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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出來炸,遲早要還的

  出來炸,遲早要還的。

  西格瑪對此早有覺悟。

  畢竟當年他名動江湖的第一仗,就是在入學第二年、新一屆新生入學典禮結束后,將學院最大的公共廁所直接炸飛,以精密的計算和定向的爆破沖擊將這座龐然大物扔到了從禮堂里走出來的全體師生的頭頂,然后凌空爆開,令漫天飛翔傾瀉而下。

  此役影響之深遠,意義之重大,實在無法用簡潔的語言全部表述,這極具歷史性的一刻不僅為西格瑪推開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門,還給死靈法師們造成了無可估量的心理陰影,為西格瑪日后以淫威籠罩阿特拉斯,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然而……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在僅僅享受了片刻的成功喜悅,西格瑪就被薩格拉斯擒拿歸案,然后直接吊在了大廣場的路燈上,供來往人群圍觀指點。

  以后的每一次,在西格瑪反抗阿特拉斯獨裁暴政的每一次戰斗,每一次勝利,每一次吶喊,都會招致守舊派的瘋狂反撲,以薩格拉斯為首的學校封建黑惡舊勢力的每一次惱羞成怒的反撲和報復都無法摧毀西格瑪的斗爭意志,反而磨練了他的精神,增長了他的經驗,增加了他的姿勢水平,讓他身經百戰,見得多了。

  所以,他已經不再迷惑,一本讀小說不再恐懼,不再退縮,不再茫然,他已經做好了覺悟,即使這是在異國他鄉,在死靈法師們最抗拒的圣光之地……他依然遵從著內心的呼喚,面對窮兇極惡的傳奇圣職者。依然做出了強有力的反抗。

  并且,做好了準備。面對克雷芒接下來的狂風暴雨的報復。

  “所以……”體內的死亡力量不安地涌動,這是被強大的圣光針對后才會發生的反應。不必偵察敵人在哪里,背后的腳步聲闡釋了一切,那不加掩飾的腳步聲將怒氣很好地傳遞了過來,昭示著強大的存在正步步逼近,西格瑪慢慢地回頭。

  “克雷芒冕下!”淡然的面孔在一秒鐘之間變成了驚喜的笑容,他三步并作兩步搶上前來,一臉的慶幸和釋然,“剛剛一轉頭的時間,就跟您失散了呢!哎呀。圣城的人真是多呢,也幸好您能找來,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克雷芒瞬間被這厚顏無恥之徒的倒打一耙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滿腔的怒火與到了嘴邊的譏諷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作為一名淳樸正直的圣職者,西格瑪死不要臉的模樣每次都會令他震驚,他咬了咬牙,漠然道:“我還是低估了你的下限啊……西格瑪。連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西格瑪則是一臉無辜和驚詫,來個死不認賬:“誒?這話從何說起?”

  克雷芒上前一步,傳奇強者的精神力如怒濤般狂涌,在精神世界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壓低著語氣,怒極反笑:“你在里面安裝了爆炸物?炸那種東西?天真!幼稚!你以為這樣能傷得了我嗎?”

  “我沒有啊?”西格瑪睜大了眼睛,眼中透著茫然和委屈。語氣中流露著十足的驚詫,說謊不眨眼。渾然沒有一絲破綻,這技能簡直不知經歷了幾許的磨練。他小心翼翼道,“聽您這么一說……廁所爆炸了?哎呀,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那廁所的結構老化,年久失修,又因為某些復雜的元素反應,有可能會生成一點易燃易爆氣體……您看,果然如此吧。”

  “你的意思,這是巧合嘍?”克雷芒怒道,“易燃易爆氣體的小范圍爆炸,會從天花板開始炸起,向下發出第一道沖擊波,將那些惡心的玩意順著墻壁向上牽引擠壓,然后重新從上倒下倒灌下來,來回噴射濺灑,弄得屎尿封鎖整個空間,到處都是,無處不在,最后多處開花再爆,令人猝不及防嗎?黑暗兄弟會刺殺大師的連鎖魔法陷阱都沒這個復雜!”

