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面容陰柔,一股邪戾之氣在眉宇盤踞,血紅長發在背后束起,頗有種雌雄莫辨之態。走在黑水河,不覺一嘆:“昔年要不是被天魔宮那位所害,如今亦不會走到這一步。這黑水河可是我先天道場。”如果順應天命,得天地眷顧將怨氣清理,他未必比天魔宮那位遜色。
稍后收拾心思,薛英察覺黑水河的些許不對:“這些年間怨氣匯聚此地,不應該有這么少啊!莫非是因為我們三人掀動殺劫消弭孽力的緣故?”仔細在黑水河打量,算計這些年怨氣總量。但如今黑水河的怨氣比起他百年前觀察,分量居然還少了許多。
連忙視察黑水河全景,在其中一段黑水河道只見黑水近乎干涸,只有淺淺一層黑水積蓄河道,裸露黑色土地。這是幽冥之土,匯聚無邊濁氣的大地基石,世界最底部。
“有人在凈化黑水!”臉色一冷,薛英心中頗不是滋味。要不是當初他一步走錯,目前凈化黑水成就界主,這應該是他的任務。
“我做不到的事,別人也別想成功!”薛英閃過厲色,順著隱約傳來的講道聲來到一處分叉河道。在河道支流有一條新生長河緩緩流淌,同樣是黑水,但卻沒有怨靈孽力,里面透露的氣息薛英很熟悉。
“那是跟我一般無二的孕育方式,天地在選擇新的天命之人!”薛英又驚又懼。他是三真人中最后誕生的一位,目前天命雖然斷絕,但仍有一點眷顧在,比其他兩位真人多了一定主動。這次三真人攜手掀動殺劫更讓他彌補根基更近一步。但這條大河跟他一般無二的誕生方式,讓他瞬間猜出天意。
“新的大河勢必誕生一位精靈,這是最克制我的存在。而且他居然是生而神圣,一出生就有陽神法力!”薛英又有嫉妒之念涌起。魔道不修心性,七情六欲蒙蔽道心,薛英僅僅在一段時間內就有各種念頭翻滾。
“殺了他!吞了他的本源我還可轉移根基,重新得到天地眷顧。”薛英心中盤算。目光落在旁邊空地:“誰,出來!”血浪激蕩,將黑霧逼迫現身。
“元神?”薛英一愣,本界只有三位元神。在第一時間立刻反應過來:“天魔老兒,是你在引導這河靈?”
天魔計俊是本界第一位真人,實力是三人之首。目前薛英和尉遲成聯手壓制這位,才逼迫他達成協議一起完成魔鼎計劃。
不過稍后,察覺黑霧中幽冥鬼氣森然。推翻自己的猜測。這完全不是天魔一脈路數,反而有不少死氣籠罩,薛英遲疑道:“尉遲?”他們倆人目前是盟友,但是他可沒有聽說尉遲成能夠進入陰間,這里不是他的主場嗎?
但如果不是兩位真人同伴,莫非是新的真人誕生了?因為在陰間得道,所以蒙蔽異象?
薛英腦子飛快轉動:“九幽宗和萬鬼門的高層都在陽間,前些天還見過,應該不是他們。但這種幽冥功法,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
黑霧翻滾。在薛英思考的時候悍然出手。羽成在宗門這些年也將太虛幻境學得,以幻術模擬幽冥鬼氣,一時之間薛英亦沒察覺不對勁。
“真人的幻術造詣不高啊。看來這次之后,需要我好好教教他才行。”姜元辰摸著下巴思考。這就是報應!誰讓羽成曾經跟靜元真人一起壓姜元辰練劍?甚至兩人在過來魔界的時候,靜元真人還送給姜元辰一本劍譜,讓羽成真人督促他練劍。
金蓮池隱藏氣息,這座蓮池是姜元辰打造的夢界之寶,是用來演化夢界的根基,也就是本源法器,跟天門界當初煉制的離幻珠類似。一縷縷夢思之力在蓮池外模擬周遭氣息。又用幻術蒙蔽天機,不讓薛英察覺他的存在。
“真人沒動用仙器和太虛正法,單純以幽冥鬼氣撐不了多久。”姜元辰觀望戰斗。在黑霧保護冥河的時候,一條血河橫跨陰間坐落黑水河上。在這片陰暗世界招來自身本命神河不說。血水中無數魔靈飛舞而出噬咬黑霧。血浪打過,黑霧不斷稀薄散去,只得死守冥河之地。
薛英心神一動,陰笑:“雖然不知你跟這河靈是何關系,但你如今在保護他的時候還想跟我對戰?”一面跟羽成打斗,一縷縷血水潛入冥河。薛英搜尋至冥河元胎所在。
一丈大小的黑色元胎匯聚冥河本源,隱隱有生機從死寂冥河孕育的元胎透出。血水化作人形,薛英欲將自身印記打入其中將其魔染成自己化身。
“不好!”黑霧驚呼出聲,伸手一撈,將冥河靈胎取出保護在黑霧之中。
