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令旗的揮舞,前線早已撐不住的普通妖軍漸漸退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九頭蟲統領的一眾妖將。
僧侶軍團奮起直追,卻一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已經知曉應對之策的九頭蟲化出九頭鳥的巨大妖形沖在最前頭,用橙黃色的火焰瞬間覆蓋了半邊戰場,在這些足以燒傷魂魄的火焰面前,僧侶們不得不被迫擠到一起。
清一色的行者道妖將組成戰陣,揮舞著凌云子加持過的兵刃橫沖直撞。
與此同時,凌云子也在后方忙得團團轉,更多精銳部隊的投入很快逆轉了局勢。
看到戰場上的妖軍漸漸取得優勢,短嘴不禁松了口氣,可剛一轉過頭,他卻看到一旁的凌云子依舊面色凝重。
“佛門的人都不傻,他們從靈山潛行到這里,肯定不會只是這么一點小動作。”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說不清。”凌云子干咽了口唾沫緩緩道:“但……四大皆空,佛法不空。能讓他們來到這里的,也只有佛法了,為了佛法,他們也可以做任何事,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看著遠處那一個個從山谷中飛出來加入戰場,數量并不多的僧侶,凌云子低聲道:“你最好趁著這個機會派人繞到\一\本\讀\小說w.(yb)(du).om他們后方查探。”
短嘴默默地點了點頭,招來了自己的隨從。
正當僧侶軍團節節敗退之時,正法明如來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增加人手吧。”
“增加到什么程度呢?”一旁的僧人低聲問道。
“增加到恰好能穩住局勢便可。”指著沖在最前頭的九頭蟲,正法明如來輕聲道:“讓降龍羅漢和伏虎羅漢壓制住他。”
那僧人雙手合十。躬身道:“謹遵尊者吩咐。”
此時此刻。南天門。
天劫已經到來。昏紅的世界中,無數各式各樣的光束從那天空中的缺口吐出,朝著猴子追襲而去。那轟鳴聲已經劇烈到讓人一陣頭暈目眩,分不清東南西北。
除了無處不在的閃電,這當中的每一種攻擊的強度都遠勝誅仙劍陣的攻擊,而就光那些個閃電,也已經將猴子電得渾身上下冒著黑煙了。
面對這些無根無憑的攻擊,偶然一次擦肩而過。便是血肉模糊的結果。他只能沒命的閃躲,并設法讓自己盡量靠近南天門法陣的護盾以讓這些強到極致的攻擊波及法陣。
而就在這極速的追逐之中,猴子甚至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只要他膽敢停頓,下一刻,這些個詭異的攻擊就會將他徹底吞沒。
僅僅一瞬,他已經環繞南天門法陣飛了數百圈,那身形快到遠遠望去就好像無數只猴子同時在天空中飛騰。
在這不斷往返來回中,缺口吐出的攻擊橫掃了一切猴子靠近的物體,就連堅不可摧的南天門法陣也被打得搖搖欲墜。
好幾次,南天門法陣的護盾甚至被撕開了一個缺口。猴子本能地想從那缺口鉆過去,可還沒等他靠近。那缺口便已經閉合如初了。
南天門地下法陣核心處,李靖抹去唇角的血,繼續親自操控著法陣。
僅僅是幾次正面的轟擊,原本剩余的三位負責操控法陣的文職仙家便已經倒下了兩個,而新換上的天將無論是經驗還是水準,都要比那些常年負責的仙家要差上許多。
“這是……天要亡我天庭嗎?”
就在此時他那調動符篆的雙手忽然微微頓住了:“這是……”
下一刻,他又聚精會神地繼續操控法陣了。
哪吒、四大天王的腦海中同時響起了李靖的聲音:“內鬼就在這里,剛剛有人趁亂調動了符篆,注意所有人的動向。”
哪吒微微一驚,握著火尖槍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瞪大了眼睛朝著分散四周的天將望去。
四大天王迅速分散開來,一手握在兵刃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在眾將之間踱著步,細細觀察著。
金頭揭諦目光一斜,悄悄將二指收入袖中。
來自南天門的巨大聲響已經傳遍了整個天庭,就連坐在靈霄寶殿龍椅上的玉帝,那耳膜也幾乎要被震穿了。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關注著。
此時此刻,高高在上的眾神,凌駕眾生的人類修仙者也一個個好像那凡間無助的災民一般聚在一起,沉默不語。
昏暗的監牢中,頂部的石縫不斷灑落著沙塵。
敖烈緩緩說道:“如果,我全部認了,是不是就能放了她?”
“全部認了?”那天將當場怔住了,半響才盤著手輕聲道:“放她不可能,但如果您全部認了,上頭就不會再過度關注她了。不會再為難她,屆時,想要將她贖出去,也便,有可能了。”
一聲巨響傳來,四周的天兵都下意識地做了一個閃避的動作,唯有敖烈依舊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注視著奄奄一息的白素,舔著干癟的嘴唇,注視著那一身染紅了的白裙。
許久,他微微蹙起眉頭,扭頭對一旁的天將道:“我可以坦白一切,但我有個條件。”
“您說。”
“我要和她單獨說說話,還有,畫押之后,我要見一見我的父王。”
那天將又是怔了一下。
“怎么,還怕我跑了不成?”
