為自己修為高就怎樣,也不想想,就算你修為再高,那又怎樣?
這個世界,的確是靠拳頭說話,這話理論上沒說,但是落到實際情況……年輕人,卻又不單單只靠拳頭說話了。
聶狂人也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你這小子當真有趣。老子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囂張狂妄,但跟你小子……他媽的,完全不能比啊。”
葉鋒微微一笑道:“多謝鼓勵,我再接再厲。”
南宮端咳嗽兩聲,生怕再生變化,呵呵一笑道:“事情已經商量地差不多,玄武大師、東門前輩、觀前輩,不然就先暫時散場,各自回去準備如何?”
玄武、東門十九、觀如是等人點了點頭。
南宮端放松地輕吐一口氣,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正在此時,聶狂人突然嬉笑著說道:“聽說陰霜姬那娘們水性楊花,最喜歡被男人干,還他娘花樣百出,嘖嘖,那叫一個騷,死了還真是可惜,老子原本還想好好跟她玩一玩的……”
葉鋒身體輕輕一顫,嘴角彎起,望著聶狂人邪魅一笑,道:“你,是想跟我干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