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村落十室九空,剩下的也是一些無法離開的老幼病殘,拖著殘軀等待著上天分派的命運。
凌旭這批人的意外到來,倒是讓小村子有了一些生氣。人們堅信朝廷的兵馬早晚會趕走那些該死的突厥人。
就在這樣緊張而忙碌的氛圍中眾人迎來了新年,梁田田想著遠方的家人,也不知道大哥有沒有到家,念念可還好,球球他們有沒有認真讀書……
除夕的晚上凌旭也不在,留她和幾個受傷的兄弟在一起守歲,梁田田在灶坑的炭火里壓了幾個地瓜,等著和凌旭一起吃。快到午夜,明明說好只是出去查探一下情況的凌旭還沒有回來,梁田田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在受傷的兄弟那里得到情報,梁田田拖出一匹馬就飛奔而去。
呼呼的北風吹得臉頰生疼,梁田田在心里破口大罵:該死的凌旭,竟然帶人去襲營,還把自己蒙在鼓里。
事到如今哪里還顧得上那許多,連人帶馬進了空間。遠方有火光亮起,梁田田知道凌旭他們這一次去燒突厥兵的糧草,看來已經得手了。
敵營的不遠處她看到內衛的人,知道凌旭和幾個斷后的屬下還沒有出來,梁田田瘋了一般沖入亂糟糟的敵營。
凌旭,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終于在一處大帳外尋到同人打在一起的凌旭,眼看他情況危急,梁田田從暗處沖出來。一條棍子被她耍的虎虎生風。
凌旭后背一條刀口鼓鼓冒血,梁田田跟他背對著背,大聲道:“快撤!”一棍子砸向一個突厥兵的腦袋。梁田田波瀾不驚的繼續投入戰斗。生命變得如此廉價。
凌旭顧不得梁田田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只恨沒能殺了突厥這次最大的漠北王。“大家撤!”他大吼一聲。提著刀沖在前面。
突厥的行營里火光四起,遠處城池,和凌旭早已約定好的大乾朝兵馬終于來了,梁田田他們壓力大減,一路戰斗一路跑,雖然每個人都有掛彩,總算是活著逃了出來。
“你快走。”凌旭一臉堅毅,替梁田田抵擋大部分的危險。大聲道:“你先出去,別管我。”一腳踹飛一個撲上來的突厥兵,凌旭手起刀落,溫熱的血噴了一頭一臉,他像是從地獄沖出來的修羅。
“要走一起走。”梁田田打的已經手腳麻木了,卻還在機械的拼殺。這一瞬間她是感謝爹這么多年不懈的喂招,如果沒有那么多次的實戰經驗,她怕是早就交代在這里了。
人太多了,梁田田想用空間都不敢,只好不時的利用空間吸走箭矢。精神也開始恍惚,太陽穴隱隱作痛,明顯是過度使用空間的后遺癥。
到了最后迫不得已。她大概還是會動用空間帶走兩人吧。
梁田田默默的挺著,等待最后挺不住的那一刻。
到處都是死尸,身邊最先護著的幾個人也已經不知道被沖散還是已經死去,凌旭和梁田田始終堅持在一起。并肩作戰說起來容易,場面的血腥卻是讓人永遠難忘。
一棍子砸到一個人的后背,隱隱有斷骨的聲音響起,梁田田胳膊一陣抽痛,雙手險些握不住棍子。好在這個時候周圍的突厥兵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暫時還沒有人補充上來。梁田田借著這個機會喘息。冰冷帶著腥味兒的空氣吸附在口鼻間,火燒火燎的痛。
遠處一支箭矢射來。她還在大口喘息,“丫頭小心。”凌旭猛的撲到梁田田身上。大腿上中了一箭,他悶聲倒地。
“凌旭!”遠處還有人不斷攻來,梁田田咽下淚水,一把拽起凌旭搭在肩膀上,發瘋一樣舞起棍子。
“放下我,丫頭你自己走。”凌旭幾次想掙脫開,都被梁田田喝罵住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先死在你面前。”臉上是鮮血和黑灰混合的雜物,眼神卻滿是嗜血的明亮,梁田田深吸口氣,“凌旭,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從哪兒憑空生出的力量,竟然越戰越勇。
“好。”凌旭咽下了淚,緊緊的握著的大刀,另一只手攬住梁田田的腰,兩人這一次是名副其實的并肩作戰。
腿上的箭矢突突亂顫,凌旭咬牙給扭斷了。梁田田甚至抽空在他大腿上緊緊綁縛了一條繩子,怕他失血過多。
遠處是震天響的打斗,凌旭咧嘴慘笑。“丫頭,我們今天大概要交代在這了。”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娶她呢。
梁田田掄起棍子敲飛迎面撲來的殘兵,冷聲道:“不會的。”她命大,穿越這種事兒都能活過來,怎么會死在這里。凌旭更是重生的人,如果真的這么容易喪命,那他們又何必重活這一遭。
她堅信自己不會死,所以身上那些傷口都沒感受到痛處。
“是,我們會活下來的。”凌旭甚至有心情笑,他一邊打斗一邊笑道:“我還要等著迎娶你過門呢。”要是在平時梁田田肯定會惱羞成怒,沒曾想這個時候她竟然坦然的接了他的話。“是,你還沒娶我過門,所以我們都不能死。”
凌旭重傷,梁田田承擔了大部分的戰斗,等她沖出敵營的時候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傷口。
凌旭起初還能憑借意志幫她抵擋一些危險,眼見著前方敵人越來越少,凌旭失血過多終于暈死了過去。
腹部被橫砍了一刀,梁田田都不知道是怎么撐著逃出來的。如果沒有空間幫她抵擋了那些飛來的箭矢,大概真的要交代到這里了。
等內衛那些先逃出來的人迎上來的時候,梁田田把凌旭送出去,只交代了一句,“他腿上中了一箭,箭頭還在肉里。”就暈了過去。
等梁田田醒來的時候,身邊竟然是趴在炕邊睡著的金寶。
熟悉的土房映入眼簾,梁田田想到之前那驚天一戰,驚呼一聲,“凌旭!”
