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梁田田坐在馬車里,不知道是不是文軒送的簪子有靜氣凝神的作用,她的心真的沒那么亂了。
其實,大家一直都很關心她的,只是她總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忽略了這些。
梁田田想到孫維仁,還別說,被那家伙一頓胡攪蠻纏,凌旭這兩個字,再想起來也不會有那種要窒息的感覺了。
時間是最好的傷藥。也許用不了多久,她真的可以把凌旭徹底的忘掉。
回到家里,發現大家伙都在等她。梁田田笑了,很輕松的感覺。“文軒受傷了,你們有時間去陪陪他。”整日里趴著養傷,文軒也挺可憐的。
梁田田的變化大家都感受的出來。
梁守山松了口氣,“文軒受傷的事兒他不讓我說。傷的不輕,你們有時間還真得去看看他。”又道:“都累了一天了,都去歇歇。”他剛回來,有些事兒還需要跟凌旭交接。
幾個小的應了,梁田田沒有睡意,直接去了球球他們的院子。
“現在把你們的卷子重新給我做了,我看看你們的成績是不是真的下滑了這么多。”慢慢的恢復以前的狀態,一切都是這樣得心應手。梁田田想著,之前那樣醉生夢死的,還真是不應該。
“啊?姐姐真看啊?”虎子苦兮兮的一張臉,“姐,回頭打的時候能不能輕點兒?”他是知道自己的,的確好久沒認真學習了。
“這么快就討打了,看來還真是沒認真。”梁田田也不多說,就在那等著。
三個小的做題,梁田田也沒閑著,去小廚房做吃食。等三個小的做完了題。她的綠豆糕也新鮮出爐了。
“我新研究的吃食,你們都來嘗嘗。”上次聽孫維仁說了這綠豆糕的做法,她就試了兩次。這次卻是第一次在家里做。
“姐,真好吃。”虎子從不吝嗇語言。他小口的咬著綠豆糕,像是一下子長大了好多,不再像以前一樣多動。“我給念念送些過去,他肯定愛吃。”家里有了更小的,虎子得哥哥、姐姐照顧這么多年,也懂得照顧別人了。
“我早讓人送過去了,你們吃你們的。”梁田田又送上果汁,“慢慢吃。我先看看你們的卷子。”
玄燁永遠都那么優雅,慢慢的吃著綠豆糕,突然道:“姐,你不會是先給吃了好的,然后再打吧?”別怪他這么想,姐已經很久不理他們了。突然這樣誰心里都沒底。
梁田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們就是找打。”她揚揚手里的卷子,“認真做了還錯這么多,最近真是對你們太放松了。”青山書院有幾科教案都是她幫著寫的,當即刷刷寫了一套題。“從今天開始。每天做一套題,不會的問我。”梁田田笑瞇瞇的看著他們,“休息半個小時。開工。”
“啊?姐姐?”球球可憐巴巴的看著她,“一天一張卷子啊,姐,是不是太多了?”
“也是啊。”梁田田深以為然,“不光算術一科,的確一張卷子不夠。”
“啊?”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梁田田瞇著眼睛笑看他們。
幾個小的表面上愁眉苦臉的,心里卻高興。姐姐又恢復正常了。
梁田田又去大哥的院子看了看,大哥出去了。大嫂哄著念念剛睡著,笑著道:“你的吃食好吃。念念剛剛還吵著要找姑姑呢。”
炕上粉雕玉琢的小娃睡的正香,小手舉著做投降狀。看著別提多招人稀罕了。“念念長的真快,這眉眼像你,輪廓像極了大哥。”對這個梁家的小侄子,梁田田是打心眼里喜歡的。
兩個女人說了一會兒孩子,小花見她笑的眉眼彎彎的,輕聲道:“田田,你是不是終于想開了?”她不放心,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梁田田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或許我現在還不能完全忘了他,但是我想,用不了太久就會忘記的。”她遙望著遠方,輕聲道:“其實,沒有什么是不能忘掉的,不是嗎?”凌旭,你早晚會成為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就像是那些曾經的苦難,再想起了,也只是回憶罷了。
小花握著她的手,“別太為難自己,你這么好,肯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自己都可以這樣幸福,田田也一定可以的。
晚飯的時候只有一家人在一起,許是都看到了梁田田的變化,這頓飯吃的所有人都輕松。
忙碌了一天,梁田田寫了兩篇字精心,梳洗之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門有些響動,梁田田覺輕,以為只是丫頭來看她有沒有踢被子之類的,也就沒在意。
炕邊少年的身影單薄,靜靜佇立在那,似乎怎么都看她不夠。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凌旭輕輕摸著她的長發。那樣柔軟那樣順滑,就像是她的看起來柔順的性子一樣。可是……凌旭苦笑,這丫頭,十成十的外柔內剛,這性子看著柔順卻比誰都執拗。
她說:“凌旭,我不會恨你,我只當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你。”那就真的是跟自己恩斷義絕了。
你不愿意再見我,我知道,可我到底是無法欺騙自己。這一世活了九年,凌旭很清楚,哪怕是把她當成了愛妻的影子,可到底是守著這古靈精怪的丫頭過了九年,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愛的到底是前妻多一些,還是這個謎一樣的丫頭更多一些。
一個人,真的可以把愛掰成兩半嗎?
