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到掌燈時分還沒完。
幾個小家伙最先挺不住,白天精力旺盛的虎子趴在炕上打瞌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瞌睡像是會傳染似的,球球和金寶玩了一會兒也湊在一起犯迷糊,不一會兒也睡著了。
凌旭帶著梁滿倉兄弟把三個孩子抱到隔壁的房間去睡覺,幾個大人還在喝,沒了幾個小的,他們喝的更暢快。
梁田田招呼一聲小花,兩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間說悄悄話去了。
幾個孩子不在屋里,凌墨軒操著不大清楚的舌頭含糊道:“守山老弟啊,不是大鍋說啊,滿倉他們天賦都不錯,考個秀才肯定是沒問題的,至于舉人,用功些也可以…...我教了這么多學生,有這樣天賦的孩子不多,卻也不是莫有,就看怎么教育……”
不像凌墨軒和韓老爺子那么容易就醉了,這會兒順子和梁守山還很清醒。
梁守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墨軒大哥說的是,我一定會督促他們的。”突然反思最近自己真是太忙了,竟然都沒有問過兩個兒子的學業。一心竟想著賺錢養家。卻忽略了父子之間的交流,這可要不得。
幸好墨軒大哥今天提醒了。
凌墨軒想到傷仲永的例子,暗暗下定決心。他以后也要多多提醒兒子一下。雖然他們很聰明,可畢竟人生閱歷少,總有犯錯的時候。
凌墨軒這會兒喝的明顯是高了,呵呵笑道:“雖然滿倉和滿囤他們不錯,可我也不看好他們。”一句話讓梁守山臉色不大好看。倒也不是說他氣量小,任誰聽說別人當著自己的面說自己兒子的壞話,怕是心里都不會高興。何況還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
可凌墨軒不是外人。又喝高了,梁守山自然不會跟他計較,只是心里難免不舒坦罷了。
卻聽凌墨軒繼續道:“這些孩子里面。要說我最看好的,還是球球這孩子……呃……”關鍵時刻打了一個酒嗝,凌墨軒覺得口干舌燥的,就去找酒。結果杯子里已經空了。他就四下里踅摸。
梁守山一怔,隨即微微蹙眉,有些莫名其妙的。
球球才六歲,凌墨軒倒是考校過那孩子,卻沒正式教過,他這話是隨口說的還是……
正所謂關心則亂,事關自己家孩子,梁守山自然也不例外。
“墨軒大哥。你說球球,他怎么了?”梁守山遞給他一大碗溫水。凌墨軒接過去大口大口的喝著,似乎還不大解渴,卻道:“那孩子穩重,是讀書的好料子,我教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呃……酒呢……”
梁守山哭笑不得的。
得了,跟個酒鬼是說不明白了,還是等他清醒再說吧。
梁守山覺得喝的差不多了,實際上韓老爺子已經靠著墻打盹了,凌墨軒趴在桌子上嘴里不停的嘟囔著什么,順子好奇的湊過去,就聽他念叨著,“狀元之才……呵呵……狀元之才……最差也得是個探花吧……”
順子瞪大眼睛,這不會說的就是球球那個吃貨吧?
嘖嘖,真沒看出來,這果然是人不可看吃相啊……
兩人扶著韓老爺子和凌墨軒躺下,梁守山道:“我去韓家和凌家說個信兒。”雖然都是下人在家,也得讓人知道他們主子的去處不是。
凌旭從外面回來,帶來一股冷氣。順子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這大晚上的,你還出去了?”
凌旭點點頭,“我去給韓家送了信兒,順便告訴了家里一聲,今兒就麻煩梁叔了。”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都留了這么多人,梁守山自然不會把凌旭趕走,道:“今兒喝的不少,大家早點休息吧。”就去撿桌子。
凌旭當然不能看著,手腳麻利的撿桌子,碗筷甚至都刷干凈了,一旁的爐子里還坐著熱水,凌旭干活的功夫還給每人都倒了熱水。
那手腳麻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專門伺候人的呢。
“你去滿倉他們那睡吧,時候不早了,早點兒休息。”梁守山也有點兒頭暈,就準備休息了。
凌旭又給水壺重新添滿水放在爐子上,本來想提一下秦川和華文江的事兒,可看梁守山和順子喝的都有點兒迷糊,就準備把這事兒壓一壓。
過些天找個機會再說吧,況且這事兒,還得問問那兩人的意思。
第二天起來,梁田田特意做了清粥小菜。
梁守山和順子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依舊起來的很早來練功。
梁滿倉兄弟、梁田田也跟著學,就連小花都能打一個不錯的樁。她時常去梁家,跟著學了不少。梁守山看的滿意,指點她也很認真。
凌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膜拜”岳父大人的機會,盡管是已經學過的東西,依然學的很勤快。況且在功夫一途,他真的不如梁守山。
眼看著快要到了去私塾的時間,凌旭才把父親和韓老爺子叫醒。
宿醉的滋味兒總是很難受的,也幸好這里有個宮廷前太醫,吃了兩丸藥,兩人才覺得活過來了。
凌墨軒苦笑,“喝酒誤事啊。”
簡單的吃了早飯,兩人就告辭。
梁守山送兩人出門,凌墨軒和韓老爺子卻是不同的方向。
梁守山并沒有送到門口就完事兒。相反,他讓梁滿倉兄弟先走,自己則散步似的陪著凌墨軒往私塾去。
凌墨軒有點兒糊涂。“守山老弟,不是我昨晚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吧。”他雖然喝高了,總還是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的。
梁守山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什么。”
凌墨軒剛松了口氣,下一刻就懵了。
“但是墨軒大哥一直嚷嚷我們家球球是狀元之才,不知道怎么解釋?”
