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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帶鎖日記

  和李娟表姐分開后,我急忙問同事檢查的結果,他說尸體沒被動過手腳,應該真的是死于腦溢血。

  若想知道得更詳細,必須進行尸檢才行,正常的尸檢程序首先需要獲得家屬的同意,而讓家屬同意驗尸,就得告訴她們李娟的死非同尋常。

  萬一尸驗過后,我們沒找到不尋常的地方,那可就麻煩了。

  畢竟李娟的死更像是病逝,而非謀殺,我們也沒找到證據證明有人要殺她。

  我找到李娟的客戶,向她詢問了一些情況,比如李娟是個什么樣的人,最近幾天有沒有反常的舉動等等。

  客戶還沒出月子,被李娟的突然死亡嚇得不輕,她說李娟是個沉默的人,話少、但干活利索,她幾乎日夜不歇,雇過她的產婦都夸她勤快。

  我故意向她透露了一點信息,說李娟曾接受過心理治療,這個人心理承受力不太好,長期高強度的工作,對臟器損傷很大。

  李娟的客戶聽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地說:“哦,前兩天,她接了一通電話,在衛生間接的,我剛好想上衛生間,聽她在講電話,就在門口等著,電話很快就掛了,可是她還在說話,情緒有點激動,我挺害怕的。”

  “她說的什么,你聽清了嗎?”我問。

  “她說…我沒有告訴她,你生什么氣,是你自己沒本事。”李娟的客戶回憶道:“別的我沒多聽,故意去廚房倒了杯水,轉回來她就出來了。”

  李娟的客戶雖然覺得她的行為古怪,但從說話內容來看,似乎是有什么糾紛,因涉及別人的私事,便沒瞎打聽,只裝作沒聽見。

  如果不是我透露李娟的精神狀況有問題,這件事就被客戶忽略過去了。

  從客戶家出來,我立即返回首都,風音她們幾個已經把我拿回去的病歷查個遍,都是些普通病人、普通病癥,一一排查后,沒有任何有問題的地方。

  正如黃載江猜的那樣,喬定康用一群普通病人,來給那幾個特殊病人打掩護,其他病人都沒問題。

  可惜我仍然沒有找到他們幾個的病歷,或許他們根本沒有過病歷,因為他們沒病!

  找不到病人,我只能找知情的員工,定康醫院里,曾有幾位老員工,專門負責照顧特殊病人。

  李娟和劉薇薇只是打開了病房的門就惹禍上身,那幾個老員工整天在特殊病房出入,卻什么事都沒有。

  我在火車上,風音就帶人去找這幾名老員工了,她們先找到當年醫院的普通醫護人員,向他們了解情況。

  那些醫生和護士,仍記得那幾個老員工,整天不茍言笑,不與人來往,吃飯時也是她們幾個湊一堆兒,下班后就一起回醫院提供的宿舍。

  當時醫院給這幾個人特意租了三室一廳的房子當宿舍,包吃包住,待遇特別好,讓家在外省的同事好一頓羨慕。

  他們私下猜測,認為這幾個人是院長的關系戶,否則醫院剛成立不久,哪來的老員工?

  我的確沒在應聘人員登記表里看到過這幾個人,由此可見她們不是走正常招聘程序進的醫院。

  風音覺得這幾個人可能是喬定康用慣的‘老人’,是深得他信任的舊部,于是查到喬定康在國外的診所,果然,這幾個人是他國外診所的護士,跟他一起工作十多年。

  他回國內開醫院,這幾個老員工就跟著過來了,醫院關閉后,她們離開首都,沒再跟著喬定康,而是各回各家。

  風音得到的地址是多年前的,她不確定還能不能找到人,只能找找看。

  我們分頭行動,各訪一省,這幾名老員工也是華裔,老家全國內,醫院關閉之后她們沒有再去國外,從明面上看,已經和喬定康斷了聯系。

  經過多方打聽,幾人的消息倒是有了,但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二十多年前,她們三、四十歲,如今沒一個健在,最近一個去世的是在兩年前。

