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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玄魚VS青青

  “啪”

  小水囊一樣的東西,被丟在青紗坊的“鳳凰姑奶奶”廟門前。

  那水囊中應是裝著一些液體,在被丟到地上時,還跳動了一下。

  在午夜的月下,背著刀匣,帶著般若鬼面的沈秋,對眼前那些又累又怕,癱軟在地上的蘇州富戶說:

  “這東西,拿回去,用烈酒勾兌一下,分給蘇州所有中蠱的人喝,連喝三天,每日三次,排出蠱蟲后,中蠱之事自然無虞。”

  “謝謝大俠救命之恩!”

  人群中有幾個才勉強維持著神智,知道自己終于從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魔女手里得救之后,他們幾乎是痛哭流涕。

  想來這些時日受的折磨,家人的疏遠,旁人的風言風語,還有無處不在的疏離。

  這些本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會不由悲從心來。

  沈秋眼前唰唰唰的就跪了一地人。

  最少今夜,他們的感激并非虛假。

  “爾等也是平日不修善果,才有今日之禍。”

  沈秋的聲音自鬼面之下傳來,多少帶著一絲警告,他說:

  “若非你等并未有傷人害命的嫌疑,我也不會摻和到這事情里,但經此一劫,我信諸位也知日后該如何去做。

  這小魔女少女心性,讓爾等只遭皮肉之苦,若是他日再惹來江湖奇人,呵呵,那下場自不用在下多說。

  吃一塹長一智,今日在這破廟之前,我也丟下這句話來。

  爾等以后,好自為之吧。”

  說完,沈秋轉身起步,身影輕飄飄的越上小廟屋檐,再起落一次,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剛才丟出那水囊里,是解除蠱蟲的藥物,也算是給這蘇州持續三個多月的事情畫了個句話。

  但這必然又會成為什么都市傳說一樣的東西,近乎永久的留在這城市之中。

  沒準它流傳的時間,會比沈秋的存在更久遠。

  世間事情嘛,就是這樣的,故事變為傳說,傳說成為神話,最后被人代代相傳。

  沈秋落在青紗坊的入口,又把一個小瓷瓶,丟給旁邊等待的丐幫中人,讓他拿回去給宋乞丐服用,補些身體虧空。

  也是年近花甲了,這趟的遭遇,可是讓宋乞丐真的不太好受。

  在處理完這些手尾之事后,沈秋便趕向落月街,路家鏢局的小院子,他今晚要在那里安歇一晚,明日回返洛陽去。

  不多時,他回到小院子中,在悄無聲息的落入院子時,便聽到前廳里有尖銳的聲音在嘰嘰喳喳,言語中很不客氣。

  沈秋無奈的揉了揉額角,他走入前廳,就看到玄魚和青青一人站在一邊,把原本收拾好的前廳弄得一團糟。

  玄魚的左眼睛上有淤青,青青披頭散發,兩人的衣服都有撕扯的破痕,看樣子又是剛廝打過一場。

  把兩個漂亮的丫頭,弄得和街邊潑婦一樣。

  “師兄,你別攔我,我今晚就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無法無天的妖女。”

  見沈秋回來,原本對峙的青青膽氣徒然一壯,便作勢要沖出去好好教訓玄魚,小巫女那邊則后退了一步,滿臉警惕。

  她倒是不怕青青,但她怕沈秋。

  那家伙的手段,太克制蠱師了,她的手頭功夫又不太好,真打起來,絕對是被沈秋吊錘的下場。

  “唉,你怎么不拉著呀。”

  青青使勁給師兄打眼色,眼神中傳遞出不滿的意思。

  沈秋卻恍若未聞,看著青青咋咋呼呼,卻不敢真正沖出去,讓沈秋很是無奈,他瞇著眼睛,一臉懶散的配合著戲精小師妹出演。

  他伸出手,扣在青青手腕上,拉長聲音說:

  “好了好了,青青,來者是客,又是張嵐那貨的親人,就當給他個面子吧。”

  “哼。”

  眼看師兄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全身都疼的青青,也就順路下坡,她順勢回到沈秋身后,朝著玄魚哼了一聲,語氣傲慢的說:

  “那就看在張嵐的份上,今晚且先饒過你這妖女。”

  “你說誰是妖女呢!”

  左眼上帶著淤青的玄魚,兇巴巴的說:

  “你再敢說,看本姑娘不撕爛你的嘴!”

