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沒有真正去了解過時,你永遠都不會相信那些真正能讓淚流的感悟,其實全部出自貧民百姓之口,而非那些遠居天際之遠的文化。
徐德勝并沒有拒絕兒子的提議,他只是很平靜的,悠悠然的闡述一個很簡單的事實:“孩子,慢慢來,當你擁有的更多時,我和你媽不會拒絕你的孝心。還記得你剛剛離開家去省城時心里是怎么想的嗎?當年,我從農村出來,也是咬著牙,憋著勁,壓制住眼淚發誓不哭出來,發誓要混個出人頭地。吃過苦,退縮過,被人無情的踐踏過,一直想要知道尊嚴到底價值幾何,想要給別人看看,我行我可以我做得到,去繼續奮斗實現夢想吧,爸媽會一直在身后看著你,有一天累了,跌倒了,別怕,什么都沒有了,我們還有一個溫暖的家,無論你走多遠,你回頭,都會看到這個家門口那束專門照亮你的燈光。”
徐斌點頭,什么都沒說,這不是房子的事,是父親在告訴他,你確定自己走的足夠遠了嗎?那樣我和你媽不會客氣。如果你走的不足夠遠,我們等著,等著你給我們更為驕傲的未來,到那時,我們要更大的房子。
當徐斌來到電器城時,內外已經正式步入正軌,焦景凡早早的就過來督戰,杜燦更是已經換上了店長的工作服進入工作狀態,前天傍晚發生在門口的事情,每一個員工都看到了,對自己老板也有了一些認知,盡管與他們的生活并沒有什么交集,但不知為何,擁有一個強勢的老板,總歸會給人一種特殊的安全感。
焦景凡拿出了一整套的規章制度,尤其是財務制度。照搬了他曾經工作的企業成熟化系統,視頻會議財務對賬體系都很成熟,基本上徐斌發現自己在這里沒什么可做的,有焦景凡一個人就足夠了。
正好這時家里打來電話,來了一個徐斌必須在場接待的客人,他就順勢離開電器城,臨走之前,看了一眼杜燦,暗自搖搖頭,物是人非。過去的或許只剩下淡淡回憶,再也沒有青澀年華中那份特殊的感傷。
站長登門拜訪,帶來馬榮芝調動的文件,其意思太清楚不過,剛回家準備出去找附近退休同事打麻將的徐德勝,趕緊給兒子打了個電話。
馬榮芝也從單位回來,整個梅城也沒多大,得知劉站長到了自己家,打了輛車就返回家中。剛剛在單位得知,她這個干了一輩子基層工作的普通工人,突然被調到了火車站下屬服務公司當辦公室主任,一躍成為了干部。馬榮芝當時都迷糊了,完全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直到徐德勝打過電話來才清楚,這是劉站長親自打的招呼。上上下下的領導誰會因為一個基層的小干部去得罪站長,早上例會提起的事情,不到半個小時就徹底落實。
徐斌回來后。不到二十分鐘,就將劉站長這份美意的真實目的給探了出來,一是他兒子在省城上學,大三了,需要找一個實習的單位,學的專業也在鐵路對口,別看在梅城他還有點能耐,可到了省城劉站長這個站長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吏,給人介紹職務,人家都當作沒聽見,這不,知道徐斌是能人,又能夠接觸上,為了孩子什么站長的面子都不重要了,天下當父母的都一個樣,都愿意為了孩子去卑躬屈膝。
徐斌當著劉站長的面給王滿囤打了一個電話,作為省城第一大所曾經的所長,王滿囤跟鐵路系統接觸很多,徐斌隨便提了提,王滿囤直接讓人去找他,到時給安排。
劉站長聽得那叫一個激動,心里都想好了,反正自己快要退了,老徐家真要是把自己兒子的事情給辦了,那拼著老臉,也要在退下去之前,把馬榮芝給弄到中層管理,除了學歷之外,馬榮芝的資歷工作的年限都沒有問題,上面的阻力劉站長不擔心,反正是給你們老徐家辦事,提名不算是狐假虎威吧,至于下面,作為一名即將退休的老站長,他會在意下面說什么嗎?
