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對于無節操的人來說,性格認真死板的家伙最難打交道。
當一個妹子一臉認真地站在你面前,言簡意賅但十分真誠地說要帶你去廁所時,你應該怎么回答?
一,黃段子蒙混過關。
“不約,真抱歉,我是保健室黨。”
“無禮!”對方抽刀而斬之。
二,用幽默的玩笑將此事揭過。
“其實我并不想上廁所,我只是想見證一個凄美的故事:那一天,有一枚飽含著無限熱情的爆裂水晶不小心失落在廁所,在它徘徊無助之時,一個糞坑包容了它,他們互相眷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后,在萬千單身漢的詛咒下,這一對現充爆炸了。”
“衛隊!此人意圖在軍營制造爆炸!拿下!”
三,深沉裝逼認錯流。
“抱歉,我剛剛想炸廁所,但現在不想了,以前是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你跟公主去說,看看她讓不讓你做好人!”
“你這是讓我死。”
“不,我沒有。”
四,敷衍應付將計就計流。
“啊哈哈,不需要麻煩您的,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您去忙您的事情吧,不要跟過來了,啊哈哈哈,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明白了,請放心,我不會對別人亂說的。”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啊喂!”
“沒有誤會什么,以及先生。卡爾洛城里的麥爾康牧師有著高超的醫術和極佳的個人品德……”
“你明明是誤會了很多!”
——總之,無論選擇哪種選項,似乎都會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但西格瑪就是西格瑪。機智、敏銳、反應快,他總有自己的辦法,這是他在作死的一生中練就的本能,畢竟他是熊孩子之王,一個無論如何作死也不會死的傳說。
“那就麻煩您帶路了。”
識時務者,俊杰也。
……不過這個精彩的世界經常會發生出乎意料的變數,有時連俊杰都淡定不了。
“這根本是女廁所吧喂!”西格瑪指著眼前的木板房。就在剛剛,兩位女兵推門而出,抬頭就發現了眼前面無表情的西格瑪。先是臉上一怒,又瞟到了跟在西格瑪身后的菲歐娜,兩丫頭像是聯想到了什么不該聯想的事情,然后滿臉驚悚。屁滾尿流而逃。
“內營之中。只有女兵,澡堂廁所,無分男女。”菲歐娜一臉淡定,越過西格瑪,推門而入,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客人如廁,兩個選擇。快點出來,躲著別動。”
“……”不行。我得走!
“您要去哪?里面沒人。”西格瑪轉頭就要跑路,但要命的聲音立刻從身后響起。
西格瑪僵硬地回頭,皮笑肉不笑道:“外營男廁,請帶我去,你看可好?”
菲歐娜盯了西格瑪兩秒鐘,搖頭道:“外營男廁,不太干凈,內有士兵,解決需求,殿下英武,不像基佬,士兵強欲,恐有沖撞,帶您去那,我看不好。”
最終,在菲歐娜的注視下,西格瑪一步三搖,面如死灰,推開了廁所的大門。
一生炸屎無數,他發誓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一座廁所產生如此強烈的殺意……
這里看樣子是專門給女性軍官使用的高級廁所,大量使用的香料以濃郁的香氣掩蓋住了那玩意的異味,馬桶圈上都仔細地鋪上了柔軟的呢料,洗手臺前也擺放著一排神秘的女性用品,仔細一看這個,貌似是傳說中的……
艸艸艸艸艸,我這是在干什么啊魂淡!
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一下個人問題,西格瑪面無表情地推門而出,誰也不知道短短幾分鐘之后,死靈法師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經過了這次女廁所之行,某人那深不見底的下限,估計又動搖了一點……
菲歐娜如衛兵般守在門前,見西格瑪出來,云淡風輕地問道:“如廁之后,感覺可好?”