  天南海北的折騰一通,最后的結果不盡人意,風音問我下一步怎么辦,我說只能去廢棄醫院蹲守了。

  知情人全部去世,走活人路線看來行不通,在我即將離開某位老員工的家鄉時,她的弟弟突然聯系我,說在她住處的閣樓上找到一箱雜物,里面有個本子,本子上有鎖,問我要不要。

  我去她家時,介紹自己說是她故友的女兒,當年我的母親將一些學習心得借給她,沒想到醫院關閉,她帶著東西回了老家,我正好在讀研究生,想看看這些心得資料。

  她的家人知道她曾為一名心理醫生工作,還在私立醫院做過護士長,她跟隨的那位醫生非常厲害。

  因此我的借口她的家人沒怎么懷疑,兩年前她的遺物就被整理處理過了,她去世后,她的房子由她幼弟繼承,但從來沒去閣樓翻過,那上面就堆著一些雜物。

  沒想到在我離開她家后,她老弟忽然想起閣樓上的雜物,便去翻了翻,果然拖出一箱紙質品。

  在一堆舊書中間,夾著這么個帶鎖的本子,本子正面有個名字,不是她的名字,所以她老弟以為是別人的東西,馬上想到了我。

  我從車站折回去,取了本子并向她老弟表示感謝,然后找個咖啡廳進去坐下,我想盡快確認這本子的價值,等不到上火車就想打開它。

  單從外表看,這本子有點讓我失望,它不像是喬定康會用的那種高級商務本,只是花里胡哨的日記本,寫少女秘密日記的那種。

  外面掛的鎖就是個擺設,三位數密碼,根本不需要猜,直接扯掉即可。

  封皮上的名字,我從未見過,應該不是醫院的醫護人員。

  本來還以為拿錯了東西,這可能是老員工親戚的物品,與定康醫院無關。

  但翻開日記,我立刻被滿紙頁的血色吸引,往后翻,幾乎頁頁如此,紙頁被人用紅蠟筆畫滿,每頁都是一幅畫,畫中只有紅色。

  利用紅色蠟筆與紙張的空白繪制出的抽象畫,這是我對日記內容的第一印象。

  說它是日記,不過是因為它是日記本,實際內容應該算是畫冊,里面沒有標日期,找不到一個文字,從頭至尾都是畫。

  若是小孩子的涂鴉,內容又太過恐怖,所有畫面都是畸形、扭曲的,正常的成年人恐怕也不會專門弄個本子畫這些。

  我帶著本子回到首都,路上就打電話給吳鍵盤,請他幫我查一個名字。

  就是日記本封面上的名字,北香梅,姓北的人不多,再篩選名字和大概年齡,只要這個人仍在戶籍系統里,肯定能找到。

  風音她們一無所獲,那幾個老員工去世多年,身邊的東西早被處理干凈了,除去房產積蓄,其它物品賣的賣、扔的扔,連同她們的證件、學歷證書,也被當成垃圾扔了。

  年頭太久的案子就是這樣,許多線索都斷了,好在我剛下火車,吳鍵盤便將他查到的信息發到我手機上。

  北香梅是港區人,他們家原是做珠寶生意的,祖籍在大陸,上世紀初遷居港區,還是開珠寶行,但是沒做幾年就轉行開工廠。

  二十多年前,北家的長房長孫北香梅突患精神疾病,被送到國外治療,沒多久又回來國內,轉到喬定康的醫院治療。

  后來定康醫院關門,北香梅被家人接回港區,七天后趁夜逃出家門、不知所蹤。

  定康醫院的住院名單中沒有他的名字,如果他真的在那入院接受過治療,那只能是住在特殊病房,比如…555號?

