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芒望著西格瑪，久久不語，忽而一笑，站起身來：“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今天晚上的故事會到此結束。”
西格瑪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他媽的最煩你們這種斷章狗了！能不能好好講故事！”
克雷芒淡淡一哂，對于死靈法師的瘋言瘋語，他早已渾不在意，這小兔崽子雖然動不動就口出粗鄙之語，然而論欠艸程度，還是比薩格拉斯差得遠。
死靈法師見他不動聲色，拍了拍桌子，追問道：“關于遺跡的事情，你為什么知道的比教皇和賽諾留斯冕下要多？是誰告訴你的？當初遺跡探險隊的教廷主事者？不，不太可能，圣職者們忠直誠懇，怎么會對圣座撒謊？喂，是誰告訴你的？特斯拉還是圣殿？等等……咦，圣殿……”
他剛剛只是一時口誤，扯出了圣殿的名字，但仔細一想，雖然此事看起來與圣殿沒有多少關系，但是……誰能確保沒有圣殿的影子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半獸人培育技術，圣殿對特斯拉才智和成果的百般覬覦和大力扶持，神秘的來歷，隱藏的力量，與諾倫主流有所不同、某些領域猶有勝之的魔導科研成果，以及這些日子的襲擊中表現出來的力量……
他厲聲道：“當年那個遠古遺跡的變故中，是不是有圣殿的影子？”
代理教皇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西格瑪一愣，頓時默然——確實如此，代理教皇從哪里得到的渠道消息，已經成為了此事的關鍵因素，如果得知了告訴克雷芒實情的人的身份，幾乎就能立刻推斷出克雷芒的動機，隱藏在迷霧之中的事實和形勢就會豁然開朗……距離圣臨日還有一段日子，明白了真相就掌握了主動權，克雷芒是不會這么傻的。
但是……你不說，我就無法自己查證嗎？
西格瑪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伏地魔之前抓到了一個頗有分量的來自于圣殿的圣域強者。妮娜處于黑暗生物的保護之下，查證這兩處來源的難度不是很大，就算妮娜的記憶尚未恢復，就算恢復了。也許也不了解當時的舊事，但沒關系，因為當年遠征隊的指揮者雖然已經辭去職務，但并未逝世，而是成為了一名苦修者。只要沒死，就能問出話來！
陷入沉思的西格瑪隨意一掃，注意到了克雷芒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死靈法師覺得一桶冷水從頭上澆下——干！如果只是幾日之前，安排查證此事不難，但現在，這個老東西已經打定主意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他，哪能進行什么機密行動？
但是……冷靜，冷靜。先放松，然后表現出恍然和憤怒的情緒……
情況沒有這么糟糕，至少老家伙還不知道死亡國度有一名圣殿的高級俘虜，他只能猜到妮娜八成在我手里……所以冷靜下來，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恍然和憤怒收好，擺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樣，拱手道：“大人，聽說教廷的懺悔谷居住著一群將全部身心都奉獻給圣光的苦修士，他們嚴厲地要求著自己的身體與靈魂。追求著與圣光合一的無上境界，能不能讓我去參觀一下？當然，您日理萬雞，精疲力竭。還是多多休息，就不要跟來了，畢竟懺悔谷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襲擊目標，又居住著一群強大的苦修士，我的安全不必您費心……”
