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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你不配

  白馬寺前,一夜廝殺,已是一片狼藉。

  “停!”

  憂無命見眼前殺氣沖宵,只朝張楚而去,那十人之中,還有青青也在,他心中憂急,便上前一步,天魔滅寂刀法竭力施展開來。

  血海幻象化作奪命弧光,砍向眼前眾人,想要把他們阻攔下來。

  “滾!”

  十人成軍,殺氣臨身。

  槍刃前刺,寒風漫卷,白鳥嘶鳴,如拜鳳凰。

  隔著數丈,便是隨手一槍,整個街巷磚石崩飛,風壓四起,火光破滅。

  血海幻象還未展開,就被這一槍殺氣,輕松破去。

  卻邪刀刃傳來磅礴力道,憂無命面色劇變,卻被蠻力殺氣推向后方,雙腳刺入地面,被拉出兩道深切溝壑。

  直退到張楚身前,被張楚一掌拍住后背,這才堪堪停下。

  張楚一手抓著瑤琴,一手抓著憂無命,臉色陰沉之間,縱身后退。

  但其他魔教高手,七絕精銳,就沒這好運氣了。

  十人軍陣刺殺而來,就如刀入血骨,一觸及分,熬過了正派絞殺,縱橫洛陽一夜,殺傷無數,這些魔教高手,最終還是沒能躲過這最后一劫。

  “啪”

  沈秋胯下戰馬似是聽到主人心意,停在白馬寺正前,雙蹄揚起,嘶鳴一聲,沈秋手中長槍一甩,被刺在槍刃上的魔教高手,就被破布娃娃一樣,砸向前方。

  正砸在張楚腳下,鮮血混著煙塵飛起。

  張楚后退一步,但在身后,沖和老道和幾名玉皇宮弟子,已持劍封死道路。

  局勢逆轉,就在這一瞬。

  “張楚,放開瑤琴...”

  手中亮銀槍斜指前方,見那張楚臉色陰鴆,沈秋便開了,語氣平靜,毫無一絲波瀾。

  他說:

  “饒你狗命不死!”

  雖未持千人殺意,直入半步天榜,但此時十人成軍,殺氣聚攏,也讓沈秋實力倍增,原本對憂無命只是略勝一籌。

  但現在,就是完完全全的碾壓了。

  “沈秋!”

  張楚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蘇州一戰,便是敗在這沈秋手中,那時還能說是山鬼援助,又有搖光助戰,自己輸在運氣上。

  而這洛陽再遇,本該是輕松擊敗的對手,卻也成長到了讓自己不得不重視的地步。

  眼見已持勝機,卻又被沈秋蠻橫攪亂,張楚心中那絲憤恨,更是無以復加。

  他的雙色眼瞳,落在沈秋手中亮銀槍上。

  這人...

  運氣怎么這么好!

  搖光之外,竟又還有百鳥朝鳳,這等兵家寶器。

  “咔”

  張楚左手揮起,扣在瑤琴脖頸上,他對沈秋說:

  “再前一步,這女人可就沒命了!”

  “張楚!”

  沈秋未搭話,他身后張嵐便發聲疾呼:

  “你何時變得如此下作!以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挾,你不是說,要繼承父親宏愿,這般行事,真是讓人看你不起!”

  “弟弟,你此番倒是出息了些。”

  張楚毫不在意。

  他扣著瑤琴脖頸,上前一步,對眼前十人說:

  “許你們用這百鳥朝鳳槍欺負人,就不許我挾持個人質?

  不如這樣,沈秋你丟掉手中長槍,你我死戰一番,了卻恩怨,不管是輸是贏,我都放這瑤琴姑娘離開,可好?”

  “無恥!”

  小鐵抓著巨闕,大聲罵道:

  “大哥為護一城百姓,與那北朝國師戰了一番,你要與大哥打斗,為何不先斷了左臂,我等便許你行事!”

  “我來!”

  山鬼縱身而起,落在人群之前,他手持承影,指向張楚,厲聲說:

  “放開她!我替我弟,與你再死斗一場!”

  “兄長,不必如此。”

  沈秋下了馬,走到山鬼身旁,低聲說了句。

  身后青青也下了馬來,將緊閉著眼睛,身受重創,羞憤欲死的楊北寒長老,也拖下馬來,拖到沈秋身側。

  東方策和楊復一左一右,用刀劍抵在楊北寒身上。

  李義堅,張小虎,易勝三人則手握兵刃,隨時準備上前拼殺。

  他們武藝差點,但悍勇死斗之心,卻不輸他人。

  “北寒叔!”

