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天庭第一戰的勝利,生生鼓舞了整個地下城的士氣。
終于踏出了第一步,黑暗不再無邊,黎明即將到來。
所有的妖怪都徹夜狂歡,瘋狂吶喊,隨處可見笑顏,熱淚盈眶。
不管他們之前在這地下城中受過何種委屈,這一刻的笑臉,是發自內心的。
他們終于徹底相信天軍并不是無法擊敗的。
哪怕要永遠待在這地下城中,這一刻也值得高興。在這里,他們當中也許有一些忍受著極其殘酷的待遇,但起碼餓了有口熱湯喝,病了有人送藥,有生的希望。
而在不久之后,他們將遷上地面,堂堂正正地走在陽光下。
就在這沸騰的地下城最下層的角落里,猴子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寬敞而莊嚴的殿堂中。
幽暗的空間,四壁上昏紅的火光吱吱燃燒,照亮了浮雕上一只只好似瘋狂咆哮的野獸,那里記錄的是地下城的歷史。
血腥的歷史。
惡龍潭,惡蛟的暴政,猴子被迫殺死老白猿,伏擊天軍,獅子精慘死,老牛……
幽泉谷,天軍圍攻,幽泉子力保,萬里慢慢路……
花果山,蟄伏地底力敵四周妖眾……
這些年,每一個敵人,每一個戰友,每一段歷史,都在這里銘記。
與大門相對的壁上,是早已準備好的光潔石板。
戰爭已經開始,不久之后,那上面將會刻滿名字。或者是符號。每一個名字。都將代表著一個為地下城付出生命代價的妖怪。
大殿的正中。一塊巨大的透明晶石平臥。
那里面液體緩緩晃動,吱吱地冒著起泡,一個個如同繁星般的光點來回游動。
猴子躬著身子盤腿坐在晶石前呆呆地望著,那一柄行云棍歪歪斜斜地靠在肩膀上。
“辛苦諸位了。”他輕聲道。
“大王跟我們說辛苦啊!”有聲音尖叫了起來。
“蠢貨!尖叫什么!”有聲音叱喝道。
“那個,大王,外面在慶祝吧?我也好想參加啊……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一殺起來就暈了頭。哎……”
猴子淡淡嘆了口氣:“會有機會的,現在花果山還沒足夠的能力復活你們。但總有那么一天,你們一定能復活的。那些個天兵天將,我都已經殺了給你們報仇。就留下一個廣目天王當人質。”
“沒關系,我們相信大王。”
“其實在這里也挺不錯的,不用定期考試,哈哈哈哈。”
“大王,復活的時候我不想當狗精了。能復活成獅子精嗎?那樣威風凜凜地多爽啊。”
“行。”猴子笑了笑:“到時候想復活成什么都行,任你們挑!”
“那我要變成大象精!”
“鯨魚精!我要變成鯨魚精!”
“我想變成龍精……”
“我也要變成龍!我也要!”
那些個光點一個個騷動了起來,最后達成一致意見,大家都變成龍。
這是獵魂石。
要為妖贏得生存的權力。不是一朝一夕。與天庭的對抗,肯定。也會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吧。
有戰爭,就會有生死。若是地府的生死輪回一直掌握在天庭手中,一旦對方心生歹意,當真是不可想象。
猴子早已有能力收取魂魄,甚至不只猴子,花果山好幾只妖怪都舉杯了這項能力,可是怨氣不夠的魂魄并無法保存長久,若是過了期限不魂歸地府,不入輪回,就會變成游靈。
為此,猴子不惜代價讓楊嬋透過各種關系從北俱蘆洲弄來了這枚稀有的獵魂石,興建了這座招魂殿。在這里面,魂魄能保留上千年。
撫摸著晶石,猴子呵呵地笑了起來:“行,到時候都變成龍!”
“大王萬歲——!”
光點們歡呼了起來。
殿外傳來黑子的聲音:“猴子哥,俘虜醒了,想見你。”
“見我?”
“是的,他一直嚷嚷著要見你。是否,見上一見?”
“說了什么事了嗎?”
“沒有。”
淡淡嘆了口氣,猴子道:“就,見吧。”
修為停滯之后,這生活反倒是乏味了。看來自己真心不懂過日子啊。
離開招魂殿,猴子一路隨著黑子來到花果山上層的地牢里。
幽暗潮濕的地牢里,堂堂南天門四大天王之一的廣目天王正被整個五花大綁懸在半空中,琵琶骨已被扣住,身上多了幾道血淋淋的鞭痕。
見猴子進來,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我的赤龍呢!?”
“煮了。”猴子直截了當地回答。
廣目天王整個怔住,張大了嘴巴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你竟然……吃了我的……吃了我的赤龍?”
