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山他們走到院門口,梁滿倉兄弟去打開大門,趁這功夫梁守山和順子也放下那野豬歇歇,正好一輛馬車從山道下來,許是看到他們家門口有人,那馬車竟然停下了。
梁田田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三叔梁守林從馬車上跳下來,還沒來等她招呼,看到三叔后面扶下來的人,立馬小臉就撂下了。
“大哥,快開門。”她可不想跟梁王氏對上,不是怕她,是膈應。
梁守山自然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況,微微蹙眉,板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邊梁王氏給了馬車錢,似乎在討價還價,最后還是梁守林著急,忙把錢付了。
大門打開了,梁守山和順子把野豬抬進院子,那邊梁守林扶著梁王氏竟然直奔這邊過來。梁田田的眉頭當即蹙起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事兒,不然以三叔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把人往這帶。
唉,果然還是躲不過啊。
梁田田習慣性的要出頭,結果肩膀被人按住了。她一愣,回頭就看到爹那張凝重的臉。
“你們幾個留在院里,爹去處理。”該來的總是來了,躲也躲不過。
梁田田深知梁王氏的胡攪蠻纏,擔心梁守山吃虧,忙道:“那爹你小心點兒。”
梁守山笑了,回頭道:“閨女,你就放心吧。”
順子也在那邊嚷嚷。“哎呀,大哥的厲害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野豬都打敗了,還怕一個老太太?”
“她可比野豬可怕多了。”梁滿囤咕噥了一句。
梁滿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那邊虎子大聲道:“讓銅錢咬死她。”
“去。”梁田田唬著臉訓斥了一句。“人不是野獸,哪能讓銅錢咬死人呢,以后可不許教銅錢這個,不然小心你們的屁股。”擔心球球有樣學樣,忙道:“球球你也是,不許讓銅錢咬人。”
“姐,我知道。”球球過來抱著她的腿撒嬌,“姐,你說,這么大的野豬。咱們家是不是都留下了。”還惦記呢。
“肉放久了會壞掉的,這么大一頭野豬,咱們家也吃不完啊。”梁田田摸摸他的頭,“放心好了,姐肯定把好肉都給你留下。剩下的咱們賣給福滿樓,也能讓更多的人吃到豬肉。”
“嗯。”球球點頭。
那邊順子想招呼幾個孩子幫忙卸豬,結果沒人理他,幾個孩子不約而同的都到了門邊,想看看梁王氏又要折騰啥,結果到了門口就傻眼了。
向來無理鬧三分的梁王氏竟然沒鬧騰,而是拉著梁守山的衣角苦苦哀求。
“……守山那。娘知道對不起你們,你那媳婦沒了,也是娘沒照看好,可不管咋地咱們都是一家人啊,鐵錘也是你看著長大的,那也是你兄弟不是。現在你兄弟鐵錘就在大牢里關著呢。都不讓我看一眼啊……嗚嗚……守山那,娘知道鐵錘渾,欺負你們家幾個孩子,可他們不是沒啥事兒不是,你就看在你死去爹的份上。把你兄弟給救出來吧。”
梁王氏以前在家里耍橫慣了,這冷不丁的出去才知道,外面根本沒有人會看她哭鬧。她跑大牢那邊哭鬧了一場,差點兒讓人給抓起來,可把梁王氏給嚇壞了,忙不迭的就回來了。這才想到要來求梁守山。
竟然還懂得做低伏小求人了,如果不是看到梁王氏那張臉,梁田田都以為認錯人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梁王氏竟然還懂得認錯。啊,感情她也知道自己當初做的不對,這是昧著心眼做壞事兒唄,現在求到人家頭上了,知道良心發現了,可惜,晚了啊。
竟然懂得打感情牌了,梁王氏也算是長進了。
梁田田有些擔憂,便宜爹不會被她這么忽悠住吧?那梁鐵錘可是要賣掉她和球球的,不是梁田田心狠,這種人說什么都不能饒過,這已經不是小打小鬧的矛盾了,拐賣人口,這就是犯罪。
梁田田甚至不敢想象,在這樣交通、訊息都不發達的年代,如果他們真被賣了,那這輩子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一想到可能要跟球球分開,梁田田下意識的抱住身邊的小家伙。
球球似乎感到姐姐的緊張,也緊緊的抱著她。“姐,壞人,不怕。”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梁田田心里越來越難受,她真是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就失去了這個弟弟。
梁滿倉和梁滿囤對視一眼,下意識的往弟弟妹妹身邊靠攏,虎子很怕誰把他落下似的,過去一把抱住梁田田,“我也要抱抱。”
“好,虎子也抱。”梁田田笑了。其實,就算是不是親生弟弟又能怎樣,他們既然在一起生活,那就是一家人了。如果真要嚴格的說,她和他們之間,豈不是隔的更遠嗎。
門外梁守山終于開口了,只是一開口都有些出人意料。
“梁鐵錘他是罪有應得,你也不用求我,求我也沒有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梁守山的聲音很冷,淡淡的看了一眼梁王氏,目光冰冷。
“守山那,你就這么不念往日的情分,鐵錘那可是你弟弟啊。”梁王氏強壓著怒火道。
“我弟弟是守林,梁鐵錘,自從他對付我孩子的時候起就已經不是我兄弟了,是他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你要是覺得我不念情分,那咱們就把里正和諸位族老請來評評理,看看是他梁鐵錘賣侄子、侄女不是人,還是我梁守山被人戳脊梁骨。”
“你……”梁王氏氣的咬牙。她要是能找里正和大家伙來評理,干嘛還來這里低聲下氣的求人。
一抬頭看到梁田田在門縫里往外看。一看到這死丫頭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孩子不是沒事兒嗎,再說又不是鐵錘帶人拐賣了他們,他們現在好好的。你咋就那么狠心呢,你兄弟現在在大牢里呢,你就真的見死不救?”