  “呱呱呱呱呱”

  聚在玄魚身邊的五色蛤蟆也似是幫腔,發出呱呱亂叫的聲音,看上去氣勢洶洶。

  但青青冷笑一聲,打了個呼哨。

  疾風,紫電兩只鳳頭鷹聽到召喚,便從天空掠下,自窗戶飛來,落在青青身側,也是發出怪叫,給自己的小主人大氣助威。

  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好不熱鬧。

  但沈秋之前說的也沒錯,這兩個丫頭,就屬于那種人菜癮大的類型。

  兩人的武藝都是上乘,又都有奇獸相助,只是習武都是閉門造車,這江湖廝殺還是頭一遭。

  青青發揮出七八成,那邊玄魚也不是滿狀態,當真就如小兒廝打玩鬧一般。

  “摻和什么熱鬧!”

  沈秋瞪了身邊兩只鳳頭鷹一眼,疾風紫電頓時收聲,站在椅子上,做出一副乖巧姿態。

  驚鴻獸是它們的老大。

  而沈秋是驚鴻獸的老大。

  這就是老大的老大,惹不起惹不起。

  他的目光又看向玄魚身邊的五色毒蟾,那五只幼年蛤蟆像是被人威脅,猛地收聲,趴在一邊,假裝自己是房中玉石裝飾。

  剛才被沈秋的朔雪寒氣差點凍成冰塊,讓這五色毒蟾還心有戚戚,就如見了天敵一般。

  “洗漱去。”

  沈秋對身邊青青說了一句。

  “哦。”

  小師妹狠狠瞪了一眼玄魚,乖乖的走向后院,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沈秋語氣平靜的說:

  “把你房子收拾一下,今晚玄魚和你睡。”

  “啊?”

  兩個丫頭同時發出驚呼,但又被沈秋一眼掃去,便只能憤憤不平。

  青青極其不滿的,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揭開簾子去了后院,兩只鳳頭鷹也蹦蹦跳跳,如走地雞一樣跟了上去。

  前廳中便只剩下沈秋和玄魚兩人。

  “啪”

  沈秋的手指在手邊茶杯輕輕一點,那蓄滿了水的茶杯,便飛出桌子,在空中滑動軌跡,又被公輸巧手牽引,平穩落在玄魚手邊。

  他對眼前警惕的小巫女說:

  “喝點水吧,鬧了一夜了,你也不嫌累。”

  小巫女警惕的看著手邊水杯,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發現茶水里還有幾塊碎冰,她不滿的抬起頭,對沈秋說:

  “你們當真認識我張嵐哥哥?”

  “你剛才也見過蘭花了,你說呢?”

  沈秋也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他一邊喝,一邊說:

  “她都放心把你交給我,你說我認不認識張嵐那貨?”

  “那張嵐哥哥去了哪?”

  玄魚剛才確實和沈蘭短暫見過一面,這小巫女心思還算是聰慧,在見到暗中保護她的沈蘭之后,才算是信了沈秋。

  她揉著滿是淤青的手臂,坐在椅子上,一手握著茶杯,一邊問到:

  “他不是在蘇州嗎?我在蘇州找了好幾個月了,都沒找到他,那個禪院我也偷偷去過幾次,也見過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但他總是笑瞇瞇的,說些大道理,卻不告訴我張嵐哥哥在哪。”

  “圓法禪師見過你啊。”

  沈秋這才恍然大悟。

  他說:

  “怪不得老和尚告訴我,這蘇州事乃是,還叮囑我不要傷你性命,這些佛家人,說話總是遮遮掩掩,喜歡打機鋒,讓人頭疼。

  你家張嵐哥哥,幾月前就已經去了洛陽,現在在白馬寺圈禁,日子過得單純無聊,但卻無性命之憂。”

  “洛陽?”

  玄魚歪著腦袋,大眼睛里盡是一抹欣喜,她說: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地方師父說過。

  十幾年前,她跟著張莫邪在那里,和正派人士大打了一場,只差一點就擊潰中原武林,幫助張莫邪一統天下江湖了。”

  沈秋點了點頭。

  玄魚說的十幾年前的事,應該是正定十年,武林大會結束之后,正邪雙方在洛陽的一戰。

  那一戰雙方戰力盡出,打的是天昏地暗,連太岳山純陽子這等世外之人都被卷了進去,還親自手持七星搖光,和張莫邪打了一場。

  若不是純陽子逼平了張莫邪,那一戰兵強馬壯的魔教,確實就要鯨吞中原武林了。

  而所謂的正邪雙方十大高手,也是在那一戰之后才定下來的,一直延續到現在。

  那也是張莫邪威壓江湖一十三年里,僅有的兩次不勝之一。

  還有一次是他年輕時收服圣火教,與桃花老人在圣火山打成平手。

  “那些和尚,竟然敢圈禁我張嵐哥哥!”

  玄魚憤憤不平的說:

  “這一次去洛陽,必要好好收拾他們,讓他們乖乖把我張嵐哥哥放出來。”

  “就你?”

