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炎道:“九焚那廝不就是想讓那魔猴變成真正的大圣?”
侯瑤瓊道:“九焚,又或者是他背后的鎮元子,要的是一個具有大圣那般的神通,卻又聽他們擺布的傀儡又或棋子,真正的大圣不拘不束,大鬧天宮,無法無度,直指本心,如何肯被人指使,受人壓迫?”
孫炎點了點頭……這話倒是有理。鎮元子和九焚紂魔要的是一個能夠聽他們驅使、擁有大圣神通的靈明石猴,但若這魔猴真的變成了另一個齊天大圣,他們反而頭疼。
侯瑤瓊拉著他上前,讓他與石猴一般拜在菩提祖師榻前。孫炎自是知道,這菩提祖師乃是如來佛祖假扮,哪怕僅僅只是歷史長河中投射過來的影,但佛祖就是佛祖。于是與石猴一同,拜倒在榻前。侯瑤瓊則是在一旁看著,佛祖乃是佛門之主,她卻是仙界“王母”,女仙之首,非佛非道,既無需拜三清,亦無需拜佛主,就實際身份來說,與玉帝和佛祖都是平起平坐的。
孫炎與石猴一同拜在地上,過不多時,菩提祖師舒開兩足,口中自吟道:“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
石猴應聲道:“師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時。”
菩提祖師起身披衣盤坐,喝道:“這猢猻!你不在前邊去睡,卻來我這后邊作甚?”
石猴道:“師父昨日壇前對眾相允。教弟子三更時候,從后門里傳我道理,故此大膽徑拜師父榻下。”
菩提祖師笑道:“你這廝果然是個天地生成的。不然,何就打破我盤中之暗謎也?”
石猴道:“此間更無六耳,止只弟子一人,望師父大舍慈悲,傳與我長生之道罷,永不忘恩!”
祖師道:“你今有緣,我亦喜悅。既識得盤中暗謎。你近前來,仔細聽之。當傳與你長生之妙道也。”
石猴叩頭謝了,洗耳用心,跪于榻下。這一刻,孫炎福至心靈。干脆也與石猴一同叩頭,運起佛門護法普陀佛力,與石猴同時傾聽。
只見,菩提祖師手捏法印,喝道:“顯密圓通真妙訣,惜修性命無他說。都來總是精氣神,謹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體中藏,汝受吾傳道自昌。口訣記來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涼。得清涼,光皎潔,好向丹臺賞明月。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里種金蓮。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
隨著他的佛印和真言,孫炎只覺醍醐灌頂一般,無窮真意隨著這幾句。直接灌入他的心靈,在他心中。有若蓮華綻放,日升月落,天齊地并,列宿光輝,太乙返真。他心中一震,只覺天地之象心中,抬起頭來,見佛祖化顯金身,坐在那里,似是對他微笑。他心中再震,感覺上,就像是佛祖正在看著他般。
他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自己真的面見了佛祖,只是剎那間,又想起“人人心中有佛”、“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道理,于是學佛祖一般,盤膝而坐,心似蓮臺,手結法印,菩提佛主適應所授法印,在他手中快速結出。
結完之后,他深深的吁出一口氣,以往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天地之理、圓通妙道,心頭。再行看向菩提老祖,只見他似在蓮華中拈花而笑,看著他與石猴,歡喜更甚。
而就在這時,旁邊也傳來了石猴大喜的聲音:“妙!妙!妙!此為真道,徒兒已得真道矣!”
