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江扶月都處在幾人若有似無的打量下。
她卻狀若未覺,對著電腦,十指如飛,得空了就催一催老白的數據。
老白快被她搞瘋了,“不是才給了你一組嗎?”
江扶月:“做完了。”
“不是……三千多個數據,才半個鐘頭,就完了?”
“確實不算快,等數據再多一點,模型優化之后速度至少提升兩倍。”江扶月一本正經。
“兩倍?!”
“保守估計。”
“……”草!
老白:“你真的是高中生?”
“需要看我的學生證嗎?”
江扶月:“下一組數據什么時候能給到我?”
老白:“很快。”
“很快是多快?我要具體時間。”
“……四十……不,五十分鐘!保證能出!”
女孩兒皺眉,似乎對他的效率不太滿意,但最后還是勉強接受:“行吧。”
老白哭喪著臉,繼續埋頭苦干。
五十分鐘后,江扶月:“數據發我。”
老白渾身一僵,手也跟著抖:“還、沒好……”
江扶月皺眉,起身走到他后面:“我看看。”
“這個涉及Marcht新式研究法,需要配合微型二式利分級機制,目前國內還沒普及,你肯定……”看不懂三個字還沒說完,便見女孩兒一根手指落到屏幕上。
江扶月:“這里,前提條件不穩定,液壓不夠,Artue公式的先決因素存在未知,不可以直接代入,要先用phyon做一個因素排除,再進行結果轉換。”
老白一開始還抱著“看你能說出個什么一二三”的心態,一臉漫不經心,可聽到后面,他整個人下意識坐直,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你怎么知道?!”
江扶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問題嗎?”
“這是最新研究成果!”老白一字一頓。
“再新也能從論文檢索庫里查到,不是嗎?”
當她進組前在圖書館那幾天是白待的?
“你怎么會突然了解這個?還有,就算看過論文,也未必知道這么詳細的操作步驟……”他也是去國外學習之后才會運用。
其精密程度和復雜步驟,根本不是光看論文就能領會的。
江扶月:“你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行。”
老白:“……”太囂張了!氣哭!
“趕緊改,十分鐘內我要看到數據!”
老白兩股戰戰,立馬按江扶月說的用phyon做因素排除,不到兩分鐘,數據就刷刷刷出來了。
他立馬打包發過去。
江扶月點擊接收,同時導入模型,另一臺電腦則同步啟動數據分析模式。
一個端口入,一個端口出。
老白看得目瞪口呆,難怪她效率這么高!
江扶月抬腕看表,涼涼道:“四十分鐘后,我要看到下一組數據,你OK嗎?”
老白抱頭哀嚎。
總算熬到下班,他走出實驗室的時候,雙眼發黑,兩腿打顫,幾乎呈現半廢狀態。
老金幾個看得嘖嘖稱奇——
“你小子今天狀態不對啊。”
“看上去有點像縱那什么過度。”
“不會吧……工作時間你看yellow片?!”
“咳!有資源嗎?分享一下唄,長夜漫漫,打發時間……”
老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連反駁都沒力氣:“是兄弟,就先給我拿瓶葡萄糖。”
見他不像開玩笑,加之臉色發白,眼下青黑,眾人也意識到不對,趕緊給他拿吃的。
幾塊巧克力下肚,又猛灌了幾口葡萄糖水,老白的臉色才終于紅潤起來。
“兄弟,你這樣好像遇到狐貍精,被榨干了。”
老白舔了舔嘴,“不是狐貍精,”他說,“是江扶月。”
“啊?小妹妹怎么了?”
“你們剛才都上實驗臺了,根本沒看到她到底有多恐怖balabala……”
江扶月換好衣服,從女更衣室出來,路過隔壁男更衣室門口,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她聳聳肩,沒做停留。
剛走出大門,迎面遇到謝定淵,還是那身西裝,即便過了整個白天,此刻也依然服帖筆直地穿在他身上,一絲不茍。
“結束了嗎?”他問。
江扶月點頭:“今天的任務完成。”
“走吧,一起回去。”
“哦。”
江扶月也沒多想,等坐上車,她才反應過來,謝定淵從辦公區特地跑來試驗區是為了……接她?
