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顏玦悄悄的伸出手來,勾了勾陳望書的小手指。
陳望書一個激靈!這還沒有拜堂呢,狐貍精不要讓她就地正法!
她腦袋懵懵的,也不知道怎么地,便到了主院。
陳清諫坐在上頭,一臉的無喜無悲,看上去像是要馬上發考卷進行測試的班主任;李氏眼中泛著淚光,嘴角卻是帶著笑意,一見到二人進來,險些就想要站起身來。
而老太太同錢芙蓉則是坐在下手,笑盈盈的看著眾人,那才真是一臉喜氣。
再有那費了牛鼻子勁也想不起來是哪一房的親戚,咧著大嘴巴子看著熱鬧,嘰嘰喳喳的說著陳望書嫁妝之豐,談著顏玦給喜錢時出手之闊。
陳望書演出嫁的戲碼,沒有一百場那也有八十,可沒有一次,讓她如今的真情實感。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并非是在書中,而是真正的出嫁一般。
顏玦牽了陳望書拜別父母,她那一跪下去,李氏的眼淚便唰唰的流了下來,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陳望書瞧著心酸,眼眶亦是紅了。
她若是嫁去了扈國公府,雖然也能偶爾回來,但到底不似之前一般,住在家中了。旁的人她都可以不管不顧,可唯獨李氏……
那是真真的待她掏心掏肺,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的面前。
陳望書真的很幸福吧,有這樣的母親。
不像宋清……若是宋清的母親,也這般好,該有多好。
陳望書有些恍惚,便聽到陳清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嫁去了顏家,要好好的孝敬尊長,照顧夫君。要時刻得記住,你是從我陳家嫁出去的閨女,別人欺不得,辱不得。”
陳望書一愣,不是……爹啊,你最后一句在說啥呢!背錯臺詞了吧,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陳清諫臉色未變,又可有可無的補充道:“當然了,你也不能欺人辱人。”
他說著,看向了顏玦,“那日你許下的承諾,可記牢了?我陳清諫旁的不行,記性可是很好,一字一句的都刻在腦袋里了。你日后要好好待望書,多讀書,不要墮了你父親的威名。”
顏玦一個激靈,唯唯諾諾的點點頭,乖巧得像是一只鵪鶉。
來喜宴看熱鬧的人,瞧著都嘖嘖稱奇。
不說旁的,就顏衙內那個不著四六的德性,擱官家面前,那都是吆三喝四的不成體統,怎么到了陳清諫跟前,像是書院里的乖學生。
這難不成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待父母交代完,那中人便開始唱詞,樂人又嗚嗚啦啦的奏起樂來,陳望書覺得,他們奏的樂一定是哀樂,要不然她聽著怎么就想哭呢!
不用演,眼淚便唰唰的往下流了下來。
顏玦將她送上了馬車,自己個在前頭騎了高頭大馬,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朝著扈國公府而去。陳望書出身大戶,嫁的又是扈國公的嫡長子,那嫁妝一眼看過去,幾乎看不到頭。
沿街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
陳望書一上車便拿帕子擦干了眼淚,她在陳家不好拆家,如今要去扈國公府大展拳腳了!
這么一想,精神都抖擻了。
“你說若是我將這馬車皮給拆了,尋那看熱鬧的人,一人收一個大子兒,能發達嗎?”
木槿一聽,搖了搖頭,“那肯定是不能的,姑娘忘記了,上回有人抓了個老虎,給籠子關了起來,看一次三個大子兒呢。咱又不是母老虎。”
“再說了,就咱們小公爺那個名聲,指不定這些人,都是他發了銅子兒,請來撐排面的。姑娘咋還倒收錢呢!”
陳望書一梗,她是該覺得自己個被小瞧了,還是該覺得自己被內涵了?
迎親的車隊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很快便到了扈國公府,陳望書下了馬車,以扇掩面,乖巧的跟在顏玦身側,全程聽著中人發號施令,完美無缺得像是個被輸入了指令的機器人。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陳望書聽著這話,宛若聽到了殺青打板的聲音。
到了這一步,在大陳朝而言,就算是禮成了!打這一刻起,顏玦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孫猴子再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指心了。
木槿同白瓷一左一右的將她扶進了房中。
顏玦的小院,名喚武德院。在扈國公的北面,單獨開了一個角門,方便他進出。
院子里空鬧鬧的,連樹都沒有一棵,只有一個小型的演武場,但上頭的兵器都已經銹跡斑斑的,練力氣的石鎖都落了灰,一看主人便很少練武。
“白瓷給我松了腰帶,換身輕快的衣衫,再把咱們準備好的吃食端上來。先前哭得倒是有些餓了。”
說話間木槿撩開竹簾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姑娘,小公爺院子里的人倒是不多。一個叫允植,是在他身邊貼身跑腿的小廝,跟著小公爺的時間不長。”
“另外有兩個嬤嬤,一個姓宋,一個姓姚,看著都不是好相與的;兩個大丫鬟,一個叫珍珠,一個叫茉莉,這兩個是打小就在 跟前伺候的。珍珠是太后娘娘賞賜的,茉莉是國公夫人安排的。”
陳望書點了點頭,并沒有放在心上,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還差這么一時半會兒的?
陳望書自顧自的用完了點心,又用了廚房送來的喜宴,吃喝梳洗完畢了,顏玦方才帶著一身的酒氣,從外頭走了進來。
一個看上去十分眼生的小廝,有些不耐的扶著他的手,任由他東倒西歪的。
陳望書看在眼中,這個大概就是伺候不久的允植了。
“把他交給我,你下去罷。”
那允植將顏玦一推,草草的行了禮,快步的走了出去。
陳望書發誓,她瞅見了這廝的白眼兒!
陳望書想著,同情的看了一眼顏玦,喂,大兄弟,你裝過頭了啊!扮豬吃老虎不是這樣干的啊,人家直接就把你當豬收拾了啊!
待門一關,顏玦先前還迷茫的眼神,頓時清亮了起來。
他拿起茶壺,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咕嚕嚕的涑了口,方才對著陳望書傻笑起來。
“娘子可真好看。”
陳望書嘿嘿一笑,“這句話當是我來說才是。”
顏玦一愣,倒是沒有想太多,給兩人斟了酒,又牽起了陳望書的一指頭發,同自己個的頭發纏在一起,手腳麻利的打了個同心結。
隨即拿起一把剪刀,將這頭發剪了下來,裝進了他早就準備好的香包里。
“玦滿心歡喜,從今日起,卿卿便是我家人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