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田自認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了——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比這風浪更大的。
可是就在昨天,那驚天一箭還是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是一陣后怕。
她有時候不禁暗自在想,許是安逸的生活過久了,抽冷子來一把這樣刺激的,她那脆弱的小心臟就有點兒負荷不了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驚天一箭后面男子凌厲的眼神,所以在看到梁守山的瞬間她尖叫出聲,卻是身體不由自主的反應。
“你怎么了?”
凌旭和歐陽文軒同時擠到炕邊,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梁田田指著梁守山,想到那驚天一箭,小臉變得煞白。
“韓爺爺,你快給田田看看。”梁滿囤急的眼圈通紅。
不用他叫,韓爺爺也過來了,一摸脈。忙道:“驚嚇過度,沒事兒的,我給她扎兩針。你們先出去吧。”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梁守山。
這丫頭他也不是一天兩天認識了,別看是個女娃娃,那膽子不是一般大,現在居然被親爹嚇成這樣,這可不是裝出來的啊。
這梁守山到底做了什么呢?
韓爺爺給梁田田扎了兩針,看她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就小聲道:“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梁田田抿著嘴,先是搖了搖頭,隨即想到那驚天一箭。又點了點頭,小聲把事兒跟韓爺爺說了。
韓爺爺松了口氣,“你爹當時應該是為了救你,沒曾想被你看到了。還……”竟然還噴了一臉的血。這也就是這丫頭吧,換個孩子沒準都得嚇出失心瘋來。
“你別怕,韓爺爺給你開點兒安神的藥,你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嘴上這么安慰著,心里卻擔憂,這毛病只怕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好了。他突然有點兒同情梁守山,剛回家就把閨女嚇成這樣,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被孩子接受的。
特別是西屋那兩個。那女人看著就對梁守山有情義,偏生經過了金寶的事兒。幾個孩子只怕心里都有陰影呢,還有那個叫虎子的孩子,跟狼崽子似的,可不是個善于之輩。都說三歲看到老,韓爺爺一把年紀了,什么看不透啊。
梁田田看了一眼炕上的人,認出是順子,忙道:“他怎么了?”看著好像病的不輕。
“中了一箭,箭上帶毒,能挺到現在也是他命大,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去。”雖然他是太醫,可是有些事兒也不是能夠扭轉的。
梁田田想到當初那個陽光大男孩,對順子的印象還挺好的。“但愿他能挺過去吧。”想著什么時候給他用點兒現代的消炎藥,希望能挺過去吧。
韓爺爺和梁田田在屋里說話的功夫,凌旭和梁守山也到了歐陽文軒跟前。
“田田和球球這一次得救,還沒來得及謝謝文軒呢。”既然對方不挑破身份,梁守山自然也不想挑破。
“梁大叔客氣了。”歐陽文軒喜歡梁家這幾個孩子,并沒有擺架子,看了一眼他們家的院墻,蹙眉道:“這里靠著大山,這院墻都是土坯的,也不安全,幾個孩子在家的時候多,梁大叔有時間給砌個石頭的吧。”怎么都比這個結實,“砌的高一些,就是野獸來了也能防著點兒,這里背靠大山,如果能挖個連接后山的地道就更好了。”誰也不知道突厥兵什么時候再來搶掠,他這樣也是變相的提醒了。
梁守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多謝公子提醒。”
凌旭也是暗自點頭,他早就想要加固院墻了,奈何之前手頭緊,好不容易松快了,這一忙也沒倒出時間來。
“也不知道這一次是什么人來綁架田田和球球,后山還有一具尸體,是被家里狗咬死的,不知道怎么處理呢。”凌旭一副靦腆大男孩的模樣,尷尬的撓頭,“這事兒是不是要稟報官府一聲?”他本意是想自己處理的,可那尸體好多人見過,他就不好偷偷處理,現在看歐陽文軒來了,當然把這個麻煩扔給他。
果然,歐陽文軒點點頭,“這事兒我會讓人處理的,你們就不用管了。”
桂紅艷帶著虎子從西屋出來,看的出來虎子一臉的不耐煩,還不時的抬起小腳踹她一下,顯然被拽著的舉動很是令他不舒服。
球球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只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小男孩,大眼睛一亮,笑瞇瞇的湊過去,“我叫球球,你是誰呀?”還以為家里來了客人呢。
虎子被桂紅艷拖出來本就不高興,看球球湊過來就沒好氣的咕噥了一大堆。
“你說什么?”球球聽不懂,好奇的眨著大眼睛。發現這小子竟然沒留頭發,就去他的小光頭上摸了一把,“你咋不長頭發呢,是掉光了?”