西格瑪望著眼前這不茍言笑的妹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豎起大拇指:“排出污物,一身輕松。”
然后菲歐娜像是完成了某個神圣重大的使命一樣,露出了一絲淡然的笑容,點頭道:“這樣就好,我們走吧。”
面對著這樣發自真心的笑容,西格瑪更是不知道說些什么好,這個時候,也許只要微笑就足夠了,于是西格瑪咧開嘴,露出了傳說中親和力爆表的和善笑容。
于是在鋼鐵巨熊軍團內營之中,女兵們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菲歐娜隊長帶著一名法師打扮的男人一前一后向公主的軍帳走去,兩人的動作都略微僵硬,有點不協調,男人臉上掛著很微妙的笑容,雖然挺好看,但不知為何,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般的提防感,而菲歐娜隊長則是走幾步,就悄悄轉頭瞟一眼旁邊,走幾步,就悄悄轉頭瞟一眼旁邊……
馬蹄轟鳴,十幾名騎兵從營后奔出,越過連綿廣闊的葡萄地,向莊園的方向奔去。
柳德米拉一馬當先,十二名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親衛尾隨其后,西格瑪和菲歐娜在長公主的左手邊,右手邊則是兩名貌不驚人身負重劍的中年婦人,身為帝國公主,自有異士相守,偶爾眼神交匯,西格瑪只能看到一潭冰冷的死水,她們兩個才是真正的殺人機器。
柳德米拉意味深長的目光時不時會瞟過來,在西格瑪和菲歐娜兩人之間逡巡。死靈法師臉皮厚如城墻,壓根就沒有請菲歐娜保守秘密,因為說不清楚。且沒用——就算這事被柳德米拉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更丟人的事情她都知道,債多不壓身……
眾人在路牌處下馬,箭頭方向往山上指,木牌上以優雅美麗的字體寫著“妮娜維朵拉”,字里行間充滿了奇特的韻味和莫名的情愫。熟悉的感覺再一次引起了西格瑪的沉思,空氣中充斥著焦糊的氣味,極目遠眺能看到很多的東西。比如說焦糊的尸體,半截的樹木,以及山頂處的廢墟,從斷壁殘垣的規模來看。這里之前一定非常華麗。
“以這里為界限。”柳德米拉指著路牌。又指了指天上的雷云,“再前進的話,就有可能遭遇雷擊,你看那些尸體,都是雷擊發生之后,想要來一探究竟卻丟了性命的冒失鬼。”
西格瑪點了點頭,招手道:“拿來。”
在菲歐娜的示意之下,一名身負重斧大盾的親衛從一輛輜重車上搬下來一頭壯實的野豬。放在了西格瑪面前。
死靈法師眼中燃起幽藍的光焰,提起腳尖。踹了早已被箭矢洞穿腹部的野豬一腳。
頃刻之間,聚靈陣閃現,濃郁的死氣從野豬的體內爆發開來,以極快的速度改造著死物的一切,空洞無神的眼睛中爆發出了赤紅色的靈魂之火,死去的野豬一個翻身猛然站定,蹄子刨了刨土,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之后,向山上猛然沖去。
柳德米拉嘖了一聲。
親衛們表情一變,看向西格瑪的目光中多了幾份震驚和尊重。
就連那兩個始終一言不發的黃金護衛都多看了死靈法師兩眼。
復蘇僵尸,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死靈術,但如同其他基礎法術一樣,越是低級的法術越能夠看出一個法師的施法技術,輕踢一腳就能瞬間完成亡者轉化,復蘇出來的僵尸也不是慢騰騰的活靶子,而是身體力量不遜于生前的亡靈生物,這樣的法術造詣令她們震驚。
菲歐娜轉過頭去,看著西格瑪專注的表情,死靈法師雙目中燃燒著幽藍的死靈光焰,控制著喪尸的行進方向,他的臉上并無炫技的得意,反而一片平靜,但菲歐娜知道,這平靜并非是來自于驕傲,而是一種無奈的認命,他一定很不喜歡死靈法術,但卻不得不使用它、接受它、鍛煉它,因為他需要力量。
華盛頓嫡子,死靈術天才,這些令他人艷羨萬分的身份和天資,對于西格瑪殿下來說,似乎并不是太過幸運的事情,正如公主的評價,他的心太熾熱了……
正在思緒飄飛之間,菲歐娜猛然聽到西格瑪一聲低喝:“來了!”
