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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紅衣女還在我們單位醫院躺著呢,白天的時候那邊給我發過消息,說人仍在昏迷中。

  不過和我那記手刀沒關系,是單位的‘專家’幫她恢復神志,這人一清醒,沒了慫恿她作妖的那股力量,身體便虛脫了,精氣神耗得差不多了,身體就像生了場大病,得慢慢養回來。

  醫院那邊提到一個詞兒‘攝魂術’,要我理解的話,應該和催眠類似,控制人的心神,讓他們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查找紅衣女身世也是調查員的活,正好碰上家屬了,我就將昨晚遇到紅衣女的經過告訴了眼前的小姑娘。

  “一直……在隧道里?怎么可能,沒人發現?”順風訝然道。

  “嗯,隧道不是有岔路嗎,雖然翻修的時候封死了,但留了門,瞧,我就是來檢查的。”我晃晃手里的鑰匙串。

  “我姐沒事?她在哪?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她!”女孩也不怕我了,邁步上前與我面對面站著。

  “現在這個時間過了探視的點兒了,明早我帶你們去,她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四處亂跑,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體力不支,要睡兩天。”

  “神志不清、四處亂跑,這樣都沒出意外,酸奶,你放心吧,你姐姐這是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聽著順風安慰小姑娘,我心里樂了,哪有人名字叫酸奶的,這明顯是網名,見了面還叫網名,真夠逗的。

  “那……好吧,謝謝你,我明早再找你。”小姑娘拿出她的手機,要添加我的電話號碼。

  我把手機號給她,順便還加了微信,她和順風是在地鐵關閉前藏起來才能留在下面。

  地鐵站停運后有保安巡邏,還有監控,工作人員會確保沒有乘客留在下面,哪是那么容易躲的。

  準是順風又用了什么半調子法術,他那兩下子,混過普通人的眼睛,興許真能成功。

  “你們一路走過來,沒遇到怪事?”他們比我早下來,已經走了兩站地了,今晚若是幽靈列車照常運行,他們可能比我先看到。

  “沒……”順風說話的時候,眼神發虛,瞄了我一眼。

  “膽小,居然把大活人當鬼。”我哪能看不懂他的意思,他這是說,唯一遇到的怪事就是我。

  “不是,你剛剛干嘛呢?我們倆就看到墻上有個人形的黑影子,在那張牙舞爪,地面咔嚓嚓亂響,你還叫了一聲,這環境、這情形,多嚇人哪!”順風不服氣地解釋。

  “練才藝呢,這年頭當個up主不容易,無論啥類型,都得有才藝。”

