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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兒時約定

  陳望書并不覺得,秦早兒說得刻薄悲觀。

  本來就如此,天下之大,什么樣的人都有。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子女,更是并非所有一家人,配得上叫一家人。

  “何必站著,同我一道兒喝茶罷,今兒個來的,也都是些親眷。其他一個個的,跟狗子聞見了屎味兒一樣,都朝著那頭去了。大皇子妃今日生辰,哪個還有空,來我這里添妝。”

  陳望書坐了下來,給秦早兒斟了一壺花茶,“你不是正好躲了清靜。”

  秦早兒學著陳望書平日里委屈巴巴的模樣,“那不是少了錢財?”

  陳望書佯裝惱怒,瞪了她一眼,拿起了一塊棗糕,除了親眷給的,旁人的那些,多半都是要還回去的,有甚好稀罕的。

  不得不說,大陳的局勢,風云變幻,之前還是戰功在身,號稱大陳希望的四皇子;如今已經籍籍無名,鮮少有人提及他了。

  官家雖然沒有給皇后體面,三日喪期,是人都覺察出皇后犯了大錯,再一聯想起徐娘子之死,哪個人不是心知肚明,卻是不說出口。

  人都覺得大皇子莫不是要失勢,可官家卻把大皇子拴在了褲腰帶上,疼成了眼珠子。

  這些日子,十日有九日,大皇子是留宿宮中,九日中有三日,父子二人同榻而眠。

  內閣議事,亦是對大皇子毫不避諱,任由其在側,指點其處理國事;更是著了心腹大臣張筠年,為大皇子師,那臨安府的大半活兒,幾乎都交由大皇子處置。

  每日兢兢業業的張筠年這陣子都有閑暇功夫去西湖邊遛鳥了。

  這擱在年前,誰敢想是這般光景?

  先前還斗成烏雞眼子一般的幾個葫蘆娃一個個的都銷聲匿跡藏好了尾巴,不敢露頭了。

  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說得那是一萬個不會錯的!

  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晌午該來的人,也來得差不多了。

  秦早兒墊著腳尖,朝著門口看了看,見門口空蕩蕩的沈家的人還沒有來頗為失望的收回了視線。她對著陳望書攤開了手,“其他的皇子妃,人都沒有來,禮倒是來了,也算不錯。”

  “再說說你都來我這兒吃吃喝喝一日了,棗糕都吃了幾盤子我的添妝呢!”

  陳望書拿帕子擦了擦嘴,從袖袋里掏出一匹小金馬來擱在了秦早兒手心里。

  秦早兒拿起來,在嘴里頭咬了咬“就這?跟一堆蠶豆擱在一塊兒都分不出你我來!姑娘你不是富可敵國么?就這?”

  陳望書笑了出聲“給你一匹千里馬添妝,也不能牽進屋子里來,我怕它踹你。已經叫人拴到你家馬廄里了,改日里,咱們一道兒去跑馬。”

  秦早兒猛的站了起身,恨不得抱著陳望書親上一口,“金銀首飾,田莊產業,我都不稀罕,就稀罕你。”

  說話間,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

  秦早兒猛的抬頭看了過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男子。他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長袍,身上還背著一個書簍,看上去就是一個文弱書生。

  陳望書順著她的視線,這一看,兩眼冒出了精光,好看!

  “沈安表兄,原來是你來了,三舅有沒有來?”

  原來這就是秦早兒的表兄沈安。

  沈安將肩上的書簍放了下來,從里頭掏出了一個錦盒,一邊走一邊說道,“阿爹最近犯了痛風,手腳都腫了,疼得很。本說是要來給表妹添妝的,最后還是遣了我來。”

  “這是阿爹要我帶給你的,表妹大喜。”

  沈安說著,看向了陳望書,“望書妹妹,多年不見,你竟生得這般高了,想當年,你還拽著我的衣角,說要嫁與我為妻。啊,我還有字據為證!”

  “咳咳!”陳望書差點兒沒有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啥玩意!大兄弟你誰啊,今兒個頭一回見面的,雖然姑娘我生得貌美多金,也不在乎多搶幾個壓寨夫人,但你一來就這般主動,怪不好意思的吧!

  “表兄你認識望書?別渾說了,望書都已經嫁人了,你莫要口無遮攔的害她。她家那是個霸王,若是叫他聽著了,搞不好今兒個夜里,便摘了你的腦袋。”

  沈安聞言,笑了起來,他彎下腰去,在書簍里翻了翻,“顏小公爺的大名,我在來的路上,便聽過了。現如今,他在城郊擼著褲腿子,在田地里插秧呢。”

  陳望書一愣,心癢癢起來。

  顏玦插秧啊,她還沒有見過呢!白嫩嫩的腿,綠油油的苗,簡直不要太美好!

  不過今日他并不休沐,理應在三司衙門里才對。

  “我同望書,的確是見過的。只不過她那會兒,年紀尚小,當是不記得了。還是在東京城的時候,阿爺同陳府尹斗棋。望書沒有人帶,都是我帶著的。”

  “咱們師出同門,望書也算是我的小師妹才是”,沈安說著,遞給了陳望書一本書,“當年我阿爺問陳府尹借得,這么些年,也該歸還了。”

  “本還想著,拖了這么多年,不好意思登門。不曾想,你竟然同早兒,是密友。”

  陳望書心中一動,看了看沈安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無比,說話也爽朗得很,一看就是沒有遭受過什么社會毒打的單純樣子。

  接過那書一看,更是心頭震動起來。

  那書光禿禿的,一個字都沒有,同祖父陳北留給她的那本,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就是一模一樣的,因為都是無字天書。

  她不動聲色得將書收了起來,已經是恨不得將沈安捉了回去,拷問一番。

  沈安卻是半點都沒有察覺,有些可惜的拍了拍腦袋,“我可沒有撒謊。那時候望書你還說,我是你見過的最好看的小郎君呢,若是長大了,你沒有瞧見比我更好看的,便嫁給我為妻。”

  陳望書嘴角抽了抽,一旁的秦早兒,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這當真像是她方才能夠說得出來的話。她嫁了臨安城第一美人顏小公爺,同你的兒時約定,自是不作數了。”

  沈安可惜的搖了搖頭。

  秦早兒顯然同他十分親近,歡心雀躍的問道,“表兄要在臨安住多久?”

  沈安搖了搖頭,“待送了你去出嫁,我便要往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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