“為什么這么看我?”男人觸及女孩兒打量的目光,忍不住發問,“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她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有新發現。”
“是關于我的嗎?”
“嗯。”
I“那我能知道是什么嗎?”
“不能。”
這個話題就算聊死了。
車內一時寂然。
很快,謝定淵再度開口:“這兩天還習慣嗎?”
明明他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卻主動遞出了話頭。
司機老張忍不住透過反光鏡看了九爺一眼,生怕被發現,又飛快移開。
江扶月:“還好。”
“進度跟不跟得上?”
“白宇辰有點慢。”
謝定淵微愣,隨即淺笑襲上眉眼。
他的本意是問她跟不跟得上,她倒好,反而嫌棄別人太慢。
江扶月皺眉:“你笑什么?”
男人唇畔笑意更甚:“你很厲害,老白跟不上是他沒盡全力,我想,之后不會了。”
這倒是,后面他被自己逼著,倒也能勉強交出數據。
“知道鯰魚效應嗎?”
江扶月轉頭看他:“你想說什么?”
所謂鯰魚效應,就是用鯰魚這個天敵去激發沙丁魚求生的能力,最終使沙丁魚存活。
謝定淵:“我以為你是沙丁魚,但現在看來,你應該是鯰魚才對。”
他想成就她,卻不料,是她在成就團隊。
江扶月勾唇:“這么說,你還得謝謝我。”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男人卻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該謝。”
江扶月:“?”
“我請你吃飯,怎么樣?”他有點緊張。
這種情緒來得陌生又突然,在面對漢青高層、開會做決策的時候沒有,國際科研峰會上當著全球科學家做報告的時候也沒有,甚至雙手接過世界級功勛表彰的時候也未曾感受過。
但就在此刻,他詢問江扶月能不能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伴隨著心跳噗通的聲音,謝定淵終于也嘗到了“忐忑”的滋味。
那種感覺就像……心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起來。
江扶月:“好啊,吃什么?”
而這一瞬間,又輕輕落地。
一起一落,除了謝定淵自己,誰也不知道。
他問:“你想吃什么?”
“火鍋可以嗎?”
“可以。”
老張差點沒扶住方向盤,九爺不是一向最討厭這種煙熏霧繚的用餐環境嗎?
更別說嗆人的火鍋味,他一向敬謝不敏,連進都不會進到店里那種。
但剛剛他說了什么?
可以?
老張深呼吸,雙眼平視前方,心頭默念:穩住!
消息一經傳出,就像涼水倒進熱油鍋,四面八方都在沸騰。
大概二十分鐘后,車停在一家火鍋店門前。
黑底金漆招牌,“萬象火鍋”四個大字龍飛鳳舞。
江扶月還是第一次看見用狂草寫招牌。
太過散亂,不利于顧客辨認,很多店家都不會這么干。
兩人下車,司機開走。
謝定淵好像第一次來,不太熟悉地帶著她進到店內,又略顯生疏地找到服務員,像是報了個名字,店員一聽,便熱情地將兩人領去包間。
江扶月四下打量。
這時,服務員送上菜單,謝定淵接過來,翻看一通,卻遲遲沒有點菜的聲音。
他似乎有什么顧慮:“……要不,你來?”
江扶月也沒多想,拿到菜單以后,開始飛快打鉤。
“吃黃喉嗎?”她問。
半晌沒有聽到回應,江扶月不由抬頭朝對面望去。
在她詢問的注視下,男人臉上好像又多了一抹尷尬。
窘道:“那個……黃喉是什么?”
江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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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字。
謝99:一個平平無奇的火鍋小白。
二更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