  “嘿喲我的姐姐唉!您半夜三更,在黑漆漆的地鐵隧道里練才藝,我看您干脆別拍流浪貓了,直接當靈異題材up主吧,一定爆火。”順風伸手過來想拿回他的鈴鐺,被我躲了過去。

  “我看看,你又在哪買的鎮魂鈴。”我把鈴鐺放鼻子底下聞了聞,似乎有那么一丟丟古老而陳舊的……純糧釀造醬油味。

  “我朋友給我淘的,古董,一個云游道士放他們家典當行的,到期了還沒回來贖,東西就歸我朋友家處理了,他知道我缺法寶,特意給我弄來了。”順風一臉得意。

  我把鈴擋交給他,心里也有點犯嘀咕,是古董還是賣醬油的家伙什兒,順風看不出來,典當行肯定能看出來。

  典當行自然不會收廢銅爛鐵,也許,這鈴鐺還有一段故事。

  但就算它真是道士用過的法寶,擱順風手里也不靈啊。

  我沖他們招招手,調轉回頭,準備把他們倆先送回去。

  往回走了沒幾步,小姑娘低低嚶了聲,是那種明明害怕,又不敢出聲的憋屈哭。

  我回頭看她一眼,就見她肩膀上搭著一只手,她走在我身后,順風在她身后,可順風楞是沒看見任何異樣,見我回頭還挑挑眉,問怎么了。

  小姑娘應該是知道,搭在她肩膀上的這只手不是順風的,因為手掌很小。

  “搖鈴啊。”我對順風使眼色。

  順風愣了下,哦了一聲,舉著鈴鐺搖起來,可惜小姑娘肩頭上的手還在。

  “你呀,學藝不精,如何是好。”我感嘆著,停住腳步,抬手去抓小姑娘肩膀上的手。

  不料,就在我的手快抓到它之前,它一個翻掌,反抓住了我的手。

  這只手很小,只能握住我三根指頭,觸感那是冰冰涼,心飛揚。

  難怪小姑娘害怕,這小手一點溫暖沒有,冰冷冰冷的,皮膚蠟黃,不像活人的手。

  小姑娘剛脫離‘黑手’就刺溜一下閃到我身后,她的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那溫度不比小手高多少,她整個人抖得像通了電,有人害怕會尖叫、有人害怕卻發不出聲,小姑娘明顯屬于后者。

  她閃開了,露出一個小孩子,腳不沾地,懸浮在半空,這娃娃約莫兩三歲,和我在地鐵車廂里見過的那些人皮偶一樣,皮是真人皮,眼睛就是兩顆塑料紐扣,四肢脖子支撐的角度古怪,分明是一只提線木偶。

  “不用怕,是提線木偶,有人在地鐵隧道里裝神弄鬼,可能……是販賣/人口的組織。”近朱者赤,和陳清寒待久了,臨時編瞎話的功夫日益漸長。

  “啊?那我姐?”小姑娘的‘九陰白骨爪’聞言終于松開了一些。

  “對,她應該就是想逃跑,被人/販子嚇唬得精神失常。”我越編越溜,有前情、有后果,小姑娘現在恐懼少了,對姐姐的心疼多了。

  為姐報仇的憤慨情緒,很快占據主導地位,小姑娘氣乎乎地從斜挎包里掏出一個東西。

  地鐵里不讓帶管制刀具、腐蝕性液體,易燃、易爆等物品。

  我心說量這小丫頭也拿不出危險武器,然后就看她拿出一個電動毛衣去球器,是放電池的款式,她拆掉不銹鋼罩,露出了里面的三葉刀片……

  人皮偶抓住我的手指,想把我往前拖,只是拽了好幾下,都沒拽動我。

  我反倒曲起手指,把它的小手給反攥住了,小姑娘怒從生中起、惡向膽邊生,她跨步上前,揪住人皮偶的頭發……

  之后的畫面有點殘忍,順風反應過來的時候,去球器已經比劃到人皮偶臉上了。

  “這——”順風眼中閃過驚訝與困惑,我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人皮偶的衣服。

  人皮偶身體著火,立時放開我的手指,我拉了把小姑娘,免得她被燒著。

  人都死了,皮膚卻被人利用害人性命,不如一把火燒了,落得個干凈。

  人皮偶在火中尖叫打滾,可能是身上的提線燒斷了,人皮偶掉在地上,失去操控,它不再動彈。

  “看吧,提線斷了,它就不能動了,別害怕,是人搞的鬼。”我拍拍小姑娘的背,她背后的衣服都濕透了。

  “快離開這,壞人自有警察叔叔來抓,你們在這不安全。”我催促著小姑娘和順風,城市不比荒山,不能弄出太大動靜,到時我為了顧忌影響,說不定會疏忽他們倆的安全。

  “警察姐姐,請一定抓到壞人,將他們繩之以法。”小姑娘誤會了我的意思,眼中含怒易含淚,鄭重向我托付了她的期望。

  “會的會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放心。”有解釋的時間,都送他們出去了,我含糊答應,推著他們送上站臺。

  “順風,務必保護好她,站外有工作人員等著,拿著這個出去。”我把證明調查員身份的徽章給了順風,否則工作人員可能會不放他們走。

  順風二話沒說,拉著小姑娘就走,小姑娘頻頻回頭,似乎是不放心,順風安慰她道:“別看了,我姐厲害著呢,就算匹諾曹成精,也打不過她。”

  這是跟我關系近了,也開始叫姐了,我目送他們上了樓,又聽著他們說話的聲音一路走向出站口,直聽到卷簾門嘩啦啦的聲音響起,我才收回注意力。

  這時,我的身邊已經圍了一圈兒人皮偶,它們將我團團包圍。

  “怎么著?這是嫌上次犧牲的不夠,又來添點?”我視線掃過人皮偶,最終落向站在柱子旁的那人身上。

  我是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能在地鐵隧道里長期生活,因為站臺到進出站口都有監控盯著,隧道有檢修人員巡視,這都一年時間了,居然沒人發現他的存在,這不科學。