  見身上扎滿了針的楊北寒被拖出來,屈辱的跪倒在地,憂無命心中大急,當即就要持著卻邪沖上前去解救。

  但卻被張楚厲聲喚住。

  “你有人質,我等也有。”

  沈秋右手持槍,雪亮槍刃抵在楊北寒脖子上,將他頭顱抬起。

  他看著眼前張楚和憂無命,說:

  “沈某知道,這楊北寒,于你七絕門可不一般。你張楚從小就是被他帶大的,門中大小事務,也是由楊北寒操持。

  若沒了他,你七絕門就要生亂了。

  是要坐視楊北寒身死,七絕門內亂,你再殺了瑤琴,惹上圣火教陽桃,讓你張楚霸業未成,就惹來一身麻煩。

  甚至是今夜葬身于這洛陽城中!

  還是要乖乖的把瑤琴送過來,換楊北寒一條性命。

  張楚,沈某也不逼你,你自己選吧。”

  張楚面色陰鴆至極。

  他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楊北寒,又看了看手中瑤琴,最后將目光放在了人群邊緣的張嵐身上。

  他說:

  “弟弟,北寒叔從小把你我拉扯大,他對你也照顧非常,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你這一眾好友,如此折辱北寒叔?

  你一向自詡良心正義,你這良心,都在這洛陽城里,被狗吃了不成!”

  聽到這話,張嵐哼了一聲。

  他說:

  “你以為,這交換人質的法子,是誰提出來的?

  本少爺念在北寒叔育我成人,才央求兄弟,不害他性命。否則以這正派行事,你張楚以為,你今晚還能活?

  別再廢話了!

  把瑤琴送過來,帶著北寒叔離開洛陽,下次見面,你我之間,必有一戰!”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

  他左右看了看,又說到:

  “我不信你等,現在你等占優,我放了這瑤琴,怕就是我三人殞身之時。你們正道一向是說的好聽,該下手時,也不會猶豫再三。”

  沈秋看了一眼東方策,后者了然。

  他上前一步,對張楚說:

  “你放了瑤琴姑娘,我純陽宗任你離開!沖和道長,你玉皇宮怎么說?”

  在張楚身后阻攔的沖和老道猶豫三分。

  他倒是愿意賣個人情給沈秋這伙大有前途的少俠。

  再加上張楚和憂無命都是有手段的人,今夜廝殺至此,連他都有些疲憊,還有那魔刀卻邪,邪異非常。

  就眼下這個局勢,真殺起來,有百鳥朝鳳槍加持,滅殺張楚和憂無命不在話下。

  但肯定還會有人死傷。

  就此罷兵,倒也不算差了,只是...

  “今夜若放走張楚,必被人詬病,人言可畏。

  老道自是無所謂了,也沒人敢把這黑鍋扣在我玉皇宮和純陽宗頭上,但你等江湖散人...怕是要成眾矢之的。”

  沖和老道朗聲說道:

  “沈秋,你要三思。”

  這話,是老成持重之言,見慣了江湖風風雨雨,沖和老道自然思慮更多,他話里的意思,也是很明顯了。

  這決定權,交給沈秋。

  若是沈秋下了決定,他也不會阻攔。

  “呸,若是沒有沈大哥挺身而出,這洛陽城一城百姓,早就沒了。沈大哥今日所為,乃是天下豪俠!”

  脾氣急躁些的易勝大喊到:

  “我倒要看看,這事后誰敢誣陷沈大哥,若是真有人嚼舌根,就把他開膛破肚,牛黃狗寶扯出來,給大伙看看!”

  “小勝說得對!”

  李義堅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上前對沈秋說:

  “大哥不必多想,此處都是可信之人,沖和道長又是前輩,自然不會多嘴多舌,想來那張楚也不會自爆家丑。

  今夜這事,天知地知。

  瑤琴姑娘乃是良善之人,又與大哥情愫相生,大哥你放手去做!若真有禍端,我等一力承之就是!”

  沈秋點了點頭。

  其實,若沖和道長不提這個,沈秋這會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

  這江湖之上,正邪對立,若他今夜在優勢之下,還要私放張楚,被有心人一傳,確實是大大禍事。

  不過,這點麻煩,和眼前瑤琴性命相比...

  不值一提!

  “張楚!”

  沈秋擺了擺槍刃,在楊北寒脖頸上劃出血痕,他說:

  “沈某今日便許你離開,若有人在這白馬街上阻攔你,我便出手為你抵擋...但出了這白馬街,若是你運氣再差,被人堵住害了性命,可就怨不得沈某了。

  你怎么說?”