天空中閃過一道幾乎微不可查的光芒,但比那更快的,喪尸野豬在快速奔跑間驟然變向,巨大的慣性將他向左側拋去,如果是活物,那這逆反生物學和工程學規律的動作一定會對身體造成損傷,但它是喪尸,失去了知覺和自我的亡靈。
與此同時,一道雷霆轟然劈下,沒入大地之中。
逃過一劫的喪尸野豬就地滾了幾圈,復又起身,向山上沖去。
第二道雷霆很快落下。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閃過第五道雷擊之后,這只喪尸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因為還沒來得及起身,第六道雷擊迅速落下,將幾百斤重的身軀劈得高高飛起,一片焦糊。
西格瑪眼中的幽藍光輝散去,冷哼了一聲:“只要關注云中的異動和雷元素的趨前活躍性,就能在雷擊發動之前閃開,這就是閃避雷霆的規律。有規律,就有恒定,這說明雷擊的發動來自于事先設定的攻擊術式,而非靈活的人為操縱。”
柳德米拉接口道:“但隨著接近莊園,雷擊的頻率不斷增加,強度似乎也在不斷增強,以至于到了第五道雷擊和第六道雷擊之間的空隙已經極為短暫,使目標再也無法實現預判閃避,雖然喪尸野豬的身體素質無法與戰士相提并論,但雷擊頻率和強度的增長速率來看,就算是強大的戰士,也撐不了太久……”
“一座由雷霆和閃電構建起來的堅固堡壘啊……”她說完之后,拍了拍西格瑪的肩膀:“法師閣下,有攻破的辦法嗎?”
“雷霆的堡壘也是堡壘,除了強攻之外,還有很多辦法。”西格瑪沉思了片刻,望著天空中滾滾的雷云和偶爾閃爍的雷光,冷笑了一聲:“器物再精巧神奇,也不過是僵硬刻板的死物,固定的術式總有破綻和漏洞,如今魔法領域推崇的是由強大而經驗豐富的法師駕馭強大的魔道具,不是沒有原因的。特斯拉要是覺得這樣一個雷池電網就能把所有人攔在外面,未免太過小看我們法師國度了。”
柳德米拉摸了摸西格瑪的腦袋,溫言道:“乖,說人話。”
“……你讓我裝裝逼能死嗎?”西格瑪將柳德米拉的手拍開,余光一掃,卻發現菲歐娜忙不迭地把目光轉開,眼中殘余著一絲羨慕——我靠,難道說這性格認真古板的妹子在羨慕柳德米拉的摸頭嗎?讓給你啦,我才不想要咧!
悻悻然,死靈法師對長公主道:“去買些大牲口,要死的。然后去召集城里的鐵匠著造一些粗長的針狀鐵釬,沒有的話純鐵槍也能湊合,需要仔細處理得是下半部分,我需要鐵絲和鋼刃……”
仔細聽完之后,柳德米拉點了點頭,但長公主明顯比西格瑪想得更多,伸手召喚,示意旁邊一名黃金劍士過來:“聽到了嗎?去傳命令,以采購軍資的名義去城中購買肉畜,注意采購量適中,不要引起懷疑。打造這些鐵制品,交由軍中鐵匠來做,保密。”
西格瑪凝視著遠方的莊園,心頭不由冷笑,元素是守恒的,再恐怖的魔導武器也是有負荷上限的,正如再堅固的堡壘也有攻破的辦法,采取守勢,早就注定了你的失敗。
“你們先回軍營。”柳德米拉下令道,然后拍了拍沉思中的西格瑪的肩膀,“采購牲畜需要時間,打造鐵器也是如此,快中午了,先去那個阿蘭家吃飯,順便看看你的新姘頭,走吧。”
拉著西格瑪走了兩步,長公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頭道:“菲歐娜,跟我們一起吧。”
“屬下也去?”菲歐娜稍稍驚訝,然后搖頭道,“公務在身……”
“今天中午,西格瑪下廚。”柳德米拉哼哼笑了兩聲,“幾年不見,估計手藝又提升不少。”
“請假即可!冒昧打擾!”
然后,親衛隊長在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心虛地偏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