孫炎隨著侯瑤瓊退出了屋子。
他的心靈,依舊存留著剛才所得的仙佛真意,佛祖之真言、法印,深深的印入他的腦海,同時擁有一種花中見意、大歡大喜的強烈感覺。
他道:“姐姐,這個是……”
侯瑤瓊道:“這是佛祖當所傳給大圣的性命交圭之法度,喚作《大靈明圓通顯密真妙訣》,乃是仙佛雙修之法訣。他念的是道家真訣,持的是菩提法印,以佛祖之能,早已達返本還源,明心見性之境界。他身為佛門之主,教給大圣的卻是五行真義,乃是以佛門法度運轉五行大遁,因他只將此訣傳給大圣一人,故又稱作《大圣顯密真訣》。”
佛祖借名“菩提”,教給大圣的卻是道門真訣,似是一件奇怪的事。但當時,佛祖放縱大圣,讓其大鬧天宮,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逼迫道門接受“佛道并談”,將小乘佛法升級成大乘佛法,一開始自不會讓人猜到大圣一身所學跟他有關,大圣的神通是七十二變,法門是以五行大遁為基礎,暗藏佛法的《大圣顯密真訣》,當時整個天庭,能夠猜到大圣與佛門有關的,寥寥無幾,也正是在那之后,道門才開始意識到與佛門“并談”的重要性,為佛道二門接下來的合作打下基礎。
侯瑤瓊道:“這《大圣顯密真訣》,是法門而非神通,并無法直接用來對付敵人。但它又是性命交圭、五行大遁之法門,單是得它真意,便已可超凡入圣。大圣還在人間時,壽命已盡,元神被鬼吏勾入陰曹地府,明明沒有肉身,依舊打遍地府,靠的是此法門。大圣被關入八卦爐,雖然藏在巽風之位,躲開三昧真火,但大上老君之三昧真火何等洶涌,內中高溫燃天焚地,他最后卻能破爐而出,也靠的是這法門。那個時侯,老君算到七十二變,算到金丹大力,卻未能算到大圣竟然還藏有這等集性命交圭、五行大遁、仙佛雙修于一體的顯密真訣,將大圣在八卦爐里,燒了七七四十九天,開爐后見大圣不死,方才大吃一驚。‘太上老君’這一果位乃道門之祖,將大圣煉了七七四十九天都無法將他煉化,由此認定佛祖的確是具有獨立于道門之外的大能,這才有了請下界老聘出關西行,開始佛道談判的過程,而他自己也退出了道祖果位,讓給了老聘,乃是第三代太上老君。”
侯瑤瓊想要向他解釋,為什么那《大圣顯密真訣》,明明是佛祖所傳,一字一句,卻都是道門所學的五行真訣,但是縱然她不說,得《大圣顯密真訣》的孫炎,卻已經是心中了然。
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
道修有,乃是“見山是山”;佛修空,則是“見山不是山”。
唯有釋道合一,仙佛雙修,才是真正的第三重境界“見山又是山”。而佛祖傳給大圣的《大靈明圓通顯密真妙訣》,則是真正的,仙佛雙修之第三重境界“見山又是山”。也正因此,佛祖口口聲聲,說的是道門真義,卻是“出有到無,化無還有”,先跳出五行再回歸五行,它雖然只是修行法門,而非廣大神通,但卻是集仙、佛二道于一體的無上真義。
侯瑤瓊亦是欣喜的道:“其實我只是猜想,因為‘回天返日’的關系,大圣當年一身作學,都已從過去‘返’到了現在。但是那九焚紂魔敢讓那魔猴得七十二變,得金丹之力,卻必定不敢讓它接觸這《大圣顯密真訣》,只因這《大圣顯密真訣》雖是五行真義,卻又含著如來佛法、菩提真言,九焚紂魔是通過讓那魔猴入魔的手法來控制它,一旦接觸到這《大圣顯密真訣》,極有可能被其中內藏的佛法打散魔氣,回歸本源,接下來要么以佛滅魔,魔猴禁不起佛祖的佛力,直接被佛祖法威所滅,要么就是以佛度魔,魔猴成了真正的大圣,反過來成了魔道的大克星,不管是哪一種,相信他都不敢去試。所以我猜,‘返’過來的《大圣顯密真訣》,必定仍然留在這‘過去與未來’的時間點上,只等‘回天返日’一結束,它便又回到‘過去’。”
其實,雖然猜到此真意依舊留在這里,未被那魔猴所得,而孫炎剛好又是飛仙之境、佛門護法,與道佛二門皆有緣分,于是帶他來試上一試,到底成或不成,她也沒有絲毫把握。結果孫炎真能福到心靈,接觸到佛祖傳給大圣的顯密真訣,更重要的是,他深明“心中有佛”的道理,直接由顯密真訣化作個中真意,與大圣當年一般,在剎那之間領悟,其天分竟不輸大圣當年。
藉著“回天返日”和其自身之悟性,孫炎瞬間得了佛祖真傳,侯瑤瓊心中亦是喜歡,于是又拉了他,趁著“回天返日”未散,以“顛陰倒陽”之法,再換日月。
孫炎再行看去,只見他們依舊在菩提山中,大圣拜在菩提祖師面前。而與大圣重疊在一起的,則是那只魔猴。魔猴與大圣模樣一般,動作一致,看起來就像是重影一般。他知道,剛才在那屋中,菩提祖師傳授大圣顯密真訣,那魔猴并沒有真正的進入那門,所以在那門中,他們只看到大圣的影,而未看到魔猴。而現在,大圣是“過去”,魔猴是“現在”,過去與現在重疊,所以他們看到的石猴既是大圣,也是魔猴。
但是因為時間的河流正在往前走,時間線盡頭的石猴已經破關而出,正在與瑤瑤帝姬惡戰,此時此刻,在這個“過去”與“現在”交結的時間點上,不管是大圣還是魔猴,都成了歷史河流中的“影”,而九焚紂魔也早已離開這里。畢竟,九焚紂魔會的是“回天返日”,不是“顛陰倒陽”,只能順時間而行,無法逆時間而走。
孫炎看去,只見菩提祖師看著面前的石猴,道:“我這有一套天罡數三十六般變化,有一套地煞數七十二般變化,你要學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