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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府的冬天,天黑的早。申時左右天就已經黑了,路上已經很少能看到行人了,兩輛馬車卻匆匆忙忙的出了靈山縣城。
梁田田掀開車簾,望著不斷后退的景色,心里莫名的平靜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心慌的緣由。
“小姐,你先睡一會兒吧,路遠著呢,只怕要明天一早才能到府城。”崔婆子貼心的帶了兩床棉被在車里,一床厚的鋪在身下,還有一床堆在一邊給梁田田靠著,這樣趕路不至于太難受。
“哪里睡得下呢。”梁田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文軒到底病的怎么樣?”之前孫維仁帶著人急吼吼的到了梁家,二話不說就讓她跟著走。梁田田自然不肯,待問明白是歐陽文軒那邊出了事兒,她給家里人留了口信,甚至等不到大哥他們回來就急忙出門了。
早就告誡過那家伙要看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現在居然要派人來請自己。她哪里會什么醫術,只不過比旁人多了一些救命的藥罷了。
梁田田摸摸身邊裝模作樣放著的藥箱,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他。
夜晚寒氣大,也幸好這幾日是晴天,不然下了雪路滑趕路更慢。
馬車趕的飛快,一路顛簸。梁田田在馬車里冷的縮成了一團。湯婆子早就涼了,被扔在一邊。崔婆子把棉被裹在她身上,自己抱著她取暖。主仆兩個一路上昏昏沉沉的,時不時的瞇上一會兒,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醒來的時候,發現馬車已經到了府城。
前面的馬車停下了,孫維仁派人過來回話,“前面有家客棧,府上的人已經打點好了。小姐先下車收拾一下吧。”
這趕了一夜的路,又是餓又是困的,梁田田也著實難受。這些還都不是特別難熬。她也憋的夠難受了。
“好。”她只說了一個字,發現嗓子啞的厲害。
一行人匆忙進了客棧,已經有人備了洗漱的東西,另外送來一套干凈的衣裳。“小姐。我家老爺說了。事急從權,委屈姑娘了。”
梁田田一看,是一件小廝的衣裳,跟孫維仁身邊那小廝的衣裳是一樣的。她沒有矯情,這年頭女人拋頭露面的不方便,何況她如今身份還不一樣了。“沒關系,我馬上就好。”
有人送來了熱粥和包子,梁田田匆忙吃了一口。換好了衣裳,眼看著嬌俏的少女就變成了低眉順眼的小廝。梁田田將眉毛簡單的修飾了一下,低垂著頭,倒也不打眼。
“崔婆婆,您是定遠侯府的老人,就別跟去了,我去就行了。”
“那小姐可多加小心。”崔婆子知道定遠侯府的水深,忍不住提醒道:“小姐凡事千萬忍著,小侯爺定能護住您安全的。”她這是怕梁田田一個沖動,給自己惹來麻煩。
梁田田點頭,“放心吧。”她是來給歐陽文軒看病的,不是來拉仇恨的,不然也不用打扮成這樣了。
提著藥箱,跟著孫維仁出了門。馬車直接到了歐陽文軒住的院子才停下。
遠處有人在窺探,梁田田一下子就發現了,卻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舅老爺,你們可來了。”老仆一早就已經在等了,看著孫維仁下車,激動的忙過去扶著他。
孫維仁腿腳不好,這一路上也被折騰的夠嗆,“文軒怎么樣了?”
“舅老爺,進去說。”老仆壓低了聲音,下意識的往馬車里打量,結果沒有看到想看的人,就愣了。“舅老爺,那人……”他之所以派人去靈山縣,最大的原因是為了梁田田,對孫維仁只是順帶而已。
孫維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會自己看啊。”然后就拄著拐大步往前走,“文軒,小舅舅來看你了。你說說你,好模好樣的怎么還病了呢。”他一路碎碎念著往里走,梁田田無語的搖頭,看了老仆一眼,“老人家,我在這呢。”隨即跟上孫維仁,一路直接去了歐陽文軒的臥室。
一進門梁田田就被那濃郁的湯藥味兒熏的一個噴嚏,這屋子是多久沒通風了?
“文軒,文軒……”孫維仁坐在床邊,不住聲的喚著。床上的少年緊緊閉著眼睛,一張圓潤的臉蛋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梁田田眉頭蹙的老高,這才幾天啊。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小侯爺的病我真是無能為力啊。”
梁田田這才注意到,床邊不遠處跪著一個人,不住的磕頭。
“把人先帶下去。”老仆擺擺手,有小廝過來拖著那人就走。
“這屋里也不通風,你們要把他憋死嗎?”孫維仁突然起身,指揮老仆,“去,把窗子打開,先通通風。”
老仆忙攔著,“舅老爺,可使不得啊,少爺高熱不退,哪里受得了風寒。”
“高熱?”孫維仁嚇了一跳,伸手一摸,果不其然。“這人怎么燒成這樣?”他也是一臉駭然,“這可如何是好?”