“怕倒是不怕,只要您肯畫押,事情沒有了結,您跑到哪里都一樣。而且就算您不見西海龍王,想必西海龍王也會要見您。只是……您確定要……畫押?”
“不行嗎?”
“這……沒有什么不行的,只要您樂意。”天將聳了聳肩道。
南天門外,猴子緊緊地握著金箍棒掠著法陣飛行。又以極快的速度不斷改變著自己的飛行方向。幾乎他的每一個轉折點。都會有一個從天空中巨大缺口里出來的白色光球重重砸下,那光芒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數道飄渺的白色熒光如同從缺口中伸出的幾只觸手一般一路緊緊地追著他不放。
這些詭異的,毫無邏輯可言的攻擊還在不斷增強,隱隱地,他已經有些透支了。
兩道飛射而來的藍色光束擦肩而過,猴子一個翻滾,差點直接撞到法陣的護盾上,就在他頓住身形之時。一道白色熒光如同薄紗一般卷到了他的左腳上。下一刻,那熒光猛地勒緊,將猴子瘋狂地往缺口扯去。
更多的白色熒光朝他纏繞了過來,無數的攻擊也都在他頓住身形的一刻朝他招呼了過來。
此時此刻,猴子的感知、意識早已被戾氣侵襲得如同一團漿糊一般,完全單憑本能在戰斗。
只一剎,他伸手用靈力凝出手刀,直接劈斷了自己的左腿。
鮮血四濺……
灌江口,楊嬋猛地驚醒了。
她抬頭望見窗外天邊不斷閃爍的、刺眼的紅色霞光,下一刻。抄起身旁的長劍沖出門外。
一直守在門外的哮天犬連忙攔了上來,恭敬道:“三圣母。真君交代了,外面危險,這段時間,您還是留在府里比較……”
話還沒說完,只見楊嬋一把揪住了哮天犬,指著遠處的刺眼的霞光高聲喝道:“我問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個,這個……”哮天犬猛地冒汗,諂笑道:“三圣母,這不關咱們的事。”
楊嬋一把將哮天犬推倒在地,“鏘”的一聲,抽出長劍,指向哮天犬的咽喉:“那是南天門的方向,說,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側過臉去朝著自己的房門看了一眼,楊嬋冷聲問道:“你對我用迷香了?”
哮天犬驚得眼角直抽,一點一點地往后挪。
一旁的傲天鷹還來不及插上嘴,就更束手無策了。
“你們不說,我就自己去看!”
說著,楊嬋一個轉身就要朝南天門的方向飛去。
“你要去哪里?”一聲暴喝傳來。
遠遠地,楊戩帶著玉鼎真人急匆匆地飛了過來,穩穩落地。
楊戩一個箭步攔到楊嬋身前。
楊嬋一下呆住了,雙目避開楊戩,握著劍,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低聲道:“我……我要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言語間,那眼淚已經止不住墜下。
“我說,不許去。”
這對兄妹就這么默默地站著,楊戩面無表情,死死地盯著楊嬋。楊嬋則低頭盯著腳邊空無一物的地面,那胸膛不住起伏著,那眼淚一滴滴劃過臉頰。
哮天犬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閃到一邊。
玉鼎真人縮了縮腦袋,目光不住地在楊戩與楊嬋身上來回。半響,他悄悄走近扯了扯楊嬋的衣角道:“聽你哥的,別去,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事了?”
“他發生什么事都不是你該管的,我灌江口與花果山已經恩斷義絕。從今往后,你跟他,也不應有任何關系。”
“我只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樣了?”
玉鼎真人緊蹙著眉頭道:“是天劫。天劫來了,那猴子觸發了天劫,沒救了。”
“天劫?”楊嬋驚恐地抬頭,望向楊戩。
楊戩猶豫著點頭道:“那猴子在南天門觸發了天劫,靈山現在正在進攻花果山……這局勢,已經無可挽回了。”
天邊的一道道紅光閃動,樹葉在轟鳴聲中微微顫動著。
楊嬋嘴唇微微動了動,許久,默默地低下頭。
“會引發天劫……他知道會引發天劫,他就是為了引發天劫才……”楊嬋抿著嘴唇,那眼淚如同決堤一般。
“婆羅僧揭諦說過,南天門法陣除非天火大劫,否則打不開……這句話他聽進去了……靈山進攻花果山……”楊嬋深深吸了口氣,抹去眼角的淚,緩緩地笑了出來:“這分明就是佛門的算計,我們都被算計了……”
低著頭撿起剛剛丟棄的劍鞘,她默默將劍收入鞘中,轉身就要騰空而起,卻被楊戩緊緊拽住了手腕。
“不能去,你去了,就回不來了。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嗎?”
“那我應該怎么辦?應該在這里等他命隕的消息嗎?”怔怔地望著楊戩,楊嬋緩緩笑道:“二哥,我和他拜過天地的,我是他的妻子。我想,陪他到最后一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