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說著,不懷好意地打趣道,“要是官家不讓你去,那咱們說了這么些,豈不是白瞎了?”
顏玦也不惱,他抬手一指,“瞧見那邊了么?剛有快馬進宮,若是我沒有想錯的話,一會兒,宮中該要來人了。”
邊關越是十萬火急,就說明那地方越是危險。留在臨安,還能茍延殘喘幾日。可去了邊關,若是開了掛,能擋住那是你命硬,從此成為新的“眼中釘”。
可若是家家祖墳都冒青煙,那大家伙兒埋的就不是墳山,是火山了。去的也不是閻羅殿,而是那炊事班,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煙?
一旦擋不住,好家伙!靠嘴皮子筆桿的史官,站著說話不腰疼,大筆一書,北齊南下,主帥某某乃是酒囊飯袋,不堪一擊,陳國亡。
這種好事,怎么想,也只能輪到顏玦的頭上了。
陳望書伸了個懶腰,“走了,下去飽餐一頓,收拾行李,把你弄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統統都帶著。此去利州,從那奇族中手中,倒是得了甚多的稀奇古怪的藥。”
“統統帶著,指不定能夠派上大用場。邊關苦寒,缺衣少食,我去搜刮一撥兒零嘴兒。”
顏玦瞧著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情也愉悅起來,他一把攬住陳望書,快速的會了小院。
等陳望書的包袱都準備了,宮中的旨意如期而至。
一根胡子都沒有的大監,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花白的頭發,蘭花指一撩,將圣旨遞給了顏玦。
“顏小將軍,令尊在邊關失去蹤跡,朝廷之中,眾說紛紜。那文武百官,紛紛請命,均要去邊關精忠報國。官家感動異常,但到底最看重小將軍。”
“知曉小將軍如今,定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插上翅膀,飛到邊關去救父。于是特命小將軍明日一早,便啟程去邊關,一來,尋找扈國公的下落;二來,救回被俘的四殿下。”
“在沒有尋到國公爺之前,由小將軍替父掛帥。”
老太監說得催人淚下,但是陳望書同顏玦,面無表情,宛若扈國公門前的雕像。
場面一度十分的尷尬。
老太監等了片刻,見二人絲毫寒暄的意思,倒也沒有惱。
顯然人上了年紀,什么樣的事情,都見得多了,他又說道,“官家顧念小將軍沒有真正的領兵打仗過,擔心他叫人看輕了。”
“又想著上一回在臨安城,小將軍同秦將軍還有七殿下,配合得甚是默契。此番小將軍先行,秦將軍同七殿下,押送糧草后至。”
老太監的話音一落,陳望書心中便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已經被埋葬多年的系統,久違的響了起來。
“小七郎邊疆遇貴人立下奇功,俏柳纓妙手治官家再度有孕。”
槽多無口。
姜鄴辰他是斷手斷腳不能直立行走嗎?她同顏玦整啥功勞,這廝都要出來分一杯羹。氣運之子就是專門撿漏的么?
還是說他全身上下只有第三腿能直立行走?女主柳纓這才生了娃兒多久啊,就又有孕了。
“系統,你這標題,整得我以為出現了人類奇跡,官家再度有孕。”
系統噗了一聲,“雖然顏玦生得好看,但他絕對不能為你生子的。”
這回輪到陳望書梗住了,系統在不吭聲的時候,到底都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只不過,雖然沒有猜想到姜鄴辰會去,對于秦將軍為副帥之事,卻是早在陳望書的意料之中。大陳朝除了扈國公,找不出第二個能夠扛得住邊關的人。
其他人去了,都是送菜,包括秦早兒的父親。只有顏玦有可能性,可官家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秦將軍就是官家進可當監軍,退可當肉盾的存在。
老太監瞧著陳望書臉色不虞,有些唏噓的搖了搖頭。
眼前這二人,雖然風光無限。但說到底,也不過十來歲的孩子而已。
看著錦衣玉食,卻是在刀山火海里渡過了十多載……此番一去,興許連命都要沒有了。
他看了看顏玦,壓低了聲音,“小將軍興許已經不記得,那一年啊,小將軍八歲。官家盛寵虞美人。美人脾氣大,一身戾氣。對著我們這些下人,那是又打又罵。”
“老奴奉命給宮妃送珍珠。虞美人嫌她的那斛成色不好,數九寒天的,將老奴推下了荷花池中。滿場沒有人敢救,是小將軍命人,將老奴救上來的。”
老太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有些褪色的荷包。那香包用的都不是絲綢,只是民間尋常婦人織的土布,上頭繡著幾朵田野鄉間常見的小野花。
他將那荷包,遞給了顏玦,“老奴未進宮之前,名叫常野。我有一個胞弟,名叫常青。我那弟弟,如今在北齊小王爺身邊伺候。”
他說著,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我們兄弟二人,當年一道兒進了大內,做了閹人。我們這些人,活著便好……我那兄弟,伺候北齊人,也只是為了討口飯吃。”
“小公爺若是覺得他能得用,這個荷包可以作為信物。他若是能幫的,一定會幫。這荷包是我阿娘臨死之前,給我們兄弟二人繡的,一人一個。”
“繡的小花,是我們小時候,去村中小河邊放牛時,常見的花。”
見顏玦接了荷包,老太監對著他拱了拱手,“前路艱難,希望小將軍一路珍重。當年欠下的恩情,老奴也就算是還了。”
他說著,又捏起了蘭花指,連聲音都變成了娘娘腔,捏著嗓子說道,“既然小將軍已經接旨,那請即刻啟辰,邊關大事,刻不容緩。”
也不等顏玦同陳望書說話,他便立即轉身,邁著小步,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候著的小太監見狀,忙整了整衣衫,浩浩蕩蕩的隨著他,回宮去了。
待她走遠了,陳望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覺得他說的話,是真的么?兩兄弟,都進宮做太監,也是少見。”
顏玦拿出那荷包來,在手中顛了顛,“是真是假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等咱們去了邊關,便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