梁田田一聽只是高熱,倒是不急了。“麻煩讓讓。”她過去摸了摸,又裝模作樣的把把脈,隨即道:“給我拿一壇子烈酒來,再送碗溫水,無關緊要的人先出去。”她不是真正的大夫,一般的病或許沒有辦法,這高燒還真是有辦法的。
“喂,丫頭,你行不行啊?”孫維仁看著人抱來了烈酒,忙道:“這個我會,我來就行。”顯然也知道用酒水降溫的法子。“這個我來,我來,以前我生病我娘也給我退燒過……”
“你先出去。”梁田田發現有點兒受不了他的嘮叨,忙對老仆道:“煩勞您守著門,我治病不想有人在旁邊打擾。”屋里那股子湯藥味兒濃的嗆人,梁田田也忍不住道:“把離床遠的窗子先開開,不要緊的。”
老仆對梁田田的話倒是很相信,忙去做了,又吩咐大家都出去,待輪到孫維仁的時候,他直接道:“舅老爺,我扶您出去吧。”
孫維仁傻了吧唧的道:“這退燒是得脫衣裳的,她一個小丫頭,不大方便吧。”這個時代的女人不應該都是很含蓄的嗎,這小丫頭怎么……
老仆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拖著人出去了。
舅老爺是真傻還是假傻,這種要命的時候,說那么多做什么?
再說,人家梁家小姐都不說什么,舅老爺瞎操的什么心?
到底是哪一頭的啊?
屋里就剩下梁田田和昏迷不醒的歐陽文軒,梁田田嘆了口氣。“你呀你呀,怎么每次見你都把自己弄的這么狼bèi。”幸好自家人這幾年沒什么毛病,她這空間里的藥品幾乎沒動過。
梁田田找到退熱的針劑,直接給歐陽文軒打了一針。之前還有點兒擔心他突然醒了,結果她折騰半天,人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梁田田這心就愈發往下沉。
歐陽文軒這個樣子可不妙。
她不敢大意,又給他吃了退熱的藥,這才用物理療法降溫。
衣裳什么的直接扒掉,只留了一條犢鼻褲給他遮羞。梁田田才沒有那些迂腐的思想呢,直接爬到床上給他推拿。
直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梁田田才叫人進來。
“把床鋪整理一下,給他換身衣裳,然后叫個大夫看看,情況怎么樣了。”梁田田折騰的滿頭細汗,坐在桌邊喝茶。
老仆忙親自收拾了床鋪,待看到自家主子被扒的只剩下一條褲子的時候,臉頰抽搐了一下。換衣裳的時候發現,主子的下身也被揉搓過,他的臉色就愈發的不自然。
這位梁姑娘,到底對主子做過什么?
他檢查的仔細,發現主子的屁股有一塊有血跡,輕輕按了一下,發現竟有個針眼。老仆蹙眉,不動聲色的擦拭了身體,隨即換了干凈的衣裳。
大夫很快就來了,苦著一張臉給歐陽文軒把脈,結果眼睛一亮。“高熱退了,好現象。”他又研究一會兒,眉頭依舊蹙起,“毒依然未解。”
梁田田一口茶嗆住,“你說什么?他中毒了?”怪不得折騰這么半天人都沒醒呢,梁田田無語死了,感情下藥不對癥啊。
孫維仁一把拽住那大夫的衣領,“文軒怎么會中毒的?他明明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我……不關我的事兒啊,我就是一個郎中,是被你們府上拉來的,我就是一個草頭郎中,沒什么本事的……”郎中都要哭了,之前還納悶呢,怎么定遠侯府突然請了他,還以為走了大運,誰曾想是這小侯爺要死了,這是找替罪羊啊。
郎中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老爺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子,求求你們了,放了我吧,我保證什么都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你特么的說什么呢?”孫維仁臉色難看,“你的意思是文軒沒救了是不是?我告sù你,如果他有事兒,我讓你全家陪葬!”
梁田田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呦,好大的氣勢啊。這才來了幾年啊,就把紈绔的習性學了個通透。
孫維仁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尷尬解釋道:“這幫庸醫,你不嚇唬他們,他們都不盡力,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大夫堆在地上,雙腿之間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哭了。
尼瑪,嚇唬人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