“是想去見見當年的行動指揮官吧，那本座就更應該跟去了。”克雷芒不動聲色地說道。“萬一當年那事與圣殿有關，那這位指揮官豈不是圣殿的細作？放你跟他共處一室，太過危險。別忘了，西格瑪你在圣殿那邊拉了很高的仇恨，說實話如果他們列出一個必殺名單里，你多半能以高階死靈法師之身超越一群圣域甚至傳奇，在獵殺榜上名列前茅……”
西格瑪倒抽一口涼氣：“傳說中的大學士……呸，大紳士獵殺榜？”
“你別打岔，仔細聽我說，別不當一回事。”克雷芒淡淡地掃了死靈法師一眼，眼中閃過一層深意，“你似乎壞了圣殿的很多好事，以至于他們對你越發關注，對于你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畢竟圣殿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你也看到了。還是當心一下吧，說不定某一天，致命的殺機和圣殿的陷阱，就在不經意間，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西格瑪怔了一下，表情慢慢變得肅然：“你說什么？”
“什么都沒說，只是提醒你一下，萬事小心，多留個心眼。”克雷芒淡然道，“說回前言，你要去懺悔谷，原則上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但我一定要跟去，你就別想耍什么心眼了，畢竟當年的指揮官如果是圣殿奸細，那太過危險了……”
西格瑪在心中暗罵——他媽的，他要是圣殿奸細，那你的嫌疑就直接坐實了！你老小子要是跟過去，我他娘的能問出什么來？
不過……我如果去不了的話，可以拜托姬莉偷偷過去……
“也不用想著讓姬莉替你跑一趟了。”然而克雷芒早就看穿了一切，淡然道，“如今教廷處于危機之中，姬莉騎士身為烈日圣騎軍的代理團長，身負重大職務，不應沉湎于兒女私情，所以西格瑪先生最近就不要去騷擾她了。況且，依照教廷的撤離計劃，幾日之后，姬莉騎士作為未來的種子和希望，會帶領年輕的圣職者們撤離……相信西格瑪先生也不愿意看到她處于危險之中吧。”
他掃了一眼神色變幻的西格瑪，低笑道：“同樣的，也是為了她好，不讓這個好姑娘為你擔心，西格瑪你也趁早滾蛋吧，與她一起離開云中城……接下來的日子里，教廷和圣職者們都會很辛苦，重建的路途艱難遙遠，你要好好支撐著她。”
死靈法師淡然道：“我還以為你會拿她要挾我呢。”
克雷芒神色不變，傲然道：“我可是圣職者。”
西格瑪輕聲道：“她也是呢……”
代理教皇怔了一下，就看到西格瑪長身而起。扯著嗓子道：“掌柜的！買單！賬先賒著，記在宗教裁決所這位大爺的賬上，生意興隆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
克雷芒淡淡一哂：“慢著……”
西格瑪楞道：“怎么？還要吃點宵夜？”
代理教皇指著桌子上才吃了半斤的牛排和抿了三口的果汁：“全都吃完，既然點了。不可剩下，也不可浪費食物，還有，沒有我講了故事還要付賬的道理，你來交錢。”
“……哦。”西格瑪沉默了片刻。權衡利弊之后，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重新開始吃飯，吃了幾口后抬頭道，“吃多了的話，我就會上廁所，你別介意。”
克雷芒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不動聲色道：“懶人才會屎尿多，你多運動一下，加強一下腸胃的活力和消化能力。屎就會少了……這樣吧，如今才七八點的光景，你身為高階法師，睡眠時間也不必太長，吃完飯后，我陪你運動一下……”
死靈法師長大了嘴巴，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什么運動？打樁？”
這等深邃悠遠又簡短干練的黃段子，以克雷芒這種心地不污的圣職者，自然是聽不出的，但代理教皇依然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近乎于獰笑道：“快吃吧，吃多了，才有力氣，今天教你了很多東西。但畢竟是傳奇級的圣武技……你一個死靈法師，想要很快融會貫通，實在難上加難。所以我決定用特殊的方式教導你一下，這時短期內速成的最好方法，你稍微忍耐一下吧……”
