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清聽了陳太忠的話,也不去詢問原因,而是直接拎起那天仙,走出好遠之后,將人往那里一丟,去了禁靈鎖,轉身就往回走。
她走了沒幾步,只聽得風聲大起,回頭一看,卻是那大鵬猛地從空中扎了下來,一把抓住那個天仙,奮力一振翅,嘎嘎地大笑兩聲,眨眼間又沖上天空,向遠處飛去。
陳太忠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也沒有什么動作:老易都阻攔他殺人族了,他總不能當著老易的面,再去殺獸修。
而且這個鳥人,他沒有信心留得下來——隱身術失效,能不能跑得了都是兩說,而且,身邊一堆礙手礙腳的拖油瓶,他也不敢放手大殺。
于海河看到老易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流著淚走了過來,“易叔……”
“你先退后,”老易咬著牙發話。
池云清見狀,也不敢多待,跟著于海河向后退去。
陳太忠不走,他又坐下了,“老易你不是有護符嗎?怎么整得這么慘?”
“對這種垃圾用護符?”老易冷哼一聲,雖然他知道,這是陳太忠先救于海河的主要原因,但是心里還是非常的不爽——可以說不爽到了極點。
“我狐王血脈,對區區天仙也用護符,那不夠丟人的。”
陳太忠不太明白妖修內部的等級,不過想一想,他也能理解,老易上一次出手,是沖著玉仙去的,也是啊,玄仙給下來的護符,用在天仙身上,確實是有點沒面子。
他當然想不到,老易就算能用護符,也不會用,就等著他二選一呢。
所以他就又問一句,“看你吐了很多血……要緊不?”
“你要是能早出一點手,就好了,”老易身子一軟,又向地面栽去。
“靠住我,”陳太忠將身子湊過去,頂住了他的身子,雖然某人嘴里時不時地說句“母的”啥之類的,但是他根本就沒往心里去,也不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對。
但是老易靠住他之后,鼻腔中滿是男性的雄性氣息,就只覺得身子更軟了,臉也有點發熱,心跳得也有點快了。
要說受傷,他多少是受了點傷,但是那點傷根本是癬疥之疾,本來就是一場戲,他是因為計謀失策,差點憋出內傷來。
不但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反倒是損失了一個獸修!
要說整個過程,都是陰陽狐安排的,細節也考慮到了,雇傭了天蝎的人綁架于海河三人,又特地請了出名閑散的大鵬,來識破陳太忠可能的隱身——你一定要在這二選一中,正面地做出選擇。
尤為關鍵的是,為了讓陳太忠相信這是真的,陰陽狐甚至請動了猿族里的猿七公子。
狐族和猿族不對付,但是這猿七公子卻是例外,它在猿族中混得并不得意,是少有的幾個,跟狐族有交往的猿族。
而這猿七,原本也是天蝎的支持者之一——它在族里不得意,自己還想發展,私自操作點走私生意,是很正常的。
必須指出的是,狐族并不害怕天蝎,反倒是天蝎要仰狐族的鼻息——一個走私的組織,想打通一個通道,對把握了通道的地方性大勢力,該有什么態度?
所以上一次陳太忠撞到天蝎的時候,那虎修看出了老易的來歷,直接裝瘋賣傻地跑路了。
陰陽狐提出這個要求,天蝎不敢拒絕,無非是演一出戲罷了。
正經是,陰陽狐想到陳太忠知道狐族和猿族的恩怨,硬是把猿七公子也拽了過來——如此一來,你還能不當真?
很多細節,陰陽狐也想到了,他想若是攻擊三公主的全是人族天仙,陳太忠很可能礙于人修的面子,先行攻擊有獸修的一方,所以它在兩邊都安排了獸修。
它甚至攛掇猿七公子,把出名桀驁不馴的佘姥姥也請了來。
蛇修是天蝎組織的客卿,身份比較超然,一般不好請到。
不過佘姥姥跟狐族,那是有仇的,天性相克,狐族和蛇族之間,天然不能友好相處,靈貓斗蛇是天經地義。
所以這個蛇修此來,真的是不明就里的,它攻擊三公主很用心,攻擊陳太忠也不手軟——事實上,在陰陽狐的劇本里,佘姥姥沒有這么大的戲份。
按照規劃,老易有一幕燃燒精血,一怒暴走的可能場景,既要做到煽情,又要做到感人——沒辦法,人族電影看多了,類似情節的設計,真的是小兒科。
陰陽狐如此謀劃,真可謂鞠躬盡瘁,老易也覺得……劇本不錯。
但是大家算來算去,獨獨地算錯了陳太忠的殺傷力。
頭一個熊修死亡——這是天蝎的正式成員,就已經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沒錯,大家都知道他有寂寞三嘆,但是這種殺手锏,該一開始就用出來嗎?