劉站長走后,馬榮芝高興啊,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她可沒有徐德勝的平和,這么多年過去了,在單位里也沒少看別人的臉色,現在終于揚眉吐氣了,剛剛自己回來時不少人的臉上那種神情,直至此刻她仍就能夠清晰的回憶起來。
徐德勝也為老伴兒高興,看了一眼兒子,今天早上所言的一切,現在已經來了最美好的回饋,什么錢啊什么房子啊,在沒有太大追求太大野心的老兩口心中,沒有對外的面子重要,當了一輩子的工人,臨老,弄了一個干部身份,在這鄰里之間馬榮芝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腰桿直起來了。這要比兒女出息更為直觀,更容易滿足她那小小的虛榮心,本就是個普通的市井老百姓,現在升官發財兒女努力這幾樣都占了,享受這一切帶來的虛榮心,讓馬榮芝還不老的心,煥發出難以想象的青春活力,在家里呆了一會兒就坐不住,著急忙慌的去上班,并直接告訴父子倆,中午飯你們自己搞定,我就不回來吃了。
“假積極。行了,這下好了,以后我這中午飯看來是沒指望了,兒子,咱爺倆中午整點啥,讓你嘗嘗老爸的手藝。”徐德勝故意嘆了口氣,打開冰箱就去查看里面的東西,沒看到什么滿意的又跑到陽臺,東北有一點好處,冬天的食物并不需要完全在冰箱內儲藏,窗外是一個很好的儲藏地點。
“別找了爸,你該玩去玩吧,我這邊回省城了,過兩天還要去燕京,小雨在那邊參加考試一個人也沒意思,我要是沒什么事情就早點過去陪陪她。”
徐德勝點點頭:“也是,忙吧,忙點好,年輕的時候忙一點,等到了我這個歲數,就能夠休閑的生活嘍。”
徐德勝現在的狀態徐斌感覺到很有成就感,這并不是你給他多少錢才有的狀態,背著手,邁著方步,穿著打扮立立整整,兜里喘著千八百塊錢,抽著十幾塊錢的煙,白天沒事了出去打打小麻將,跟老伙計們喝點小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廣廈三千有什么用,空蕩蕩會讓人寂寞,幾十平米的小房子,周圍住的都是多年老鄰居,生活有滋有味不寂寞,不比什么都重要。
“爸,這個你拿著,煙戒不了咱就不戒,但得抽點好的,嗓子不咳嗽。”徐斌從車上拿了一條中華遞給父親,老徐同志也沒客氣,拆開揣兜里兩盒,剩下放在樓下的倉房內,沖著徐斌擺擺手示意走吧,然后背著手,緩步走向不遠處的棋社。
左朗開著車子緩緩駛離,徐德勝在棋社門口沒有進去,遠遠的直到兒子的車子消失在視線內,才略帶傷感的走進棋社,兒子離開,舍不得啊,這要是能在自己身邊多好,晚上還能夠看到他忙完工作回來,哎。
焦景凡這邊還要在這里呆兩天,徐斌也就沒有拉著他一起回去,本身焦景凡自己也有車子,每個月也能報銷出差費用,他有那個能力,徐斌就給他發揮的空間,至于其人品究竟如何,牶養了西門吹雨、麻有為等人也不光光是為了動手所用,對于公司內部的重要人物,他們都需要暗中進行一定量的觀察。
做君子,先要學會做小人,尤其是重要人物,包括王姨,徐斌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更何況焦景凡這般有能力的新來管理者。
著急回省城,也是因為接到了郭守民的電話,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在左朗有意提速下,一小時四十分鐘就趕到了外環的車行,郭守民已經等候在這里,上了徐斌的車指路前往環路外的郊區。
鄉村靠近二級公路旁的空地蓋了占地數千平米的簡易廠房,在郭守民的指引下開進了廠房,一進來徐斌眼睛就亮了,整個廠房空曠兩層,密密麻麻的按照比例停放著一輛輛車子,兩層粗略看去就有近百輛車子,全都是舊車,各種品牌各種型號比比皆是。
來了!
徐斌堅信,這就是王滿囤等人一條鏈上產物,或許是因為自己與農雪峰關系的拉近,從七號搬家開始,王滿囤那條線就只有電器手機,連電腦的數量都在減少,其它項目完全中止再沒有增加,徐斌就猜想到這是人家的謹慎策略,要慢慢觀察自己,還要將整體劃分開,就算心里明鏡這是一個利益鏈條,表面上也要裝作不知道。
“徐總,怎么樣,有信心吃下多少?”
徐斌心里計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資金,直接開口道:“我全要了,但只能一次性付出百分之五十的款,剩下的分兩次兩個月內結清。”
郭守民吃了一驚,他本是帶徐斌過來在這里想要給他點震撼,讓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心里想著徐斌一次性要是能提個二三十臺那是極限了,這里雖說低檔車居多,但加在一起總價也要一千多萬,就算給他批發價,百分之五十的款項,按照對他身家的了解,這小子是打算一次性全部投入?他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干出這種事?這自信到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