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從山隘一躍而過,隨著楊嬋,猴子一路狂奔。
在他們身后是無數天兵的慘叫聲,一束信號彈沖天而起,爆開,散出顯眼的紅色煙霧。遠處的戰艦擂起了戰鼓,吹響了號角。
無數的身影從戰艦上騰空而起,更多的天兵正在趕來,密密麻麻,猶如蜂群一般。
猴子轉過頭去,發現凌空飛在自己側邊楊嬋神色中有說不出的凝重。
在她的身后那緩緩散去的黃煙之中,六七名中毒不深的天兵天將展開了翅膀正朝他們追來。
轉過身,楊嬋死死地盯著遠處追擊而來的六七個銀色的身影,輕喝道:“跑。”
“什么?”
“我叫你跑!用老頭教你的隱氣術,別沿著山路,有多遠跑多遠,千萬別回來!我會去找你!”楊嬋的眼中帶著堅定。
取下發帶,束住自己的衣袖,她的身影緩緩升起,數十件各色法器被祭出。
“近戰我確實不行,但拉開距離,這就這么幾個家伙還不夠我下菜的!”
緊接著,在猴子驚駭的目光中,凌風掠起。
三顆石子凌空結成了三角型,一個圓形的盾牌于其上若隱若現,刻有麒麟圖騰。
手中的劍脫手而去,瞬間分裂成了上百支同樣大小的細劍,結成了劍陣。
一根繩索凌空飛起,迅速膨脹,化作十丈長的巨蛇。
數十顆豆子灑向地面,迅速植入土中,數十個揮舞著長藤的樹怪破土而出。
一張華麗的毛毯飛向天空,憑空旋轉,地面上亮起了紅色的法陣。
披在長發上的白色貂絨悄悄脫離,化作兩只白色的九尾狐落到地面上發出嘶嘶低吼。
楊嬋的身后,兩片幻影般的白色羽翼伸展,兩指夾著一片綠葉放入口中,悅耳的曲調響徹了整個山谷,釋放的法器仿佛雀躍了起來。
七彩光華照耀天際。
便是身后的寶蓮燈的紅光漸漸變得刺眼。
此時的楊嬋,猶如從天而降的戰神。
這一幕,看得猴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丫頭心思比她哥還重,一心只想著報仇。楊戩雖也想著報仇,但修的行者道倒也無恙,反倒成了動力。可她……那藥理,單方,冶器之術她倒是精通得很,便是我也不敢說領悟比她深。”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玉鼎所說的話背后的含義。
千年的光陰,千年的征戰,除了無法提升的修為,煉丹、冶器、御術,她早已經將悟者道的各類法門修到了極致。
便是在斜月三星洞中,須菩提也無法完全推算她的下一步棋。
猴子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看著楊嬋懸空的背影。
眼前的這個女子眼中的堅毅,早已歷經千年戰火的洗禮。
遠處,那疾追而來的天兵天將見到這一幕登時傻眼,速度當即慢了下來,徘徊著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前進。
“你……不走?”
凌風掠起楊嬋的長發,她的臉上緩緩綻露了一絲微笑:“必須要有人擋住。這些都是老對手了,我熟悉他們的打法。”
“那你怎么辦?”
“放心吧,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楊嬋回過頭來朝著猴子嫣然一笑:“在最差的情況下,我還有一個哥哥。而你,若被抓住就完了。”
那神情美得讓猴子不忍直視。
要丟下楊嬋跑嗎?
他不禁呆住了。
追襲的天兵不敢上前,但遠處天空中,從戰艦上飛起的無數天兵已經展開雙翼朝著他們滑翔而來,遮天蔽日。
“趕緊走吧,別婆婆媽媽的。這些人我和他們打過無數次,知道該怎么對付。”楊嬋仰起頭,緩緩道:“只要你記得你的承諾便好了,回頭我會去找你。”
已經再容不得一絲猶豫,猴子知道楊嬋說得對。
必須有人斷后,而那個人不可能是猴子,只能是更為強大善戰,更為熟悉對手的楊嬋。
邁開腿,猴子咬著牙,壓制了自己的靈力波動,玩命地狂奔。
“千萬別死……楊嬋。”他低聲呢喃道。
在他的身后,楊嬋獨自迎向漫天銀甲。
夜幕降臨,無數的天兵三五成群飛翔在昆侖山脈以金霞洞為圓心的四周,不時朝著地面投下幾顆照明用的光束。
楊嬋已經被捕,凌云子與詩雨萱直接被就地困在金霞洞里,洞外重兵把守。
至于猴子,天兵們追了一個下午不但沒追上,反而失去了他的蹤跡。
搜索范圍一點一點地朝著昆侖山外圍擴大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兩個天兵高舉著火把飛在一片山林之上。
其中一個天兵似乎看見了什么,猛地張弓朝下方射了一箭。
“發現了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他。但又好像不是。”
兩個天兵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將手中的火把朝著箭矢的落點拋了去。
那火把落到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吱吱地燃燒著。
又在天空中盤旋了兩圈,兩個天兵才拔出長刀,小心翼翼落了下來。
“沒看到我的箭,是不是真射中了?”
“你看,這葉子上有血!”
一句話,兩人當即背對背靠在一起,緊張地環視四周。
其中一個揮舞著火把朝著地面照了照:“有血跡,往那邊去了。”
“追!”
兩人邁開步伐朝著一旁走去,卻又不敢走得太快生怕受到埋伏。
約莫追了三四十丈的樣子,他們看到了一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麋鹿。
麋鹿的腹部插著一支銀色的箭矢,末端的羽毛上有天河水軍的印記。
看到這一幕,兩人才緩緩松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長刀。
“原來是麋鹿啊。”
其中一個走過去,踩著鹿的腹部一把將箭矢扯了出來,鮮血濺到他的鎧甲上。
將箭頭放在草地上抹了抹,擦去血跡,他又將箭矢收入了箭筒之中。
“哎……真是折騰啊。就為了找一只猴子?一只在通緝榜上連名字都沒有的猴子。呵呵……讓我們一幫子人不停地搜。不就是為了給他那孫子出氣嘛?這么白忙和,我們的氣往哪里撒啊?”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現在可不只是給他孫子撒氣那么簡單了。死了五十個兵,傷了兩百多人,其中還一個是化神境偏將,沒個理由,回去元帥會就這么算了嗎?”
“今天不是捉了個女的嗎?不拿去頂罪?”
“那是楊嬋。”
“楊嬋?!”另一個天兵頓時駭然:“楊……楊戩的妹妹?她怎么會在這里?”
“天知道,艦長可沒膽子處理她,拿妖猴頂罪,可以直接殺了,回去頂多是個指揮不力的罪責。拿她頂罪,那個大藩王楊戩能就那么算了?回頭什么都給翻出來了。我瞧著這沒捉到還好,捉到了艦長反而更頭疼了。”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其中一個說道:“那邊有水聲,我過去洗洗盔甲吧。這血跡不趕緊洗干凈,以后怕是難洗了。元帥最是重視軍容,回頭給捉到就慘了。”
“嗯。”
在樹林里漫不經心地走著,兩人偶爾拿著火把照照這邊照照那邊。
“你說那猴子可能在這里嗎?”
“應該不可能,做做樣子唄。要是我,現在肯定逃到外圍去了。”
等兩個天兵走遠,一只毛茸茸的手從一旁的稻草堆里伸了出來,一把抓在一旁的樹干上直扣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一個毛茸茸的軀體緩緩從稻草堆里站了起來。
月牙從流云中探出頭來,照亮了猴子的肩部,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強拔箭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