  沈秋看了一眼信心滿滿的小巫女,他說:

  “你連我都打不過,遇到芥子大師就只能抓瞎了,而且我剛才對你說了,張嵐并沒有遭受虐待。

  你去看看他也好,但不要生出事端來。

  蘭花告訴你,你家師父許你在江湖自由三年,便趁著這機會,好好在天下游歷一番,長些見識,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那沒出息的張嵐身上。

  你這小丫頭,和張嵐關系倒是好的很。”

  沈秋放下茶杯,他轉著眼睛說:

  “那張嵐,現在管我叫大哥,我知他有些壞毛病,喜歡給女子花一些淫邪之畫,你這靈氣滿滿的丫頭,有大好前程,還是別和他混在一起,免得傷了清白。”

  “嘁,你就是個耍刀的莽夫,懂個甚。”

  玄魚揚起下巴,一臉不滿的對沈秋說:

  “張嵐哥哥對我可好了,我還小的時候,他從西域到苗疆,在那里住了兩年,每日都尋我來玩,還為我找好吃的。

  他還教我畫畫呢,師父嘴上說討厭他,說他沒出息,但其實也喜歡的很呢。”

  她摸了摸手腕上幫著的小瓷瓶,說:

  “再說了,本姑娘確實打不過你,也許也打不過那圈禁張嵐哥哥的和尚,但要是惹得本姑娘興起,殺了你們也不是難事。

  無非就是費掉兩只奇蠱罷了。”

  沈秋瞇起眼睛,他看著眼前小玄魚,他說:

  “這么說,沈某還得感謝姑娘不殺之恩咯?”

  “呵呵,你自己知道就好。”

  玄魚得意的笑了一聲。

  又想到再過幾日,便能見到張嵐哥哥,她心情也好了起來,坐在椅子上,雙腿懸空,搖來搖去,逗弄著手邊幾只玉石蛤蟆。

  看上去倒是天真無憂的緊。

  但這丫頭的身份是苗疆蠱師,手段千奇百怪,讓人防不勝防。

  當年張莫邪何等強橫,卻到頭來,還是沒躲開桐棠夫人的一記情蠱。

  這些苗疆人,確實不容小覷。

  “我聽說,你們苗疆蠱師,乃是以血肉飼育蠱蟲,你這般的丫頭,為何要學這等兇險手段呢?”

  沈秋就像是嘮嗑一樣,問到。

  結果引得小玄魚哈哈大笑,她捂著肚子,指著沈秋,似是沈秋說出了愚蠢的話。

  笑了好一陣,這丫頭才撥了撥頭發,一本正經的說:

  “這血肉飼育蠱蟲的蠢事,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腦子的夯貨傳出去的。

  咱們苗疆蠱師,確實也有用自身作為蠱母,飼育蠱蟲的。

  但那在巫蠱道里,也是邪術。

  我師父乃是巫女,地位高貴,天下蠱師的首領,怎么能用如此骯臟手段?

  咱們這些蠱蟲啊,都是用秘法藥物飼育的,苗疆黑白巫蠱十數家族,各有不同傳承手段,但和你們中原人習武練氣一樣,都是慢慢學的。

  哪有什么用血肉飼育。”

  小玄魚皺起鼻子,臉上盡是一絲厭惡,她甩了甩手,剛才被青青用萬花靈玉指打出的淤青,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

  她說:

  “想想身體里有蟲子在爬來爬去,多難受,多惡心啊。”

  她這么一說,讓沈秋也有些不太舒服,密集恐懼癥,精神污染這種事,有時候確實是不由自主的。

  “好了,夜深了,你也去洗漱吧。”

  沈秋對玄魚說:

  “去和青青睡一起,晚上可別鬧起來,明日一早,咱們回洛陽,你乖一些,我就帶你去見張嵐。”

  “好啊。”

  玄魚跳下椅子,帶著自己的五只蛤蟆,在蛙鳴聲中去了后院,沈秋則坐在前廳,手握劍玉,遁入夢境,開始每日苦修。

  只是在入睡之前,沈秋心中也有一絲疑惑。

  青青打玄魚時,用的那奇異功法,到底是從誰那學的?

  是芥子僧教的?

  還是她那個“筆友”?

  夜色微涼,一片靜寂,小院后方,卻又有嘈雜聲響起。

  “別摸過來啊!你怎么回事!放開我!”

  “人家晚上睡覺,要抱東西嘛,我又沒帶枕頭過來,你讓我抱一抱唄,又不會掉塊肉。”

  “你別碰我,誰知道你這苗疆蠱師身上有沒有蟲子!唉,別碰我。”

  “睡覺,睡覺,嘿嘿,你身上好香啊。”

  “忒!妖女看掌!”

  “啊!好疼啊,你打疼我了,我生氣了,今晚就要好好教訓你!”

  “來啊,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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