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涵昨晚失眠了。
一個人躺在大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慪火。
自己怎么就被江扶月一個眼神唬住了?
想她蔣涵,好歹也是一中數得上名號的人物,不說呼風喚雨,但也有頭有臉。
明明是她帶人去警告江扶月,結果卻反被江扶月嚇慫——
丟臉!
實在太丟臉了!
涵姐想了一晚上,牙齒都咬痛了,怎么都咽不下這口氣。
艱難地熬過上午和下午的課沒逃,一放學就直奔三班所在樓層,蹲守在走廊拐角,就是為了眼下這一刻。
“江扶月,”蔣涵雙手插兜,笑得不懷好意,“今天是想去廁所,還是操場啊?”
兩個地方都是修理人的好去處。
江扶月:“廁所。”就近。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人也還是那四個。
“涵姐,都檢查過了,沒人。”狗腿一號把每個蹲位逛了一遍,小聲匯報。
“門也關好了。”狗腿二號緊跟著。
蔣涵臉色驟沉,看著眼前的江扶月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小雞:“去,把她書包給我扒了!”
狗腿一號聞聲而動。
只是下一秒——
重肉落地的聲音又沉又悶,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當口,狗腿一號已經屁墩兒著地,表情呆滯。
而江扶月則穩穩立于原地,書包完好地掛在肩頭。
居高臨下,倨然傲視。
隨后,目光落到蔣涵臉上,笑了:“你來?”
“……”蔣涵腿軟。
江扶月抬步逼近,黑沉沉的眼眸宛如夜色下平靜的深海。
來了,那種被黑暗侵蝕,被冰窖冷藏的感覺又來了!蔣涵腿肚打顫,不自覺后撤。
等到退無可退,江扶月欺身而前,單手撐住墻面,此時,蔣涵一張臉已經白得沒法看,冷汗也從額角順著臉頰滑下來。
“你……你想干什么……”她嘴唇哆嗦。
江扶月勾唇,眸色流光。
五分鐘后。
蔣涵生無可戀地蹲在角落里,對著面前攤開的數學練習冊抓耳撓腮。
已知函數f(x)是定義在(-1,1)上的奇函數,且……
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天書,越看越想睡。
旁邊兩個小狗腿也沒好到哪兒去——
“涵姐,這個‘在P點處的切線斜率為2’是什么意思啊?”
蔣涵:“?”
“ln2約等于多少來著?”
蔣涵:“??”
“奇變偶不變,下一句是什么?”
“這個我知道——符號看象限!”
“還是涵姐厲害。”
“嘿嘿,好說好說。”
站在一旁聽完全程的江扶月:“……”
二十分鐘后。
蔣涵看著原來怎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的練習冊,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以至于令人作嘔的廁所味兒也變得無足輕重。
兩個小狗腿已經偷偷抹了兩輪淚,這會兒正紅著眼,巴巴地盯著蔣涵,希望大姐大能帶她們脫離苦海。
可惜,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而江扶月則悠閑地靠在走廊欄桿上,正對女廁方向,這個角度既可以監督三人,又聞不到臭味。
在此期間,她隨手填完了兩張數學試卷,兩張物理試卷,以及二十六頁英語完形專項練習。
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把試卷一攏收進書包。
然后指著狗腿一號:“你,過來。”
先前那一跌產生的痛覺似乎又回來了,一號渾身顫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江扶月:“拿上練習冊。”
“……哦。”
“名字?”
對方一愣,“……葛、夢。”
江扶月沒有抬頭,一眼掃過,快速翻頁:“三十二道選擇題全錯,是個人才。”
狗腿一號羞愧地垂下眼皮。
江扶月又叫了二號:“……十五道填空全寫根號3。”居然還蒙對了一個。
最后輪到蔣涵,不出意外,一片空白。
“明天繼續。”說完,江扶月轉身離開。
三人:“?”
突然,腳下一頓,她回頭,笑浮于唇,卻并不入眼:“想溜也可以,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至于什么心理準備,江扶月沒說。
但已經足夠讓蔣涵和兩個小狗腿頭皮繃緊,腳底生寒。
出了校門,已經不是高峰時段,只有零星幾個學生正在過馬路。
“江扶月——”
聲音是從后面傳來的,不等她回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躥到面前。
江扶月后退站定,抬眼打量對方。
只見身形頎長的男生穿著籃球服,汗水打濕布料,緊貼在胸膛上,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線條。
不是健身房里蛋白粉堆砌出來的那種夸張肌肉,而是長期運動自然形成的輪廓。
唇紅齒白,汗水蜿蜒。
如果不是那頭五彩斑斕的短發和一臉桀驁不馴的笑容,這無疑是個漂亮到過分的男孩子。
左手籃球,右手煙,吞云吐霧像個流氓,但又奇異地充滿了少年感。
易辭,臨南一中與凌軒齊名的風云人物,大名鼎鼎的校霸本霸。
不過……
原主和他似乎并無交集。
江扶月淡淡開口:“有事?”
“嘖,”男孩兒放肆的目光掃過她,冷不防驚艷了一把,“聽說你今天坑了凌軒?”
“跟你有關系嗎?”
易辭笑容驟斂,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冷意:“同學,你很刁哦?”
“謝謝。你擋我路了,麻煩讓一下。”
易辭雙眸半瞇,危險之色一掠而過,同時還有按捺在深處不曾流露的興味。
“我跟凌軒是死對頭。”他說。
江扶月挑眉。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她不動聲色。
男生卻突然低頭,湊到她耳邊:“不如我們聯手啊?”伴隨著一聲輕笑,愈發顯得不懷好意。
江扶月卻遽然側頭,和他四目相對。
易辭半點準備都沒有,眨眼間,女孩兒白皙的臉龐就這么措不及防出現在眼前,伴隨著清淺的呼吸,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淡香。
他往后一跳,瞬間遠離江扶月,只后頸悄悄漫上一層粉色。
“你干什么?!”男孩兒表情乖戾,語氣兇狠。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樣的兇狠里究竟有多少外強中干,又有多少虛張聲勢。
反觀江扶月面無表情的臉上不見絲毫羞赧,眼神更無半點波動。
兩相比較之下,易辭就像個弱雞,煙都差點沒拿穩。
下一秒,被江扶月抽出來,熟練地捉在指間輕晃。
白色煙霧自少年眼前散開,連帶女孩兒嘴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也變得朦朧且神秘。
江扶月問,“怎么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