  “呵,終于……還是被你們發現了。”那人開口,聲音蒼老,和他看起來的年齡極其不符。

  我仔細看了看,他不是人皮偶,但模樣比人皮偶還恐怖,我沒想到操縱人偶的幕后黑手,竟是個皮包骨頭、雙眼塌陷,一副生化危機群演模樣的病人。

  他這樣子去醫院,醫生立馬就得給他扣下,直接住院治療。

  “知道我是誰嗎?”我覺得他用‘你們’這個詞用的很有意思,好像他知道我、以及我背后的單位是干嘛的。

  為什么我不認為他指的是我和韓飛或者順風,因為發現過他的人,肯定都被他制成人皮偶了。

  像韓飛、順風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落到他手里就一個下場。

  “調查員小姐。”男人語速緩慢,而且氣息不穩,好像說了上句,這輩子就沒下句了,他像個奄奄一息的老者,看他這副樣子,我特別想給他鼻孔里先插上氧氣管。

  “是我。”

  “請幫我一個忙。”

  “哈?”

  “我……被人騙了。”

  “誰啊、騙你什么了?奪走你的健康?”

  男人咧咧嘴,露出一個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他嘴唇發黑,牙齒松散,盡管快沒人樣兒了,但底子還在,看著就像飽受病痛折磨的年輕人。

  “不,不是健康,是…壽命。”他說著,圍住我的人皮偶紛紛倒地,劃為齏粉、無風而散。

  他要是自己病死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這次兼職的獎金白撿的一樣。

  我看看消失的人皮偶,又看看靠著柱子站著的男人,他身上穿著一套皺巴巴的西裝,原來可能挺胖的,現在這套西裝穿他身上,寬袍大袖,當然,這套衣服也可能是他從別人身上扒的。

  不過我注意到他西裝外套上別著個名牌,于是我隨口問了句:“你叫楊新立?”

  “是的,…我原本是房產經紀人。”

  “哦?”這可新鮮了,難道是房子賣不出去,一怒之下改了行?

  “我的事,都錄在這里了。”楊新立從懷中掏出一個u盤,他的手指甲都脫落了,指尖發黑。

  我走過去,掏出手帕接過u盤包上,掏手帕的時候,順便把裝小紅蛙的紅布包也一起掏了出來,我想給小紅蛙換個口袋,不成想紅布包沒包結實,掏出來就散包了,小紅蛙暴露在燈光下,嗚——嗚——

  它在年輕人家沒叫,這會兒倒叫上了,只是叫聲著實令我意外,不是呱呱叫、也不是哇哇叫,反而像哭似的,幸好順風把小姑娘帶走了,不然又得給人孩子嚇一跳。

  心里琢磨完這些亂七八糟的,隨后我突然想起來,古玩店老板賣我這小紅蛙是測鬼用的。

  “啊——”剛剛還奄奄一息地男人,在聽到蛙哭之后,猛地跪地慘嚎,他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但此時,好像有很多活物想從他皮膚下邊鉆出來。

  大概的感覺就好像你把幾只貓裝進大麻袋再封上口,麻袋就是男人的皮膚、或者說他的身體,下面的群貓想要出來,東躥西跳,尋找出口。

  男人痛苦非常,我以為他會裂開,像一直往里吹氣的氣球那樣爆開,結果他卻越來越瘦,一個勁兒縮水,直到僅剩的那點肌肉消失,他真成了皮包骨頭,皮下再沒一點別的組織,如同是骨頭架子外面貼了層黃紙。

  變成這副模樣,他的壽命也到了頭,在巨大的痛苦中斷了氣。

  他自己的尸骨和那些人皮偶一樣,逐漸消解,化作齏粉。

  我看看頭頂的監控,他讓人皮偶包圍我,到交給我u盤,這一系列事情,都發生在站臺上,地鐵的監控會拍下這一切。

  我看看干凈的地面,轉身跳下站臺,他是死了,沒來得及交待岔路里的活人,眼下只要把人救出去,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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