  張楚一陣沉默,他心里當然是萬分不爽。

  便將手中瑤琴,推給憂無命,后者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帶著瑤琴,就往沈秋這邊來,似是完全不怕沈秋出爾反爾,暴起傷人。

  瑤琴被推到沈秋身前,伸手抱住沈秋手腕,見沈秋左手捆于身邊,不正常扭曲,便知道沈秋也是身受重傷,強弩之末,也還是趕來救她。

  心下一酸,便要掉下淚來。

  “放開!”

  憂無命惡狠狠的對東方策和楊復說了一句,將凄涼無比的楊北寒身上長針拔去,又扛在肩上,他那雙眼睛,看了青青一眼。

  然后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他又回頭看著不發一言的沈秋,他說:

  “這姐姐,路上,說的,都是你。你...保護好,她。”

  說完,也不等沈秋回答,便起身飛掠向張楚,后方沖和老道也讓開道路,憂無命背著楊北寒,張楚持刀在前,往前行走。

  待他走出幾丈,沈秋又開口說:

  “張楚,你自持張家聲威,一心要成就霸業,這洛陽之事,皆由你策劃,想要借天下大勢,成你霸業,但沈某勸你一句。

  你此等行徑,是亂了規矩。”

  “規矩?”

  張楚回頭看著沈秋,他說:

  “所謂,江湖事,江湖了?

  呵呵,我以為你沈秋還算不錯,但今日聽你之言,卻實在讓人發笑。這自古天下,成王敗寇。

  我張楚行大事,借天下紛亂為我所用,只要事成,誰敢說我亂了規矩?

  以后我如我父一般,登臨江湖頂點,便要換了這等無聊規矩!

  你沈秋得我父恩澤,卻甘愿被規矩束縛。

  此生,難成大事!”

  “不,我說的,不是江湖事,江湖了。”

  沈秋說:

  “而是你擅起戰端,因你所行,害這一城無辜,你父親身為魔教教主,克制私欲,從未將江湖爭端,延伸到百姓身上。

  你一出手,卻就是滔天血雨。

  在沈某看來,你這不是在成霸業,你只是墜入魔道,越陷越深!

  你想如你父親一樣,縱橫天下,使江湖武林人人服從,但你這般行事,顛倒倫常,只能教人恨你懼你,難成大事!

  若你還聽不懂,沈某就說的更直白些。”

  沈秋將手中百鳥朝鳳槍,丟給小鐵,長槍離手,殺氣消減,沈秋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又被身邊瑤琴伸手扶住。

  他咳嗽了幾聲,冷聲對張楚說:

  “你張楚所行,不配你心中霸業!”

  張楚雙色瞳孔中,盡是疑惑。

  他扭過頭來,冷笑一聲,說:

  “各人有各人的路吧,今日你沈秋略勝一籌,我張楚心服口服,咱們來日再戰吧,看看你還能否阻我!”

  說完,張楚和憂無命縱身而起,掠入黑夜之中。

  還有冷冽聲音傳來。

  “張嵐,張家家主印信,你給我好生保管著,下一次,我親自找你去取。”

  張嵐目送著哥哥消失,他看了一眼左手上的祖母綠戒指,染了點血,便伸手擦拭了一下,身邊又傳來青青驚呼。

  他猛地回頭,就看到沈秋已癱軟在地,瑤琴正抱著他,山鬼,小鐵,青青都圍在身旁,李義堅更是抱著鳴鴻刀,緊張非常。

  “不妨事的。”

  東方策在張嵐身后說:

  “服了那玄龜靈蛇丸,便能護住周身要害,沈秋,只是苦戰太久,脫力昏迷罷了。張兄,還有楊兄,我欲要去尋好友。

  他在城中伏擊赤練魔君,我心中擔憂,這大半日苦戰,我也很是疲憊,若是遇敵,怕不能取勝,你兩人可能與我隨行?”

  “都是一起廝殺過的好漢子,當然要助你。”

  大胡子楊復確認沈秋無礙,便抓著刀,對東方策說:

  “這便與東方兄一行。”

  “本少爺也去湊湊熱鬧。”

  張嵐看著沈秋被送入白馬寺廢墟里,他唰的一聲,從腰間抽出折扇,一邊搖擺,一邊瞇著眼睛對東方策說:

  “只是東方兄,你身上好東西真多啊,能勻一些,給本少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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