“我在這呢。”身后一聲輕笑,梁田田這才發現她是側身躺著的。腰腹間一陣劇痛,梁田田蹙眉。
“田田姐你可醒了。”金寶驚呼一聲,大眼睛里滿是喜悅。“你嚇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受了多少傷,腰差點兒被人砍斷了。”
梁田田痛苦的閉上眼睛,這么一會兒功夫,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整個人像是被重物碾過一般。她苦兮兮的想著:有空間還把自己弄得這么慘的,她大概是天底下最悲慘的那個。
好半天才適應身上的劇痛,梁田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滿臉是汗。金寶小心翼翼的幫她擦汗,輕聲道:“藥馬上就熬好了,等會兒喝了就沒這么疼了。”他沒哭,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在這戰場上待了幾個月,大概早就習慣了生死離別。
梁田田看了一眼金寶,就忍不住問,“凌旭怎么樣了?”她不確定之前是不是幻覺,好像聽到了凌旭的聲音。
“丫頭我沒事兒。”凌旭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他似乎要挪動,被金寶阻止,“腿上的傷口剛包好,可不能亂動。”又對梁田田解釋道:“田田姐放心吧,凌旭大哥后背的傷不深,就是腿上中了一箭,不過還好,雖然差一點兒傷到命根子,萬幸沒傷到筋骨。”
“金寶。”凌旭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這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梁田田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什么也沒說。
金寶似乎并不怕凌旭,聳聳肩,“我說的是事實,差一點兒就傷到了。”
梁田田看不到,卻能猜到凌旭此時的臉色,那一定很有趣。
還有精力吵架,想來應該傷的不重吧。
有人端了粥進來,梁田田強撐著喝了半碗,又喝了藥,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凌旭不復之前的惱怒,擔憂的問著金寶,“她沒事兒吧?”他背后的傷還好,大腿傷的也不重,肩膀卻被砸了一下,傷了筋骨,不然也不會躲在梁田田身后怕她看到。
“那些小傷都沒有大礙,等愈合了抹上藥,仔細養著也不會留下疤痕。”金寶輕輕幫梁田田擦汗,輕聲道:“就是腰腹間的傷口有些嚴重,那地方受傷最痛,也不知道田田姐是怎么一路忍著疼還把你帶出來。”
看向凌旭的目光充滿了責備,金寶不贊成道:“朝廷的事兒,凌旭大哥你怎么能讓田田姐跟你一起去拼命,梁叔和二哥還不知道這邊的事兒,肯定不會就這么算了的。”文軒大哥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差點兒瘋掉,如果不是前方戰局不穩,差點兒親自過來。金寶絲毫不懷疑,如果文軒大哥過來看到田田姐的傷,肯定會暴揍凌旭一頓的。
“是我的錯。”凌旭望著小丫頭即使在睡夢中依然抑制不住輕輕顫抖的身體,滿眼的自責。說好了要保護她的,結果還是差點兒讓她送命。凌旭清醒的時候看到梁田田腰腹間那道刀口,差點兒嚇死。幸好傷口不深沒有性命之憂,不然他只怕真活不成了。
凌旭傷的不輕,金寶也不忍心責備他。“你放心吧,我在藥里放了安神的成分,她心神傷害太大,好好睡一覺有好處。”這一點是金寶最心疼的,出去一趟,田田姐不知道有都怕,心神的損傷竟然如此大。一連睡了三天,醒來片刻竟然又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