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是有了,幽泉子也表示贊同,可猴子心中卻如同一團亂麻。
真要這么做嗎?
若是找到,猴子自然不可能棄之而去只等陽壽將近之時再將地魂打入,到時候,必然是日夜守候。可要是朝夕相處,到時候是否真下得了手,卻是一大問題。
再之,若是今生雀兒也是修了仙,甚至有所成,那該如何?難道無限期地等下去嗎?
今生的雀兒,前世的雀兒,這兩個概念在他的腦海里繞來繞去,始終得不出一個結果。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指望雀兒是被人復活,而不是轉世了。否則的話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拱手道:“另外,師兄,師弟還有一事相求。”
“說吧。”幽泉子抿了一口茶,又給猴子重新倒了一杯,將已經涼掉的換過來。
“此去花果山路途遙遠,恐怕還需要師兄幫忙想想辦法,不然,沿途恐怕要被天軍發現,到時候便是抵達花果山也無安寧之日可過。”
幽泉子面無表情地用手觸碰茶杯上的花紋,輕輕地捋了捋,淡淡道:“本來近千的妖怪,要跨越數萬里路不讓天庭發覺,倒是挺難的。不過,你先前跟我提過,如今辦法倒也已經想好。只是到了花果山,該如何自處,你可得想好啊。”
“已經想好了。”
“那行吧,且隨我來。”
幽泉子轉身騰空而起,猴子也連忙施展筋斗云追了上去。
轉眼間,兩人已經到了谷外一塊巨石旁。
“聽聞你近期開始修習術法,選了七十二變作為主修,兩個月,依你的資質也算入了門了。來到此地,你可察覺到異樣啊?”
猴子朝著周遭望了望,又閉上眼睛細細感知,許久,睜開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
“靈力感知還不錯,但還達不到感知術法殘留靈力波動的地步。行者道本不太重視這些,但師弟你選的路,兇險。”長長地嘆了口氣,幽泉子道:“天庭多為悟者道,往后這方面還得再多多加強,否則必將誤了大事。無論是天庭還是地仙,甚至妖怪,關系多錯綜復雜,羽翼未豐之前,需得臥薪嘗膽,切不可貿然出頭。”
“謝師兄提醒。”
只見幽泉子伸手一揚,一陣白光閃爍,那巨石當即化作一艘巨大的戰艦!
桅桿的頂端飄揚的是玄龜部的旗幟。
“這是……”
“這是天河水軍給我的賠禮,核心法陣的寶石已經被取走,不過我這里剛好有一顆可以替代。”說著,幽泉子微笑著從衣袖中取出一顆鵝蛋大小的紫色寶石交到猴子手中。
猴子呆呆地看著這艘戰艦,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寶石,道:“天河水軍……怎么可能,他們怎么可能會接受這種條件。”
“正常來講,確實是不可能。不過這次特殊。這艘戰艦,其實是你們逃離紫云碧波潭的時候用過的其中一艘,為了避免天軍追緝而棄置,后為天河水軍所獲。若是和天河水軍討要他們自己的軍艦,肯定是不可能。但,若是討要玄龜部的那就不同了,說到底,這是友軍的戰艦,便是作為戰利品帶回云域天港,也是必須要歸還南天門的。”
“可是將友軍的戰艦拿來和你作為交換條件,這……”
“這自然得有個說辭了。他們將核心法陣的寶石取走,然后上報給統軍的天衡說核心法陣已被破壞,如此一來,下令直接棄置便合情合理了。這是那日那來訪的偏將與我達成的協議,也是他們要回同僚所需付出的代價。”
微微頓了頓,幽泉子說道:“敵人,也是分種類的。一個敵對的群體內部也有各色人等,需得分別對待,切勿一棒子打死。對待天庭這種龐然大物更是如此。師兄知你修的是行者道,武力至上。但你看著天地間的主流卻是悟者道,可見,大多數事情還需得智取,此去路漫漫,望你銘記于心。”
猴子一陣感動,低頭拱手道:“師弟受教了。”
一躍上了戰艦的甲板,猴子來回轉了一圈,一遍又一遍地查看。
這戰艦上除了先前戰斗留下的刮痕和斑斑血跡,完好無損。
真是意外之喜啊。
“謝謝師兄了,悟空無以為報。”
三天后,所有的妖怪加上一大堆的食物和水被一股腦地裝進了戰艦。雖說擁擠,但好歹還裝得下。幽泉子施了法讓整艘戰艦籠罩在云霧之中,遠遠看去,與那天空中的流云別無二致。
順帶的,要將妖怪們的妖氣隔絕了起來。
在幽泉子的陪同下,這支妖怪軍團朝著兩萬里外的花果山進發了。
一路上,他們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派出斥候,而是直接由猴子擔負起偵查的任務。這個任務可樂壞了猴子。
直到此時,猴子才發現自己有多么熱愛這種自由自在地飛翔。
駕著筋斗云,他總是呼嘯著攀上萬丈高空,然后猛然散去術法,任由自己從高空中墜落,或盤起身子,或頭部向下仔細欣賞著朝自己飛速撞來的大地,也會大字型地躺著下墜。
直到著地的瞬間,他才會再次施法騰空而起。
氣流從身旁呼嘯而過,下墜一刻猛然加速的心跳,天地間的景色,漫無目地地揮舞著行云棍翻騰,這些都讓他興奮不已,以至于樂此不疲,每日往來往返幾百里地鬧騰卻毫無倦意。
看著這只瘋猴子追著一只嚇壞了的大雁然后哈哈大笑,楊嬋頓時覺得有些驚異。這與往常的猴子截然不同。
但細想之下,又覺得正常無比。
猴子本就是一只猴子,既然是猴子,不就該就是這樣嬉鬧的嗎?也許,這才是他的真性情。
想到這,她不由得笑了。
一路上的景致同樣讓這堆妖怪興奮不已,他們總是站在船沿上怪叫著,對著掠過的云層招手,在甲板上迎著風奔跑。原本離開安樂窩的低迷情緒一下如同陽光下的晨霧消散。
如果硬要找出一個不一樣的,那大概只有短嘴了。
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可他卻依舊心事重重不太和人說話,開頭的幾日都是躲在船艙中孤零零一個,后來,則攀到瞭望塔上呆呆地坐著。
有時候,大家會看到他看著身下的云層傻笑,眼眶中洋溢著淚,興許在他的心中對天空也有著狂熱的愛吧。
聽說,他還從來不敢飛這么高。
離開幽泉谷的二十天后,這艘隱匿在云霧之中的戰艦出現在了花果山東面的地平線上。
一別十三年,這只從這里出發尋仙求道的猴子終究是回到了起點。
三十三重天,兜率宮。
太上老君伸手將什么東西放入了盛滿銀色液體的巨鼎中,那鼎里的液體當即沸騰了起來。
騰騰煙霧沖天而起,漫過太上的臉頰,面無表情。
這巨鼎看上去直徑足有一丈有余,厚重,鼎身上布滿了各種法陣符文,微微地流轉著光芒。
靜靜地看了許久,直到鼎中隱約可見的那個小小的陰影開始發生變化,太上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對守候在一旁的童子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必要日夜守候,靈水少了,便要添加,不得有誤。若是出了岔子,唯你是問!”
那手持拂塵的道童恭敬拱手道:“弟子領命。”
默默地點了點頭,太上拂袖離開了殿堂。
“恭送師傅!”
跪倒在地的童子回過頭呆呆地盯著巨鼎中的陰影看,一刻都不敢眨眼。
這東西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比金精還昂貴的靈水如此大規模地使用還是第一次,足見太上的重視,無論如何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