凌旭不清楚,卻知道他自己的心,怎樣也無法舍下這個小丫頭。
今夜,就讓我再仔細看看你,想你的時候也會記起你的樣子。
寂靜的夜里梁田田輕微的呼吸聲響起,凌旭坐在炕邊傾聽,仿佛聽著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樂曲。
被子里的雙手握成了拳,梁田田繃緊了神經。
凌旭!
他……怎么可以來。
一道寒光從眼簾撩過,梁田田心一緊。
那是匕首的鋒芒。
凌旭,你到底還是要殺了我嗎?
梁田田不動。
她要看看,凌旭到底可以心狠到什么程度。
臉頰有冰冷的手指滑過,梁田田強忍著沒推開他。突然咔嚓一聲,梁田田一怔。就在她詫異的時候,又是一道匕首劃過的聲音,這一次梁田田聽的分明,聲音是從凌旭那邊傳來的。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凌旭喃喃,兩束頭發結在一起,被他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貼身的香囊里。這個香囊上面繡著卡通的紅蘋果,是這丫頭送給自己保佑平安的。
“對不起,我到底是對不起你,這一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償還了。”凌旭又割了一束頭發偷偷放到她枕下,喃喃道:“丫頭,幸福的活著……”
凌旭走了,梁田田把被子蒙在頭上,緊緊抓住了那一束頭發。
院子里梁守山負手而立,凌旭過去行了大禮。“多謝梁叔成全。”如果不是這人,他也沒有機會進去田田的房間。
梁守山嘆氣,轉身扶起他。“此一去漠北危機重重,你要珍重。”他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道:“我會照顧好田田的。”
“是。”凌旭苦笑。田田是梁叔的寶貝,他怎么會照顧不好。也只有自己,把這珠玉當成了瓦礫,差點兒親手毀了她。
梁守山推門進來的時候,梁田田正抱著雙膝坐在窗前發呆。
“漠北王派人求和,朝廷有意歇兵,凌旭這一次去漠北一是宣讀陛下的旨意,分封漠北王。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分化突厥。漠北、漠南兩王自認正統,這一次漠北王大敗,實力受損,漠南王得以保存實力,不過朝廷卻沒有封賞……”
梁守山毫不避諱的說了突厥的形勢和朝廷的意思,梁田田很快就明白了。
“挑起突厥內亂,禍起蕭墻嗎。”凌旭,你這一次又領了一個什么樣的任務啊?怪不得你會那樣說。
“本來這一次是爹要去的,畢竟我對那邊比較熟悉。不過凌旭自動請纓,陛下那邊有意讓他建功,就同意了。”梁守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一股腦的把這些事兒說給她聽。“我說你三叔、四叔和順子叔能陪他去,不過都被他拒絕了,最后還是你三叔秦川說總要有個了解情況的,他這才同意……”
梁守山還在說,梁田田突然道:“爹,其實,您不必這樣費心的。我說過,我只當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他。”手里那絲發握緊了,她想:既然都已經分手了,就不要再藕斷絲連了,那樣只能是傷人傷己。
梁守山:“……”
這種小心思被閨女輕易戳穿的感覺,怎么有一種無地自容的錯覺呢?
梁守山想,他真是老了,孩子的世界他不懂。于是他說:“閨女,就算是你看懂了爹的意思,就不能當做不懂嗎?”
梁田田愣頭愣腦的看著他,“為什么?”今天的爹有點兒不對勁。
“你不能忽略爹的努力。”梁守山苦哈哈的一張臉,“為了今晚爹可都違反了原則。”哪有大半夜把個男子塞到閨女的閨房的,大概只有他這個爹了。
梁田田噗嗤一下笑了,“那下次我盡量配合一些。”這種被家人關愛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她想:凌旭,即使沒有你,我也會過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