“給我收!”薛英手持化血瓶對黑霧一掃,冥河靈胎被血光籠罩,向薛英手中一個紅玉寶瓶飛去。這是化血瓶,薛英手中三件靈器之一。
黑霧雙手一撮,一縷縷幽冥鬼氣凝練鬼索纏住元胎準備救人。
血光鬼氣碰撞,忽然靈胎一震,玄光照耀陰間,一個少年從靈胎破出,舉起黝黑長棍對薛英腦門打下。
嘭――
薛英被長棍擊碎腦袋,對靈胎的吸力頓時散去。少年張口一吸,靈胎碎片化幽冥之氣被他吞噬。手持長棍站在冥河水面,冥河瞬間沸騰將河面血水一一煉化。
薛英被擊碎腦袋不見腦漿流出,只見血水一晃,又有一顆頭顱從血水升起按在脖頸。“居然提前出世了!”瞇眼瞧著站立冥河水面的少年,少年只有天一境界法力,在煉氣化神層次不得圓滿。
少年一臉憤怒,俊秀小臉不斷扭曲。如果他以陽神之身出世,當不遜色眼前這血河魔靈。
冥河之靈提前出世,黑水河跟著翻滾暴動,陰間虛無處一道雷霆墜落而下,在血水濺起水花。
天地震怒,陰間虛無上空匯聚一股股青雷陰電,威力驚人。薛英心知不好,隨著冥河之靈誕生,陰間再不是他的主場,駕馭血河匆忙逃離陰間。但他剛剛回來陽間,就見血河深處的一個漩渦逐漸縮小,血河跟陰間的通道被冥河之靈封印,再不能從血河進入陰間。
“天地保護?”薛英皺眉:“如今我等天眷不再,而這新的天命之子誕生,我等魔鼎計劃豈非要受到影響。”思量下,薛英前往七殺峰尋尉遲成一起商議。
天魔宮,大殿四壁有各種浮雕傀儡,每一尊傀儡浮雕都是以生靈活煉而成,魂魄在軀殼中不斷掙扎,頭頂一縷縷靈光飛到中央寶座上的計俊身上。
計俊緩緩睜開眼,這方魔界三位真人都以年輕人模樣示人,只是三人氣質各不相同。薛英邪魅陰戾,尉遲成陽剛霸道,而天魔計俊身上的氣息是虛無詭秘。
當冥河之靈出世時,計俊心中有感,頭頂一面天魔鏡升起,幽暗宮殿被鏡光照亮。雖然鏡中朦朧,但隱隱可從其中看到黑水河中的打斗。
“這個世界又開始孕育天命之人想要滅殺我天魔道統?”計俊不屑一顧:“被我魔化墮落兩人,這方世界的本源還有多少?若是這冥河之靈再度墮入魔道,這方世界必然被我徹底魔化,可助我成就天魔道業。”
如今的計俊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修士,而是虛空天魔宮中一位煉神返虛級別天魔奪舍本界修士。當初本界第一修士計俊參悟元神之時被天外魔頭奪舍,“計俊”以此開辟魔道道統魔染本界。
“尉遲成是第一個,以殺成道,應殺劫而出。本當斬殺天魔,壞我魔統,還天地朗朗乾坤。不想被本座引入歧途魔道,反而將此界殺伐之氣增多。薛英是第二個,本當以血河包容眾生,卻被本座引導成滔天血魔禍害一方。如今你這第三個天命之人,日后便入幽冥魔道吧。”低聲笑著,這位本界第一高手心中志向跟那兩位可不一致。那兩位求得是自身神通,而這位天魔主欲要將魔法徹底占領這個世界。不管血魔也好,殺魔也好,同樣是他魔道功果的一部分。當這方世界完全打入魔道印記后,他就可以成就真正的天魔之尊,在天魔宮中多一位太子。
“不過――”計俊望著天魔鏡,在鏡中黑水河畔隱隱有一朵金蓮盛開。
“佛門的力量?不對,似乎是那位夢魔太子的夢思之力?莫非這個世界還有一位夢魔誕生?”
不提計俊思量,當羽成和薛英的戰斗結束,激蕩的黑水河恢復平靜。只有羽成和一位面色鐵青的少年站在黑水河上相互對視。
羽成一聲輕嘆,揮動大日金幡遮掩黑水河,蒙蔽天機:“貧道羽成,見過尊神。”
少年應冥河而出,這些年聽羽成講道靈智早開,加上他集無數死者智慧知識,雖處事生澀但也有理有據:“多謝真人點化之恩。”警惕瞧著大日金幡,這件仙器的威能似可將其滅殺。
隨后謹慎道:“真人不是我界中人,不知來此有何貴干?”
黑水河左岸一片霧氣升騰,金蓮池暴露在少年眼前。少年瞧見蓮池中的姜元辰后,不自覺拿起自己的伴生之物,長棍模樣的胚胎。他早早出世,手中神器還沒來得及孕育。
“尊神,我二人來此界只為傳下道統。”姜元辰悠悠傳音:“尊神,還請過來詳談。”
冥河神遲疑些許,收起長棍粗胚走向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