不曾想虎子眼睛一瞪,猛的推開球球,嘰里咕嚕的又是一堆。雖然聽不懂,可看他表情顯然是生氣了。
球球觸不及防摔了個屁蹲,委屈的抿著嘴,眼淚在眼圈里打轉。
“你做什么?”梁滿囤過來一把推開虎子,抱起球球怒瞪著他。“你比球球還大,怎么能欺負他呢?”
看到球球要哭了,桂紅艷也挺不好意思的。不過這虎子也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沒覺得跟自己有關,就道:“其實虎子沒球球大,就是長得比較高。他也不是沒頭發,被大哥給剃了。”因為發型怪異,一眼就看出不是漢人的孩子,所以才剃了光頭。
桂紅艷隨口解釋一句。也沒看幾個孩子,湊到梁守山跟前一臉討好。“大哥,家里來了客人啊。”儼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笑著道:“晚上留飯吧,我去鎮上買點兒菜,再給大哥打壺酒。”
“不用了。”歐陽文軒看到球球被欺負了,還挺不高興的。結果聽到那孩子還沒球球大呢。他這么大人了自然不好說什么,卻也不喜歡桂紅艷這女人一臉的諂媚。招招手,“去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又道:“梁大叔,我們還有事兒,改天再來。”他來靈山縣可不是為了玩的,那伙賊人還沒有抓到,他還得去盯著點兒。
老仆人帶著人搬下來一堆東西,居然都是個各色補品。就是老山參都有好幾株,看的梁守山直皺眉。忙道:“文公子客氣了。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們可不能收。”非親非故的,誰也不想欠人這么大的人情。
“這也不是我準備的,是看田田和球球病了,下面的人準備的。梁大叔別跟我客氣,孩子還小,給他們好好補補。”歐陽文軒看到梁田田扶著門框走出來,忙道:“你傷還沒好,快回屋歇著吧。”
“謝謝。”梁田田知道,就算是今天自己拒絕,這家伙也會把東西留下的,只好道謝。
歐陽文軒笑了,“跟我還客氣什么。”又沖眾人抱拳,“有事兒就先走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家的院子,轉身就走。
不是他不想多待,雖然已經很低調了,可他還是擔心有人因此查到這里來煩這一家人。
回去的路上老仆人也上了馬車,“少爺,人已經抓的差不多了,就是那個頭目暫時還沒有抓到,不過也有了眉目了,說是逃到龍江府那邊了。”
“他倒是聰明。”收起了笑臉,少年一臉的嚴肅,“不往港口跑,倒是知道聲東擊西,不過他跑到哪里都沒有用,務必把人給我抓回來。”
老仆人點頭,出去吩咐了幾句,又回了馬車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么話,說吧。”單獨面對老人,歐陽文軒的態度還是好了不少的。
老人躊躇了一陣,輕聲道:“少爺,梁姑娘的父親……”拉長了聲音,還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您老要說什么?”歐陽文軒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
老仆苦笑,果然,那梁姑娘就是少爺的逆鱗。
“老奴只是想說,那梁姑娘的父親只怕不是普通的莊戶人家漢子,如果老奴沒看錯,他一身功夫可不弱,就是他的那兩個兄弟,別看都是二十多歲,卻也都是練家子,老奴借著說話的功夫看過他們的手掌,上面厚厚一層老繭,那都是常年拿兵器的人,還有那個桂紅艷,即使是女人,功夫看起來也是不弱的,老奴就是擔心,這樣的人突然回來,會不會給梁姑娘他們帶來麻煩?”他主要還是擔心給自家少爺帶來危險。
歐陽文軒蹙眉,“會不會是因為做慣了粗活所以有老繭?”
老仆嘆了口氣,少爺還是不愿意往壞了想啊,不過眼下的形勢卻不得不多考慮。“少爺看看自己的手掌就知道了。”
歐陽文軒抬起那雙白皙的手掌,即使養尊處優如他一般,手心也是有不少老繭的,那是經常握著弓箭、練武留下的。
老仆同樣抬起自己那雙滿是皺紋的手,手心的老繭更多。
“習練的功夫不同,人手上的老繭也不同,那幾個人,顯然都是箭法極高明之人。”老仆張了張嘴,看到少爺不斷變換的臉色,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