  “哇哦,居然炸得這么華麗?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西格瑪震驚道,隨即,死靈法師似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弱弱地看了一眼克雷芒,“這么說來,克雷芒大人實際上是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弄得手忙腳亂,猝不及防,以至于無法用大規模神圣結界將爆炸全部壓下,反而只能收攏圣光,形成護壁,在屎尿橫飛的污穢空間中任由風雨飄搖,巋然不動,守住最后一方神圣的凈土?”

  想到這里,西格瑪想象了一下克雷芒在不斷爆發的爆炸中一臉茫然和莫名,因為搞不清狀況,只能下意識進行防御,撐著神圣結界,在屎尿橫飛中面無表情地站著的樣子……

  然后,死靈法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非常不給面子。

  這一刻,就算是自律如克雷芒,都有一種罵娘的沖動。

  西格瑪一臉無辜地繼續補刀:“不過以那種爆炸程度,是傷害不了克雷芒大人的,這應該是沒錯的。畢竟神圣結界是圣騎士十大必修技能啊,現在看來,克雷芒大人果然無事,真是修為深厚,實力強大,傳奇之名貨真價實……”

  代理教皇老臉抽搐……西格瑪一句假話都沒說,但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抽他的臉。

  炸屎這種東西,比起從生理上傷害敵人,更注重在心理上傷害敵人,尤其是克雷芒這種大BOSS,指望能炸他一臉,簡直是癡人說夢,但這并不意味著炸屎毫無意義……雖然是絕世強者,但也只能在飛翔中恥辱地站立,對與克雷芒而言,以神圣結界抵擋翔雨所造成的心理壓力,比抵擋一個禁咒級的末日審判還要強烈十倍。

  “夠了,我已經不想再聽你扯皮了,西格瑪,你做了這樣的事情,理應受到懲罰。尤其是這種荒謬至極的方式,比小孩子的惡作劇還要可惡十倍……真是難以想象。你居然會干出這種事情。”克雷芒抬起了手,沉聲道。“所以……”

  “異議!”西格瑪伸出右手,大喊道,“我趙日天不服!你說這是我干的?你要拿出證據啊!抓人也要講基本法的!

  克雷芒頓時語塞。

  當時他剛剛從這難以想象的荒謬遭遇中回過神來,神念顯示,不少圣騎士以比平時快得多的速度向這邊趕來,代理教皇就算再淡泊名利,不計個人榮辱,也絕不愿意讓別人知道他監視某個小子不成,反而被此獠借機炸屎。差點被污穢之物糊了一臉,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處理了一下現場,并將此事歸結為意外,令真相就此湮滅。

  在打掃的過程中,他特意檢查了一下,結果是出乎意料得干凈——西格瑪居然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所有的殘骸或者經過了預先設定、起爆后就沖進了下水道,或者干脆就分解成了與泥土和嗶——一般無二的尋常成分,

  所以。證據已經被完全毀滅了,回想一下不久前兩人的對話和西格瑪的表現,死靈法師每一句話都滴水不漏,非常模棱兩可。沒有一點異常的跡象,應該早有準備吧……哼,此獠心機之深沉。謀算之廣遠,顯然是早有準備。而且這滴水不漏的行事手段,顯然是經歷過了多次的經驗和教訓。才得出了最完美的行動流程。

  換言之……丫是個大大的慣犯,不知道多少人都遭了他的毒手。

  咦,這樣一來,也就是說,阿特拉斯其實也……

  克雷芒盯著西格瑪,突然問道:“你似乎很有經驗,這種事情干了多少回了?是不是在阿特拉斯做了很多回?有多少死靈法師遭了你的毒手?”

  “胡說!胡說!我早說了,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跟我沒有一點關系!”西格瑪斷然否決道,“還有,我為什么要在阿特拉斯做這種事情!那是我的學校!我的第二個家!所有的老師都像是我的親人,我怎么能這么對待他們!”