等到佘姥姥被擊傷,掉頭逃竄,大家直接就傻掉了:一個靈仙,不能是這樣的戰斗力吧?
老易一口一口的吐血,雖然是在演戲,但是他也真的想吐血,恨不得大喊一聲:泥煤,只是演戲而已,用得著這么認真嗎?
遺憾的是,他無法喊住手……真的不能喊。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熊修雖然是天蝎的大牌打手,戰力超群,但是頭腦有點不夠,死于正面沖突,這不算啥——起碼天蝎不敢因為這個,來問狐族到底發生了什么。
至于那佘姥姥,三公主都看她不順眼,她也很賣力地攻擊三公主,這個家伙,受傷也就受傷了,反正當場沒死。
事實上,老易聽到她臨走時的惡毒語言,已經決定回頭組織人手干掉她——蛇這東西可是記仇,而對狐修而言,死了的蛇修,才是好蛇修。
不管怎么說,看起來很嚴密的劇本,現在被演得一團糟,三公主很有撞墻的沖動。
更糟糕的是,陳太忠第一個救的,不是她!
不是我啊——老易恨不得再吐兩口血,以宣泄心中的郁結。
它甚至想到了一首歌,多媒體里的,地球界很古老的一首歌——“你哭著對我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然而偏偏地,陳太忠這廝,根本一點風情都不解,這時候還問,“你是狐王血裔,他們知道你的身份……還敢攻擊你?你也不找些幫手?”
“這是我私人的事兒,沒可能找幫手,”老易淡淡地回答,下一刻,她猛地爆發了,直著嗓子喊了起來,“你不喜歡做人奸,難道狐族就會支持我救人族嗎?咹?”
陳太忠被他的爆發嚇了一跳,想一想之后,他拍一拍它的肩膀,苦笑一聲,“是我不對,你真的辛苦了……喘息這么重,傷得一定不輕。”
他從來沒把老易當作個異性——或者說雌性來看待,這個動作做得很自然。
但是老易吃了這兩掌,直接就醉了,身子軟綿綿地往他身上一栽,喘息越發地重了,想一想之后,他噗地又吐出一口鮮血,“遺址……療傷……”
說完之后,他一蹬腿,越發地奄奄一息了。
“你不要這樣吧?”陳太忠也急了,一邊拍打著他,不讓他陷入昏迷,一邊大聲地發話,“趕緊撤趕緊撤,先退到涯山城外,池云清……你負責他們的安全,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怎么做!”
說完之后,他橫抱著老易電射而去,池云清愕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半天之后才吐出三個字來,“登仙了?”
這個速度和靈氣役使,天仙之下的人感覺不到,但是怎么能瞞得過同為天仙的她?
不過,這里不是久留之地,而她作為百藥谷的長老,對涯山城也有相當的了解,于是一手一個,抓起老吳和于海河,沒命地往外跑。
“我……我要看易叔啊,”于海河大聲地喊著,卻是因為池長老的速度太快,猛地灌進兩口涼氣,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你……”池云清腳下微微一拌蒜,然后又沒命地奔跑,嘴里卻是發問,“你真的確定,他是男的?”
如果她的記憶不出差錯的話,那猿修可是說過,要娶這個狐修的……
老易蜷縮在陳太忠的懷里,真的是……渾身都暖洋洋的,她恨不得馬上跳起來,告訴整個風黃界:這個男人,散修之怒,他在抱著我,在抱著我哎……
她不能這么做,但是她忍不住這么想,越想,她就越覺得渾身乏力,軟綿綿的。
那個選擇題,或者出錯了,但是……有現在的體驗,不是也很好嗎?
陰陽狐那里的播放器,暫時就不收了吧,又要回到兩個人的世界了呢。
自打她拒絕陳太忠帶著于海河進入遺址之后,心里也是極為難過,但是她不想改變決定,哪怕她對于海河沒什么偏見。
不過陳太忠從此不跟她來往,更是拒絕談遺址,她心里也揪得慌——你不去,我也不去!
眼下兩人直奔遺址而去,她就覺得,兩人之間再沒有了隔閡……真的很開心,難道不是嗎?
他們兵分兩路,眨眼跑得不見了,不多時,一只大鳥撲扇著翅膀飛了過來,大鳥的兩只爪子,已經化形為白生生的人手。
它在空中盤旋一陣,才搖搖頭,嘎地笑一聲,低聲自言自語,“下界散修、狐王血裔……嘎嘎,下界未必是下界,狐王未必僅僅是狐王,真的是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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