梁守山瞬間瞪大了眼睛,“什么叫田田他們現在沒事兒?他們都被歹人綁走了,如果不是命大,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這話也就你這種人能說得出口,田田那腦袋上的傷是假的?球球被人綁走了是假的?你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想給梁鐵錘脫罪,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別說我孩子出事兒了,就是沒出事兒,就沖他梁鐵錘以前對我們家孩子那樣,我也不能饒過他。”說話的功夫雙手握拳,骨骼噼啪響。
梁守山強壓著怒火才沒把眼前這可惡的人打飛出去。“看在我爹的份上,我也不跟你一個女人計較,孩子他娘是怎么沒的,你心里清楚。念在你是守林的親娘,我勸你最好消停點兒,不然……”梁守山深吸口氣,“當年我走的時候就說過。如果我媳婦、孩子出了一點兒事兒,我就拿你是問,你不會都忘了吧?”
看到那樣血色的眸子,梁王氏嚇得一哆嗦,猛的后退兩步,好懸沒摔倒了。
她想起那個雨夜。梁守山滿身是水的站在雨里,警告她:“如果媳婦和孩子出了一點兒事兒,就要她來償還。”當時他手里還拎著砍刀,那樣森冷的語氣,像極了那夜冰冷的雨水……在那之后她還做了好久的噩夢。剛開始那兩年她也的確不敢為難那娘幾個,可是隨著時間久了,她也就忘記了。
再后來……再后來有人說梁守山死在外面了,她也就徹底的放心了,這才開始虐待那娘幾個,以至于……梁王氏越想越怕,一個勁的往后躲。
“娘……”梁守林扶住她,有些緊張的看著大哥,又看看自己的娘,嘆了口氣,“娘,回去吧,二哥他……他也是罪有應得。”
“啪”的一聲,一個大巴掌呼在臉上,梁守林一愣,忙垂下頭。
“三兒,你也跟他一樣,狼心狗肺的?那可是你二哥,你嫡親的二哥,都是從娘的腸子里爬出來的,你咋也跟那畜生一樣的狠心?”梁王氏不敢對梁守山發脾氣,就氣的大罵梁守林。
“要罵人回你自家院子罵去,別在我們家門前嚷嚷。”梁守山冷冷的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你……”梁王氏氣的還想罵人,一抬頭對上梁守山冰冷的目光,忙嚇得閉嘴。
這個煞星,誰知道是不是把他媳婦的死怪在自己頭上了,可不能得罪他,弄不好他真敢殺人的。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梁守林張了張嘴,滿臉苦澀。
梁王氏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是啞巴啊,不知道求他啊,你二哥那在大牢里遭罪呢,你可是他親兄弟,都不替他說句話,你還是人嗎?”
梁守林垂著頭,“娘,二哥讓人綁了田田和球球,我咋跟大哥張嘴啊?”他攔著娘不讓來,可惜,娘根本就不聽他的。
“有啥不能張嘴的?那兩個死崽子咋地了?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你看看人家,還有野豬肉吃,你再看看你二哥,那可是被關到大牢里了,還不知道咋難受呢,你還有心情同情他們,你個分不清里外的,我咋生了你這么個完蛋玩意……”梁王氏越罵越順嘴。
院子里突然一聲大吼,“銅錢,給我咬她。”梁王氏頓時響起某種不好的回憶,嚇得“媽呀”一聲撒腿就跑,那看架勢,可不像是五十來歲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