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孤立。
沒有人愿意跟江扶月說話。
雖然以前也是這樣,可工作上的交流大家并不排斥,但現在連工作上的溝通都沒有了。
三天一次的總結會,五天一次的心得交流,大家就像忘記還有江扶月這個人,連句告知的話都沒有。
明明同在一片實驗區,她卻被隔離在空間之外。
辛洪成冷哼:“人都是群居動物,一天兩天還能堅持,但長時間不說話、不溝通,我就不信她還撐得住!”
倘若因此搞崩了心態,讓減毒活疫苗項目泡湯……
這可不怪他們,是江扶月自己承受力太低。
徐寬在大勢挾裹之下,也被迫沉默。
在這些人中,他算膽子大、脾氣暴、最不怕事兒的主了,敢回嗆辛洪成、暗諷單平華,跟團隊老大白傳浩也沒少叫板,可在如今這樣全員槍口一致對外、聯合孤立江扶月的情況下,他卻萬萬不能再唱反調了。
否則,下一個要被孤立的就是他!
對此,江扶月作何反應呢?眾人暗搓搓期待她會服軟。
然而一段時間過去,沒有反應就是她的反應。
總結和心得交流不叫她,她也不來。
大家不跟她說話,她也不開口。
所有孤立和針對照單全收,不生氣,不抱怨,不在意。
每次看見那張過分平靜的臉,辛洪成就氣得咬牙。
可最后除了自己牙痛,江扶月一根頭發絲兒也沒少。
“她是怪物吧?”
“如果兩天沒人跟我說話,我可能會死。這都一個星期了,她怎么還跟沒事人一樣?”
“孤僻?自閉?天生社恐?”
“她這個狀態讓我感覺小丑是自己。”
在這樣的議論之下,江扶月依然故我。
每天三點一線:實驗室、食堂、宿舍。
她可以從早上八點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期間除了吃飯、喝水、去廁所,其余時間都專注研究,心無旁騖。
本來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江扶月知道搞特殊得罪所有人是什么下場,然而結果卻是人家紋絲不動,他們反倒坐不住了。
終于有人忍不住跑去問她——
“江扶月,你難道沒發現周圍有什么不一樣嗎?”
她先是目露疑惑,因為眼前這個人她不認識。
然后,更疑惑了,因為對方無厘頭的問題。
“什么不一樣?”
“就、周圍氣氛啊,還有……”大家對你的態度。
氣氛?
江扶月思考兩秒:“最近大家挺安靜,不閑聊,不八卦,不調笑,專注工作,整個實驗區沒有以前那樣烏煙瘴氣了。”
那人:“?”
“請繼續保持。”江扶月點點頭,予以肯定。
所以,他們的“聯合孤立”成了江扶月眼中的“保持安靜”?
好氣!
得知“孤立”不管用,眾人不再堅持。
改成行為上的針對。
具體表現在,江扶月要用的設備,每次都有人搶先一步霸占。
雖然有卡扎單獨為她提供的器材,但那些都是專業性極強的分析儀。
而常規設備都是共用的,比如酶標儀、色譜儀、質譜儀、光譜儀、聯用儀、電導率儀、pcr儀等等。
起初,江扶月并未察覺,因為第一階段需要使用儀器的情況并不多。
后來,她偶爾幾次要用設備,都有人來跟她爭,那時江扶月就發現了。
但她也僅僅只是丟下一句:“無聊。”便轉身離開。
搞得那人面紅耳赤。
說真的,他自己都覺得挺無聊。
后續又遇到過兩三回,每回都是不同的人,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也有尷尬窘迫不知所措的。
當然,也不缺那些理直氣壯、想要借此打擊她、從而揚眉吐氣的傻叉,比如辛洪成。
江扶月冷冷抬眼,“如果我是你,長途跋涉來到F洲,肩頭擔著跨國援助的重任,頭上頂著華夏團隊的光環,不做好本職,卻浪費時間在這里勾心斗角、排除異己,還不如挖個坑,臉朝下,把自己埋了。因為——”
“你愧對祖國,愧對人民,更愧對圣神的科學研究!”
辛洪成當場愣住,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辛教授?辛教授?!”有人叫他。
“……啊?”
“您怎么了?沒事吧?臉這么白……”
那次之后,江扶月要用設備,就再也沒人來添堵了。
那句——愧對祖國,愧對人民,更愧對圣神的科學研究,刺痛的不止辛洪成,還有其他人。
兩次針對,皆以失敗告終。
不知道是打擊太重,翻不了身,還是江扶月那番話真的起了作用,總之大家消停了。
江扶月也清凈了。
轉眼2月中旬,江扶月抵達F洲的第20天,一份《申克沃病毒減毒活疫苗研究可行性報告》出現在蘇、中雙方高層的討論桌上。
兩天后,正式批準江扶月進行減毒活疫苗研究,蘇中雙方將全力予以支持配合。
消息傳開,眾人震驚——
“通、過了?”
單平華表情一愕。
白傳浩也不免驚詫。
他沒看過江扶月的可行性報告,也沒有聽她說起過具體思路,只能單憑想象她是如何在不到半個月時間,僅靠自己拿下一個完成的項目。
同樣的事,讓他的團隊來做,至少需要兩個月,最后能否得到批準還不一定。
徐寬:“她確實是怪物,太可怕了……”
“終于知道江扶月為什么不搭理我們了。”
“為什么?”
“有底氣的人從來不屑爭斗,因為贏已經成為習慣。”
此話一出,沉默蔓延。
辛洪成干笑一聲:“只是批準立項而已,能不能研究出什么還不一定呢……”
只是怎么聽,都有股底氣不足的味道。
當天下午,江扶月被叫去辦公室進行了一次秘密談話。
中蘇雙方高層都在,情報局、安全局、衛生部、科研團紛紛列席。
房間里里外外進行了多次反間諜、反竊聽偵查,確保本次談話的絕對機密性。
全程錄像,最后由專人密封存檔。
在這里,江扶月第二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華夏首席智囊團團首”X博士。
銀色面具覆蓋男人整個臉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質感,唯有一雙如夜空般深邃浩渺的黑眸露在外面。
竟、然、是、他!
一年前,克蒂拍賣公司,江扶月以御風集團負責人身份出席拍賣會,從樓明心手里奪下紅玉髓。
當時這位X博士就在隔壁包間。
她拍下紅玉髓后,發現樓明心想玩兒陰的,干脆將計就計反坑了她一把。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就在江扶月即將脫身的時候,突然被一個戴銀色面具的男人纏住。
兩人大打出手,最后讓她僥幸逃脫。
當時,江扶月并沒有把戴面具的男人和包間里那位背景深厚、來頭不小的“X博士”聯系在一起。
如今,再一看,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面具男就是X!那個莫名其妙和她打架的怪咖!
呵……
你掉馬了知道嗎?小樣兒!
江扶月并不擔心自己會被對方識破,她當時戴了一層人皮面具,五官都不一樣了,能認出來才怪!
Dr.X,也就是謝定淵,靜靜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孩兒眼珠亂轉、表情變化,就知道她肯定在嘲諷自己認不出她。
殊不知,早在當初兩人實驗室遇險,他把她看光光的時候,就發現她身上的傷痕位置,恰好與跟他交手那人受傷的地方相吻合。
再一查,那兩天她果然不在臨淮,去了粵省。
所以,先掉馬的人是她!
不過現在看來她好像并不知道,還暗戳戳嘲笑他掉馬了。
謝定淵手指在腿上輕輕一敲,面具覆蓋下,嘴角上揚。
------題外話------
一更,三千字。
二更大概在20:00,不是絕對準確時間哦,只是一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