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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枉凝眉

  “薛寶釵是神瑛使者?”孫炎實在是忍不住,“那賈寶玉是誰?”

  通靈寶玉道:“賈寶玉是神瑛使者在離恨天上穿的一件仙衣,喚作紅囊寶衣,乃是紫府所贈。絳珠仙草得天地精華、甘露恩養,漸漸化作女體,但卻赤身露體,神瑛使者便將他的寶衣披在了絳珠仙草身上。后來絳珠仙草追著神瑛使者下界,紅囊寶衣也被她帶了下去,因為小的被放在了寶衣的口袋兒里,讓寶衣多少也沾了一些靈性,寶衣得以投胎,轉世成榮國府的二公子,小的也跟著它一同進入紅塵。”

  孫炎心想:“竟然是這個樣子?難怪紅樓夢里,賈寶玉一出場,曹雪芹就說他‘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是草莽’,……敢情他真的就只是一件皮囊?”

  他訝道:“賈寶玉既然不是神瑛使者,妙玉怎么會將他認錯?”

  “上仙需知,”通靈寶玉道,“那妙玉前世縱然也是天上女吏,但此生也不過就是肉眼凡胎,就算記起前世又能怎樣?依舊是被紅塵蒙了心智。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世上,多的是只看衣服不看人的蠢材,就如上仙你,穿得這般上等的絲綢、金飾玉帶走在路上,別人縱不認得你,也要低聲下氣,點頭哈腰,想著這必是哪家的貴人。但你若換身破爛衣衫,蓬頭垢面,別人只怕連正眼都懶得瞅你一眼,一進店中就被棒子打出。上仙仍是上仙,只是換了一套衣裝,怎就如此不同?同樣的道理,賈寶玉雖非神瑛使者,卻也是神瑛使者在天界所穿的仙衣,妙玉在天上時不過是個小小女吏,遠遠的看到神瑛使者的仙衣,便要拜服在地,又哪里敢真正的正眼看神瑛使者一眼?投胎之后,更是變成肉眼凡胎,誤將仙衣當仙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又道:“只認衣裝不認人,這般蠢行,她非第一個,想來以后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孫炎一想……也對!

  他先將史湘云放在一株梅樹下,此刻梅花其實未開,只是綠葉在月下搖動。

  另一邊,也不知薛寶釵在林黛玉身上做了什么手腳,林黛玉竟沉沉睡去。薛寶釵摟著林妹妹,流著淚,用她的臉溫柔的摩擦著林妹妹熟睡的臉蛋,凄凄涼涼,戀戀不舍。

  緊接著,她便將林妹妹輕輕抱起,飄到他的面前,低聲道:“請幫我好好的照顧她……”

  孫炎道:“我做不到!”

  薛寶釵抬起頭來:“林妹妹其實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孫炎低聲道,“但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不是寶玉……”

  薛寶釵低聲道:“我知道……但把她交給你,比將她交給寶玉更讓我放心一些。”

  孫炎認真的看著她:“你……還能活多久?”

  薛寶釵道:“我……”

  孫炎說道:“這樣子真的好么?她喜歡的是你,你死了以后,她又能夠活多久?你死了后,只怕用不了多久,她也會在悲傷中與你共赴黃泉,就算她勉強活在世間,失去最喜歡的人,她這一生又有何樂趣?行尸走肉的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要是她再知道,你是為了她而死……”

  “可是我又能怎么辦?”薛寶釵跪倒在地,摟著嬌弱的林妹妹,哭道,“難道我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難道我能就這般任由她離我而去?”

  孫炎黯然。

  不管是在原著,還是在吉小曼所說的那個ACG版的紅樓夢中,林黛玉都是命薄壽短的,在那個游戲里,林黛玉有好與壞兩個結局,好結局是她微笑地死在玩家的懷里,壞結局是她獨自一人寂寞的死去……總之都是活不長的。

  在那個游戲里,紅麝香珠則是可以“移命”的法寶,游戲中,薛寶釵原本應該是壽長的人,但賈元春在暗中施法,利用紅麝香珠把薛寶釵的壽命移給了玩家,讓薛寶釵代替玩家死去,而在這里,薛寶釵卻是主動的把她的壽命轉給了林黛玉。

  薛寶釵摟著林妹妹,哭道:“我該怎么辦?我又該怎么辦……”

  孫炎低聲道:“我不是你,無法代你做出選擇,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好好的想一想,然后,不管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幫你的!”雙手結印,智慧吉祥的智吉祥光罩了下去,將薛寶釵與林黛玉一同覆住。

  薛寶釵靜靜的跪在佛光中,隨著那清澄的佛光,前世的點點滴滴,福至心靈一般,在她的心頭一點一點的憶起。前世的守護,今生的還債,露也好,淚也好,點點滴滴,都只是那流不盡、斬不斷的情緣。

  ——紅樓夢˙[終生誤]: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紅樓夢˙[枉凝眉]: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到了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

  天色終于亮了。

  山野間的某處,一個身穿緇衣的美麗少女艱難地在山間走著。

  明明是帶發修行的佛門弟子,她那本該清麗的容顏上卻充滿了怨毒。

  原本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結果一夜之間,卻落得這般下場,這是天意玩我不成?

  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少女倒在草地上,怨恨地想著,自己早晚要報復回去,讓那些人好看……

  “喂,你們看,這里有一個娘們……”一個聲音忽的傳了過來。

  卻是一伙山賊經過這里,看到這倒在那里,近乎絕色的年輕女尼,怪笑著圍了上去。

  “你、你們想做什么?”她眸現驚怒,翻身而起,吟道,“石奇神鬼縛,木怪……”

  詩還未完,胸口卻是一痛,玄氣盡散。昨夜她原本就被降龍十八金剛捶擊成重傷,后又強行激發自身血氣,一遁百里,此刻竟是傷重難支,根本無法用出仙術。

  那些山賊卻已是撲了上去,緇衣撕裂。

  后來,有人在山中發現了一具慘不忍睹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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