西格瑪已經沒有閑暇去吐槽克雷芒言語之間槽點滿滿的部分了……他感到很不妙。
所謂特殊的速成教育法……當然是寫作實戰，讀作挨揍了。
死靈法師突然捂住了肚子。腦門滲出了冷汗：“哎喲臥槽，肚子疼！”
他將桌子拍得震天響，扯著嗓子罵道：“經理呢！服務員呢！你們這是什么牛肉？這牛是不是為了催熟肉牛，喂了很多激素，以至于讓牛快速生長，變得畸形，最終變成了長著六條腿的激素牛？果然吃了會拉肚子啊！”
經理被西格瑪一頓吼嚇了出來，不明所以，還以為是新的找茬姿勢，連死的心都有了……雖說“有身份的顧客永遠都是正確的”、“地位高的顧客自身絕沒有問題”、“一切責任都在于己方”這些原則是這種高級餐廳的安身立命之本，但是如今面對死靈法師這種小魔頭和克雷芒這種大煞星，他一定要咬緊牙關，不能慫。
畢竟，克雷芒雖然心狠手辣，切開都是黑的，但至少圣職者是講道理的……而西格瑪這種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風，如果一味退讓讓他得了甜頭，不知道還要鬧騰多久……
于是經理咬了咬牙，委屈地辯解道：“您這兩斤牛排是菲力牛排，取的是牛的腰內肉，與牛腿沒有關系啊……”
西格瑪戟指道：“激素又不是只在牛腿里有！你們啊，為了利益就胡來，給牛亂喂激素，居然催生出了六條腿的異種，這么多有害物質沉積在牛肉里，害的是我們消費者啊！”
“雖然不知道激素是什么東西……”餐廳經理就差跪下后大聲喊冤了，“殿下啊！您是強大的死靈法師，應該也明白生命密碼和萬物始源是何等恢弘的創世領域，我們如果有辦法讓牛長出六條腿來，還用開餐廳賣牛肉嗎？早就被法師國度奉座上賓了啊！這在破解生命密碼的生命遺傳領域，還有培育人造器官的醫學領域，都是了不得的創舉啊！”
西格瑪怔了一下：“嘿，你懂得還挺多，看……”
“到此為止。”克雷芒的聲音在餐廳經理的耳中猶如天籟，代理教皇說道，“你去忙你的吧，這個小兔崽子的話不必理會，有我看著，他做不了什么，你不必擔心。”
經理要的就是這句話，忙不迭地點頭致謝，然后低眉順眼道：“兩位吃盡興后直接離去即刻，恕小店不送了，至于餐費……兩位大人肯在這里吃飯，是我們的榮幸，再收取什么費用，實在太過無禮，所以不必在意……”
西格瑪拍著桌子喊道：“你什么意思？以為我們付不起賬是不是？別把我跟這群窮逼圣職者相提并論好吧！你知道我老婆是誰嗎？她窮的就剩下錢了！”
克雷芒擺了擺手，示意經理自行離去，然后看著西格瑪嘿嘿冷笑，那眼神和笑容讓死靈法師驀然一寒，瞪眼道：“……看什么看？笑什么笑！”
“看你色厲內荏，我思之可笑。”克雷芒不動聲色道，“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接下來會面對著什么了……很好，你有心理準備，也省得我再多費口舌。”
西格瑪低頭吃飯，眼珠子亂轉，正在思索開溜的法門——好在他逃學逃了好幾年，翹課的各種姿勢都熟稔于心，堪稱信手拈來，實乃逃學之王，面對這個古板的老頭，優勢肯定很大，穩得很。
老家伙，今晚就讓你瞧瞧我西格瑪大爺那爐火純青的逃學神功，讓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圣職者開開眼……
克雷芒淡然道：“今晚實戰教導你，是為了你好，你如果想辦法開溜或者耍弄心機，那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此作廢，因為你的心不誠，我沒有興趣教導一個心不誠的浮躁貨色，也不認為這種貨色有資格與我同臺競技，懂嗎？”
“……”逃學神功還沒施展就沒克制住了！被抓住軟肋了！臥槽！
西格瑪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慶幸……當初幸虧沒有進入教廷，幸虧沒有當圣騎士，幸虧沒有做這貨的學生，否則的話，一定會死的很慘很慘的。
不不不……現在看來，他很快就會很慘很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