  他越是說得這么慷慨激昂,克雷芒心中的猜測就越落到了實處,望著正努力分辯的西格瑪,聯想剛剛純屬嚴謹到了極點的爆炸設計,究竟多少次實戰總結,才能形成如此完美的戰術,又有多少死靈法師成為了這個過程的犧牲品?一定有很多吧。

  一種莫名其妙的暗爽在心中回蕩,以至于克雷芒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他將視線從西格瑪身上挪開,看向了不遠處教堂的墻,太陽的光輝從云層中射下,經由教堂尖頂高大的十字架,投射出一片朦朧的光暈。

  代理教皇哼道:“你運氣不錯,這次就放過你了。”

  死靈法師愣了一下,他還準備了很多的說辭和應對,實在沒有想到,居然這么簡單就能應付過關,他想開口再分辯幾句,克雷芒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恭喜你,你又小小地贏了一局。你為自己爭取了將近二十分鐘的自由時間,而這花費了你三天的時間去考慮和偵察,這空閑時間雖然短暫,但足以令你做一些事情吧。”

  死靈法師黯然一嘆,搖頭道:“不,還是太短了,我本來想擼一管的,但覺得時間也許會不太夠,唉,克雷芒大人,你也稍微給處于思春期的純情少年一點自由的空間吧。”

  對于死靈法師的再次含混其詞,克雷芒早有心理準備,聞言也只是隨意一笑,兩人如今的狀態和關系很奇怪,但總歸是敵對占了絕大部分,在實力、勢力和聲望方面處于巨大劣勢的西格瑪想要扳回局面,需要像現在這樣一點點的努力和積累,積累著一點點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跟克雷芒說什么大實話的。

  他甚至一點都不想承認那屎是他炸的。

  “啊啊啊,好險好險……”死靈法師又開始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放過任何一個譏諷克雷芒并惹怒他的機會,“剛剛差點就被吃了大虧的圣職者給遷怒了……啊,真的好險啊,在這個全都是圣職者的城市里,一位善良孤單的死靈法師幾乎面臨著整個城市的敵意,柔弱而無助,還要被某個強大的傳奇圣職者懷疑和遷怒,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別裝模作樣了。”克雷芒悶哼了一聲,不爽道,“你不也已經考慮到這種情況,所以屁滾尿流地逃到了這種地方嗎?”

  這里是第二層城區的一座大教堂,這座教堂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刻的意義,是云中城建立之初,屹立在圣城之中的第一批教堂,也是在圣城長大的孩子們的童年的記憶……與其說是教堂,不如說是附近城區居民的大型公共活動中心,以這座教堂為依托所建立的大型廣場足以容納大量的居民進行日常休閑和慶典聚會,教堂之中,更是留下了無數人的足跡,人們在這里禱告、聽講、感動還有升華。

  即使是云中城的居民和朝圣信徒們已經幾乎被全部撤出,整座城市陷入了沉寂,這座教堂卻并沒有因此而蕭條,由于地勢和位置分布原因,這里被教廷設立為了一個防御點,有為數不少的圣職者駐扎在這里,依然選擇留在云中城的人,也會來這里禱告和追憶。

  所以……現在這里也有很多人的,只要克雷芒想要動手什么的,西格瑪就會大喊大叫,把人都引來,然后胡說八道,看代理教皇如何解釋。

  心里的算盤被看穿,但西格瑪是絕對不會承認的,順著克雷芒的眼神看向教堂,西格瑪眨了眨眼睛,然后換上了一副驚喜的模樣:“……哇!這里居然有一座教堂啊!”

  克雷芒卻沒有趁機譏諷或者吐槽,他眼中閃過了追憶的神彩,走向了教廷側門方向的一堵墻壁,這里人跡罕至,墻上有許多斑駁的刻痕,很多人愿意在這里留上幾句話,無論何時,而教堂的負責人也從來不禁止這些……因為墻上所刻,只有美好的話語和誠摯的心意,蘊含著愛與友善,是圣光的延續。

  克雷芒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磚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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