凌墨軒嘴角抽搐,在呼呼的西北風中徹底凌亂了。
梁守山既然開口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所以回去的途中笑容就沒淡過,一直到了家里眼角眉梢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梁田田和小花在院子里帶著三個小家伙玩毛球。看到就道:“爹,什么事兒這么高興?”難道是賺了大錢了?
想到這梁田田眼睛就是一亮。
真是好久沒有賺大錢的感覺了。
梁守山的目光卻落在肉滾滾的球球身上,只見小家伙抱著一顆球屁顛屁顛的往前跑,前面是閨女自制的一個所謂球門的東西。小家伙眼看著就要抱著球扔到球門里了。虎子卻斜刺里竄出來,這小子也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下腿絆,一下子把球球絆倒了。
毛球砰的飛出去,結果還不等虎子去撿,那邊金寶倒是抱起來,飛快的扔進了球門。
球球肉滾似的小身材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也幸好這是冬天。不然那一下還不知道摔成什么樣兒呢。
梁守山看的有點兒揪心,多少有點兒埋怨虎子。
本以為球球會哭鬧。沒想到這小家伙爬起來沒事兒人似的對虎子道:“早看出你不懷好意了,我故意把毛球扔給了金寶。”
虎子倒是利落的跳起來,驚訝道:“看出來你為啥不躲?”小家伙一臉好奇,“小哥哥你讓著我?”
“我……”球球眨眨眼,再眨眼,突然不說了。
“到底是咋回事兒?”虎子一臉好奇。倒不是說他欺負球球,只不過玩游戲,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謙讓的道理,自然都是奔著贏去的。
無論虎子怎么追問,球球就是不說,胖嘟嘟的小臉蛋一臉為難。
這下別說虎子了,就是梁守山都挺奇怪的,就在旁邊看熱鬧。
梁田田作為裁判看的忍俊不禁,摸摸虎子的頭,“行了,別為難你小哥哥了,給他留點兒面子吧。”
球球奇怪的看了姐姐一眼,大眼睛一轉,撲到梁守山腿上,“爹,姐姐欺負我。”這頓撒嬌啊。
梁守山倒是心情大好的抱起他,扔高……半空傳來球球的尖叫,隨即就是一陣哈哈大笑。虎子看的眼饞,糾纏道:“我也要,我也要,爹,扔我…..”金寶眼睛里也滿是羨慕,卻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小臉上滿是渴望。
梁守山跟兒子玩鬧了一會兒,自然也沒落下金寶,這才對梁田田道:“到底怎么回事兒?”自然問的虎子那個問題。
梁田田咯咯的笑,“爹,你還沒看出來啊。”指著球球道:“你看看他,吃得多,胖的跟球似的不說,還穿的那么多,都冒汗了也舍不得少穿點兒,跑起來這么笨拙,能躲開虎子就怪了。”
“才不是呢,我就是,我就是……”球球明顯有惱羞成怒的趨勢,偏偏找不到理由,最后又耍無賴。
“爹你看啊,姐姐欺負我,爹,你也不心疼球球,他們欺負我…..”小臉埋在梁守山腿上,一副“我不想理你們”的架勢,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梁守山一把抱起兒子,“沒事兒,兒子,這不丟人,回頭爹帶你打獵去,馬上就能把這一身小肉膘甩掉。”
球球咕噥著的小嘴終于放下了,高興道:“那咱們啥時候回去?”
“過兩天哥哥們放假就去。”梁守山也覺得該是好好玩玩的時候了。
球球拍著手,“太好了,大哥、二哥就要放假了。”這樣就能陪他們玩了。
梁守山突然道:“兒子,你想去私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