  333號病房住的是個小孩兒,444號病房住的是個長發女人,疑似懷孕,而555號病房,里面有女士包和發卡,我之前以為里面住的是個年輕姑娘,現在看來,可能是個粉紅少年。

  北香梅這名字也像女的,吳鍵盤查到他住進定康醫院的時候十六歲,但沒有找到他的病歷,他突患精神疾病的消息是從舊報紙上找到的。

  當年報紙刊登了他患病需要出國治療的消息,不久后他父親因心臟病發去世,家中產業由他二叔代理。

  后面的事情更加狗血,他二叔娶了他繼母,他們將港區的產業全部出售,雙雙飛去國外定居,名義上是為躲避某個即將到來的大事件,實際上就是卷了錢財跑路了。

  北香梅的生母是在生二胎的時候難產死的,母女俱亡,大小都沒保住。

  當時北香梅六歲,痛失生母對他打擊很大,他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第二年繼母就進了門,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只有十九歲。

  這些信息都是吳鍵盤從舊報紙上找到的,小報雖然不可全信,但其中也有真的部分。

  可惜北香梅已經失蹤二十多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用新的身份生活,他唯一一張照片,是小學入學時使用的一寸照片。

  我查了他的叔叔和繼后,他二叔出國后炒股失敗,一夜之間賠個精光,又賊心不死去借高利貸,結果賠個底兒調,最后讓黑幫扔海里喂魚了。

  他繼母在他二叔死后交過三名男友,說好聽點是男友,其實就是給富豪做情婦,人家有妻有子,甚至孫子都有,十幾年前她查出癌癥,沒過半年就去世了。

  這兩個人沒一個靠譜的,死的沒什么蹊蹺,北香梅跟他們的關系好不了,不然也不會逃離他們身邊。

  除非是為報仇,否則北香梅沒理由再和他們聯系。

  我找包子問單位有沒有心理醫生,我有事想去咨詢,包子說單位醫院就有心理科,內部員工免費。

  我帶著北香梅的日記本到單位醫院,請心理科的醫生幫忙看看,醫生看過搖頭說這不是隨意的涂鴉,也不是人內心的映射,很多線條看著像符號,她建議我找專門研究符號密碼的同事問問。

  如果北香梅就是555號病房的特殊病人,那定喬定康手下的老員工別的不拿,單將這個畫滿圖案的本子帶走,想必不是偶然。

  我聯系了破譯部門的同事,他們專門破解神秘符號和一些古密碼,其中有位‘高手’,是曾珊的好友。

  有空的時候曾珊就會約我吃飯,偶爾會帶單位里關系好的同事一起,我和她們吃過幾次飯,不算是陌生人。

  有熟人好辦事,我帶著本子直接去找這人,本來今天她要辦公室‘閉關’,不到下班時間不許任何人打擾她,我托了曾珊找她,她讓我把本子給她送去。

  許佑琳是破譯組的組長,要不是曾珊開口,我還見不著她,頂多把本子交給組員處理。

  現在因為曾珊提前打過招呼,我到破譯組直接找許組長,順利進了她的辦公室。

  邁步進屋,我只覺眼前一花,墻上貼滿了歪歪扭扭的符號,還有掛在半空的打印紙,紙上也印滿了符號,連窗戶上都貼著好幾張印有符號的大紙,把陽光擋去一半。

  許佑琳的辦公桌上更是一片狼藉,地上一堆堆的紙,根本沒下腳的地方,曾珊說許佑琳今天要‘渡劫’,不成功、便成仁。

  “許姐,就是這個本子,不著急哈,你有空再看。”求人幫忙,態度必須得好,我把本子放到辦公桌上,順便將路上買的能量型飲料也擱到桌上。

  許佑林給我的第一印象就特別深刻,她理著光頭,穿純白的文藝長裙,她說她喜歡干凈簡單的東西,最好一目了然。

  今天看到她的辦公狀態,我多少有點理解她的喜好了,整天看這些亂七八糟、鬼畫符一樣的符號,是需要‘干凈’的事物洗洗眼睛。

  此刻捧著大茶缸猛灌咖啡的許組長,強打著精神沖我笑笑,她眼底一片青黑,眼睛勉強睜著,我感覺她隨時能睡過去。

  “不好意思,熬了兩個通宵,有點扛不住了。”她伸手拿過桌上的日記本,當著我的面翻開,并沒有收進抽屜里,算是很給曾珊面子了。

  她只看了幾頁,便擰眉問:“這東西你從哪弄來的?”

  我說現在手上有個舊案,涉及到一位特殊病人,日記本就是那個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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