猴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這個罪該萬死的妖猴!骯臟、卑劣的東西!你竟敢吃我的赤龍,遲早我要將你碎尸萬段!我要把你祖宗十八代的魂魄都抄出來一個個撕成碎片!你個狗娘養的!我……”
整個地牢里都寂靜無聲,只剩下廣目天王一個人的嘶吼。他們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這位怒不可遏的天王不顧形象地瘋狂咆哮。
半響,待到廣目喊累了,低頭望見妖怪們臉上的惋惜的笑容。
“怎……”
轉過臉,他看到原本面無表情的猴子臉上那眉頭蹙成了八字,那嘴角猛的抽動。
“你特地找我過來,就是讓我聽這些?”猴子笑嘻嘻地問道。
這一笑,廣目隱隱有點看不明白了。
只見猴子指著廣目,對著身旁的妖怪招呼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天庭的天王!多有骨氣啊。被下了獄。依舊是威武不能屈。大家都學著點哈。”
“好嘞!”妖怪們大笑了起來。
猴子笑嘻嘻地踱步走到廣目身旁,嘖嘖嘆道:“本猴王生平最敬佩英雄了,好像廣目天王這么有骨氣的,本王最是敬佩。”
說著,猴子伸手拍了拍廣目天王的肩膀,豎起了拇指:“了不起,我喜歡。忠良死節之臣啊!不錯不錯!既然這樣,便不能讓這骨氣浪費了。就該。好好發揚光大。你說對,是不對啊,廣目天王?”
猴子輕佻眉毛,呵呵笑了起來,那神情看得廣目一陣錯愕。
他驚恐地注視著猴子,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見猴子伸出食指,扣了扣廣目的傷口,那血吱地一下又流了起來。
“熬——!”
猴子扭過頭去瞧著黑子道:“撒鹽沒?”
“還……還沒。”
“撒上!”
說罷,猴子轉身便走,身后傳來廣目的謾罵聲。
走出門外。猴子伸手招來一旁的小妖,讓他把呂六拐叫來。自己則在地牢大門口擺起了棋盤。不過不是圍棋,是象棋。
不多時,地牢里傳出廣目的慘叫聲。
黑子躬身從地牢里走了出來,小聲道:“都撒上了。”
剛坐下的猴子仰起頭來問道:“這么快?”
“本身傷口便不多。”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嘆道:“那就給他加點,抽一百鞭子……恩,記得脫光衣服打,連內褲都別給剩下。”
黑子微微一怔,淡淡道了聲“諾”,轉身離去。
不多時,正喝得醉醺醺的呂六拐就來了,在猴子的招呼下坐到了棋盤對面。
此時,地牢里的廣目的慘叫聲正盛,聽得呂六拐一驚一乍的,那酒當場就醒了。
伸手擺起了棋盤,呂六拐輕聲說道:“這象棋,臣下始終不是大王的對手啊。”
“隨便下下唄,圍棋我又下得不好。”
剛走幾步,黑子又從地牢里出來。
“一百鞭子抽了,鹽也灑了。暈了。”
猴子盤手摸著下巴注視棋盤,淡淡道:“弄醒。”
“然后?”
“手指夾了沒?”
“還……還沒。”
“那就夾嘛。”說罷,猴子伸手進了卒。
慘叫聲又是響起,聽得呂六拐靜不下心以致棋盤上被猴子殺得片甲不留,一盤慘敗。
黑子又出來了。
“夾了,指骨全斷,又暈了,已經弄醒,接下來?”
“指骨全斷,腳骨不是還在嗎?接著玩。”
“諾。”
又是持續不斷的慘叫聲,呂六拐棋一盤接一盤地輸,眼看棋實在沒法下了,只好告辭離去。地牢口又只剩下猴子一個人百無聊賴了。
實在無聊之下,他讓人弄了些瓜子過來蹲在門口嗑瓜子。
“猴子哥,那個……他求饒了。”
“什么?”猴子眉頭微微蹙起斜了一眼黑子:“這就,求饒了?”
黑子默默地點頭。
只見猴子一聲長嘆,對黑子交代道:“跟他說,我剛當著大家的面夸他,他就求饒,這分明是不給我面子。我很不高興。所以,上烙刑。在他臉上燙只烏龜。他敢求饒一次,就燙多一只,給我燙到他硬氣為止!”
黑子的臉猛地抽動了一下,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身旁的兩個小妖聽得大氣都不敢喘。
不多時,又是慘叫。
“猴子哥,又暈了,接下來怎么辦?”
“弄醒,從頭再來一遍。”
“從……從頭……來一遍?”黑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遭的小妖都嚇得干咽了口唾沫。
“對,有什么問題嗎?”
“沒……只是我看他快撐不住了……”
猴子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道:“去跟楊嬋拿點大補丹給他,然后接著玩。媽的,老子正愁沒事干呢。放火燒我花果山?不是很有骨氣嗎?哼,我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