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淺?這跟她有什么關系?!”符婉袖瞪大老眼。
謝定淵:“我想,這個問題應該問四姐。”
“云淑?”
“媽,我……”到底還是心虛,一開口便露了怯。
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太太頓時氣得渾身顫抖:“糊涂啊!你平時霸道一點,任性一點,我們都盡量容忍,可你看看你做的這叫什么事?!”
謝云淑慌了:“媽,我有分寸。”
“插手阿淵的私事,在背后搞一些不入流的小動作,企圖挑撥他們小兩口的關系,這叫有分寸?”
謝云淑抿唇。
“我跟你爸就是這么教你的?別人不知道謝云淺是個什么人,難道你也不知道?還敢主動去招惹,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非要引火燒身才好玩?”
“媽,我防著她的,沒你說的那么嚴重,我只是想……”
“想什么?”
謝云淑咬牙:“想試試……”
老太太冷笑:“試什么?試阿淵和月月會不會因為她分手?”
女人垂眸不語,顯然被說中了。
符婉袖想不明白:“阿淵好不容易談個戀愛,你插什么手?”
“對啊四姐,你怎么能使這種壞?謝云淺就是個白眼兒狼,你跟她合作,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嗎?”
“合作”兩個字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謝云淑臉上。
她已然被置于跟謝云淺同樣可惡的地步。
幾個姐妹看她的眼神也是錯愕、震驚、失望……復雜交織。
“四姐,這事兒你辦得確實不體面。”
“小九都沒覺得江扶月有什么?你這樣橫插一腳,未免有些……”多管閑事了。
“之前我們不是一致認為只要小九幸福,他的另一半是誰都無所謂嗎?”
咳……就算是個男的也沒問題啊。
現在江扶月和阿淵在一起,比來個男弟媳好了不知道千萬倍,更何況那女孩兒漂亮大方,腦子聰明,在專業領域又極其出色。
這樣的姑娘擱哪兒都是香餑餑,和小九簡直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謝云渲:“這還有什么可挑剔的?”
謝云渺:“四姐,你原本是個很開明的人,怎么現在也開始在意起門第、身份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老太太也說:“咱們家不需要聯姻高娶,來謀求利益,只要阿淵喜歡就行。”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端著寬容善良的嘴臉,合著就她一個是壞人?
“呵……”謝云淑自嘲一笑,她到現在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只覺悲涼而已:“現在要集體討伐我嗎?”
“老四!”謝云藻皺眉,“你別再鉆牛角尖了。”
“我沒錯!”謝云淑突然拔高音調,“我做這一切都是切切實實在為小九考慮!我想讓他娶個溫柔賢淑、體貼周到的媳婦兒,我哪里錯了?!”
老太太沉下臉,正準備說話,但就在這時,謝定淵先一步開口——
“四姐。”
謝云淑訥訥轉頭,朝他望去,眼中既有淚光,也有期待:“阿淵,你是理解我的,對嗎?四姐一心為了你好啊……”
“自以為是的好,我不需要。”他一字一頓,目光凜冽。
自……以為是?
原來她做這一切都是自以為是?
謝云淑腳下一蹌,身形微晃,表情在一瞬間陷入莫大的茫然。
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評價,即將瀕臨崩潰的邊緣。
然而謝定淵卻沒有一筆揭過的打算:“你說要我娶一個溫柔賢淑、體貼周到,最好能夠事事乖順、言聽計從的女人,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以上這些江扶月都做不到。”
“但那又如何?溫柔賢淑的女人很多,江扶月卻只有一個。”
“我喜歡她,即便她棱角尖銳、肆意妄為、不體貼也不周到,但我就是喜歡,而且非她不可。”
“所以四姐,不要再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一些傷害我們姐弟情分的事。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不讓她受委屈的意思就是,不會再縱容你胡來。
是勸說,也是警告!
“另外,謝云淺那邊我已經做主將關系切斷,從今往后,謝家沒有八小姐,彼此之間,互不牽扯。”
說完,他徑直上樓,不再理會客廳的一切。
背影決絕。
謝云淑如遭雷擊,小九是在怪她嗎?
