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藏珠 天際“轟隆”一聲,驚雷炸響。
東宮太醫正要扎下針,忽地“啊”一聲,見鬼似的往后退去。
燕承回頭皺眉:“干什么?”
太醫指著床上的明德帝,嚇得面如土色:“陛下,陛下……”
不用他說下去,燕承便看到已經不醒人事的明德帝緩緩坐起,幾個暗衛不知從哪里閃身出來,利索地將太醫制住。
幾個離得近的內侍飛快地鉆過去,給他披好衣裳。
埋伏在近處的禁軍也鉆了出來,與他的禁衛對峙。
燕承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父親……你不是……”
明德帝接過內侍遞來的藥茶,慢吞吞喝了一口,替他接下去:“我不是喝了你喂的藥,怎么還會醒著,對吧?”
燕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問:“你知道?”
“你為什么覺得我不知道?”明德帝說完,捂嘴咳了一聲。
燕承不禁生出被愚弄的憤怒,喊道:“那你還喝下去?!”
明德帝臉上浮起澹澹的笑,既有自嘲也有悲傷:“你喂的藥,為父自然會喝下去,這是為我的兒子喝的。”
燕承不由伸手抓住胸口的衣襟:“你……”
他腦子里亂哄哄的,各種情緒在糾纏在一起。直到身后禁衛的兵器發出碰撞聲,他倏然清醒過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還有退路嗎?事情已經做了,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燕承長長吐出一口氣,終于穩住了情緒:“父親果然是一代梟雄,竟如此算計你的兒子。你假裝被我藥倒,就是為了引我上鉤嗎?”
明德帝無聲嘆了口氣,聲音沉重:“阿承,我給過你很多機會。如果我舊傷復發的時候,你沒有安插親信;如果你知道自己先天不足的時候,對你母親抱有一點感激之心;如果軍需桉你沒有暗中對小二下手;如果你發現你舅舅在查你的時候跟我坦白;哪怕是最后,你沒有喂我喝下那碗藥……為父都可以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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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是痛心:“可你每件事都做了,甚至今夜上殿逼宮,親手送你的父母去死!阿承,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聽信饞言恩將仇報,你半點都不記得父母的教導了嗎?”
聽到這里,皇后已忍不住落下淚來。
之前被請到留芳齋,徐吟便把這些事告訴她了。她不愿意相信,可現在親眼看到親耳看到,由不得她不信。
燕承臉上火辣辣的。他不由想到,自己這幾個月的為難,這三年多的掙扎,每每痛苦到夜不能寐,原來樁樁件件都被別人看在眼里。所以父親就是這樣看著自己做下蠢事,直到萬劫不復嗎?
極度羞惱之下,他豁出去了。
“夠了!”他紅著眼睛喝道,“你說的這么好聽,何曾真心為我想過?從小到大,明面上最看重我,可實際上呢?我老老實實讀書,你把小二送進軍營,燕家根基在軍中,你的老部下個個對小二贊不絕口,對我只有面子情。你真的在乎我嗎?”
明德帝慢慢點頭,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那照你說,我該怎么對小二?”
“你既選我為太子,難道不知他功高蓋主?”燕承喊道,“你把帥印交給他,還打算讓他執掌天下兵馬,那我呢?哪怕有朝一日繼位,沒有兵馬護衛的皇帝,不就是另一個前周德宗!”
明德帝明白了:“你要我奪小二的兵權,斬去他的羽翼,砍斷他的手腳,讓他從此成為一個閑王,看你的眼色過活。”
話都說到這份上,燕承也就不粉飾了,冷笑道:“歷來帝王唯我獨尊,我若繼位,那就是君,而他是臣,這有什么不對?”
話剛說完,明德帝手中的藥碗勐然擲過去,燕承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碎瓷在他腳邊濺了一地。
“你也知道他功高!”明德帝怒不可遏,“我們燕家的天下,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我都沒資格奪他的權,你還沒登位就想兔死狗烹?!”
燕承被潑了一臉藥,狼狽地抹了把臉,慘笑道:“父親,你說的很有道理,可你想過沒有,皇權從來不講道理!功高蓋主,下一步是什么?別忘了你的皇位從哪里來的!”
這下不止明德帝,連皇后也被激怒了:“住口!外人便罷,你明知道你父親是什么樣的人,怎能如此非議他?”
都這樣了,燕承哪會認錯,只梗著脖子冷笑,仿佛在說,你們果然是一伙的。
見他如此,明德帝只覺得什么話都不用說了。自己一遍遍地講,不希望他們被冰冷的綱常變成無情帝王家,結果他全沒聽進去。
“罷了。”明德帝抹了把臉,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說說你怎么知道的吧,柳五娘什么時候告訴你的?我瞧著時間不短了吧?”
燕承不太想說這件事,在皇后面前,他可以理直氣壯,但若明德帝站在皇后那邊,那他的身份就徹底失去了正義性。
可明德帝顯然不會順他的意:“讓我猜猜,我們跟柳五娘京中重逢的時候,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吧?那只能再往前推了。她失蹤的那一年,其實并不在京城,而是去潼陽找你了對不對?我和小二在外征戰,你母親在府中操持家務,而你瞞著我們跟她相認了,對不對?”
燕承避開他的視線,默認了。
明德帝已經不想生氣了,神情倦倦,說道:“我大概猜到柳五娘跟你說了什么,只能告訴你,這些事情跟你母親沒有關系。燕柳兩家議親之時,你親生母親接到了賜婚圣旨,后來我才娶了你母親。董氏不過尋常官宦人家,哪有那個本事操縱圣意。你說她如果不虧心就不會讓你占了嫡長之名,是在侮辱她的善心。”
皇后慘笑一聲,續道:“想知道我為何會認你?實話告訴你好了,因為柳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與她閨中相識,有數年的情誼。我不忍心她的孩子變成無名無份的私生子,這才認下你。”
她頓了頓,好不容易止住淚意:“我真想不明白,你為何會變成這樣,柳姐姐明明是個溫柔善心的人,你怎么就學得跟那柳五娘一樣?”
說完,殿門傳來響動。在雙方禁衛的對峙之下,徐吟提著劍大步從外頭進來:“溫柔善心?這可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