他怪她!
這個認知摧毀了女人所有防線,一時間,潰不成軍。
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一文不值。
不僅沒討到阿淵的好,還損了他們姐弟之間的情分。
怎么會這樣?
她的初衷只是盼他好啊!
這種感覺就像……你拼盡全力拔去莖干上的黑刺,可玫瑰卻說你動了它最寶貴的東西。
原來,自己就是一場笑話!
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蛋!
謝云淑再也承受不住,捂臉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這樣……媽,小九他在怪我!他怪我啊!”
老太太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一時間既生氣,又痛心:“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自作孽,可怎么活?”
姐弟倆這是離心了啊!
謝云渲忍住鼻尖上涌的酸澀,扯了扯謝云藻衣角,想讓她想個辦法,不然勸勸也行啊:“大姐……”
后者卻朝她輕輕搖頭。
謝云藻不想勸,也沒辦法勸。
她太了解這個四妹了,平時還算正常,可一旦碰到小九的事,就容易沖動,沒分寸,哪里都想插一腳,什么都要管一管。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突顯她作為姐姐的關心和愛護。
以前都是小事,大家看她一片好心,就算辦砸了也不計較,謝定淵更是從不過問。
但這次不一樣,她顯然觸到阿淵的逆鱗了。
謝云渺也有點心疼,她不想評價四姐的所作所為,因為早已超出了道德底線,但她憐惜四姐對小九的一片真心,雖然用錯了方式。
謝云淑還在哭,哭得很傷心,她往前走了兩步,想說點什么,可真要開口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很清楚,不管怎么安慰勸解,都只會讓四姐難堪加倍。
謝云渺抿唇,有些無助地看向老爺子跟老太太。
謝振東表情肅然,目光凌厲,某個瞬間像極了發怒時的謝定淵。
“老四,你手伸得太長,過火了。”
這話,沒給謝云淑留半點顏面。
果然——
謝云淑哭聲更大,表情愈發崩潰。
“爸——”謝云渺想勸。
結果剛開口,就被老爺子堵回來:“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從小就教你們,生而為人,要為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負責。云淑既錯了,那今天這一切就該由她擔著,一點也不冤枉,也不值得同情。”
“趁大家都在,還差個云溪,老三你記得下來之后跟老七轉達一下。”
謝云瀾點頭:“好。”
謝振東:“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以后小九的事,你們誰也不要插手,姐姐不像姐姐,聯合外人給親弟弟挖坑,可真是出息!”
“雖然你們姐妹嘴上不說,但我也看得出來,覺得我和老太婆偏心老幺。可我就問一句,這些年他一個人撐著謝家門楣,撐著你們在婆家的腰桿,沒個兄弟幫襯,也沒有姐妹搭手,就這么扛起整個家族,殫精竭慮十幾年,難道不值得偏心?”
謝家姐妹都沉默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不是重男輕女,只是心疼付出最多、犧牲最大的那個。
從來都與性別無關。
尤其是老爺子,他太清楚謝家、謝氏的擔子有多重,這些年阿淵扛得毫無怨言。
謝振東:“我也不要求你們能幫阿淵什么,但他好不容易找到個喜歡的姑娘,別添亂了行不行?”
謝云藻作為老大率先表態:“爸,媽,你們放心,我們不會掉鏈子的。”
謝云湘、謝云瀾等人也紛紛點頭——
“我一直都是支持小九跟月月的。”
“是啊,這兩人多配?”
“阿淵都說出‘非她不可’這種話了,我們當姐姐的高興還來不及。”
“江扶月很優秀,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我們小九。”
“看小九如今的態度,怕是陷進去了,也好,也好!”
老爺子把該說的說完,不再多留,直接帶著老太太回了房間。
偌大的客廳就只剩姐妹幾個。
謝云淑眼淚沒斷,從一開始崩潰大哭,到現在默然垂淚,紅腫的雙眼和打濕的面頰都讓人心生不忍。
“四姐,別哭了,”謝云渲想把她扶起來,“我知道你是一心想為小九打算,可有些東西不是我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小九有他自己的主意……從今往后,我們掌握好分寸,不去貿然干涉就好了。”
謝云渺也趕緊過來扶住另一邊:“四姐,阿淵長大了,不能再拿小時候的態度對待他。”
謝云淑搖頭,淚水順著面頰滾落:“你們不懂……”
謝云瀾實在看不下去了,脫口而出:“有什么不懂的?你不就是覺得自己做了這么多,阿淵沒領你的情,你委屈又害怕嗎?”
謝云淑渾身一僵。
是,她委屈,也害怕。
從阿淵說“非她不可”,又輕描淡寫把謝云淺徹底逐出家門的時候,謝云淑就怕了。
在這之前,她是那么篤定,阿淵不會因為一個江扶月而把槍口對準家里,然而現實教會了她什么叫“打臉”。
脾氣說發就發,狠話說撂就撂,人也說趕就趕,謝定淵當面質問,而后雷厲風行的一系列舉動不僅震驚了其他人,也嚇住了她。
“小九不會原諒我了……他怪我……我該怎么辦?”謝云淑被扶到沙發上,口中失魂落魄地喃喃。
謝云渲和謝云渺對視一眼。
其實她們也摸不透小九的態度。
血緣的紐帶不可能說斷就斷,可謝定淵從來都是愛憎分明的性格,不會因為你是他姐姐就容忍半分,相反,他對親近的人要求只會更高,容忍度也會更低。
正因為了解謝定淵的脾氣,所以,她們說不出任何安慰謝云淑的話。
而謝云藻不愿多留,打了聲招呼便準備離開。
其實從頭到尾,她都沒怎么開過口,對老四的行為也不予置評,冷靜到近乎于冷漠了。
謝云湘追出去:“大姐你等等——”
謝云藻止步:“怎么了?”
“大姐,你好像對老四……有意見?”
“沒錯,我看不慣她那些鬼蜮伎倆,也別跟我扯什么為了小九好,如果真是為了小九,就不該去戳他肺管子!傷害他擱在心尖尖兒上的人!”
一句話竟叫謝云湘聽出幾分隱忍的怒氣。
而這怒氣是沖著誰去的,不言而喻。
“其實老四也不想……”
“夠了!你們張口閉口就是老四,她倒還成受害者了?怎么?是誰弱誰有理嗎?”謝云藻冷笑一聲。
謝云湘有些被驚到,大姐向來賢淑,性格也是姐妹中最好的,可眼下卻滿眼冰冷,說話也透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在這件事上,你們有誰心疼過小九?被親姐姐指使外人破壞自己和女朋友的關系,這讓他情何以堪?又如何對江扶月交待?你們光看著她謝云淑哭了,可小九的心在滴血!”
“算了,你們根本不懂……”
謝云藻自嘲一笑,大步離開。
她怕再看著哭哭啼啼的謝云淑自己會忍不住沖上去給她一個大耳光!
入夜,江扶月洗完澡,待在房間,腳邊趴著求虎摸的小莽。
窗外月色凄清,房間燈光溫柔。
她拿出手機,給謝定淵打電話。
響了兩聲,那頭接通:“月月……”
“在做什么?”
“寫一份報告。”
“這么晚了,還在忙啊?上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她咕噥一聲,帶著幾分嬌憨的抱怨。
謝定淵眉眼溫柔:“不忙,才剛開始。”
“那你陪我說說話?”
“好。”
兩人隔著電話,喃喃輕絮,直到手機發燙,電池電量也提示過低——
江扶月:“我有點困了。”
謝定淵:“睡吧。”
“那你也睡。”
“好。”
“晚安,月月。”
一夜好夢,第二天江扶月去了一趟“當歸”。
牛睿剛起,頭發亂得像雞窩,睡眼惺忪:“你怎么來了?”
“師公呢?”
她這趟主要是來找夜牽機詢問明聿的治療情況。
針灸療程從她去F洲之前就開始了,現在大半年過去,應該有點效果了吧?
“在房間,你自己去。”
“好。”
江扶月敲門,過了好一會兒夜牽機才打開:“月月?!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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