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縣縣城。
天已經大亮,往日繁華的街道上卻店鋪緊閉,行人稀少,要不是還能夠瞧見各家屋子里冒出來的炊煙,還以為這變成了一座空城。
冬雪挎著空了大半的菜籃子推開院門,滿面愁容的回了府。
“怎么樣?”玉竹端著臉盆出來倒水,正好看到買菜歸來的冬雪,關切問。
冬雪搖頭,走上前來把菜籃子上的布揭開,露出里面那一小把青色豆角。
“只有這個?青菜呢?”玉竹瞄了一眼,頓覺驚訝。
冬雪嘆了一口氣,重新蓋上布,走進廚房將菜籃子擱在桌上,搖頭道:
“沒有了,這就是最后一點蔬菜,瞧著還不怎么新鮮,都不知道那菜農放了多久,可這樣蔫巴的豆角,一小把都要三百文錢,我今兒個起了老早去排隊,只撿到這一把,別的全沒了。”
玉竹將臉盆擱在門外,跟著進了廚房,聽見冬雪這話,表情變得嚴肅,“城內外不許出入,菜農的田地都在外面,大雨都不知道沖毀了多少,就算剩下一些,也送不到城里來,看來接下來只得喝白粥了。”
冬雪點頭,“是啊,我們這些下人倒也還罷,就算苦了夫人和小姐,她們哪里受過這個罪吶。”
“罷了,不說了,玉竹姐姐你準備早飯吧,我去看看小姐和林姑娘起了沒有。”
玉竹頷首,讓冬雪把臉盆帶走,挽起袖子準備早飯。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緊接著冬雪的低聲詢問也傳了進來,“小姐,您起了嗎?”
“嗯,你進來吧。”楊青青一邊回應,一邊給坐在對面的林美依遞剪刀。
冬雪推門而入,瞧見兩人穿著里衣坐在桌前做女紅,好奇問:“林姑娘,你在做什么呀?”
“是我的香囊!”楊青青激動答道,大眼盯著林美依手上漸漸成型的粉色香囊,非常期待。
冬雪見小姐這么高興,無奈又寵溺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去給二人打洗臉水,伺候她們洗漱。
林美依已經在這住了兩天,由于現在瀘縣的緊張局勢,王夫人不許她們出門,這無聊起來,只好撿起針線做點東西解解悶。
不一會,一個繡著白色薔薇的粉色香囊就做好了,林美依將她遞給迫不及待伸手來接的楊青青,起身到里間穿衣。
楊青青隨后跟來,一邊跟冬雪顯擺她的香囊,一邊歡喜道:“依依,你做的香囊是這世上最好看的香囊!”
“夸張了。”林美依好笑道。
楊青青搖頭,“一點都沒有,我覺得就是。”
冬雪拿把熱水放在外間架子上,無奈打斷自家小姐的吹噓,“小姐、林姑娘,先來洗漱吧。”
林美依輕輕捏了一把楊青青臉上的肉肉,這才過去。
楊青青寶貝的把新香囊鎖進梳妝匣里,跟著出來。
收拾好形象,家丁來報:“林姑娘,你家的下人阿大來了。”
“嗯,我知道了。”林美依點頭應了,回頭看向準備去吃早飯的楊青青,示意她先過去,自己出去看看。
“那你快點哦。”楊青青不舍的叮囑。
冬雪看了都覺得無奈,自家小姐怎么會這么粘人!
幸好,林姑娘脾氣好,倒也沒嫌棄。
林美依目送楊青青主仆去了前廳,這才轉身前往縣衙后門。
門打開,阿大站在門外,手里提著個籃子,見她出來,忙走上前來。
“小姐。”
“這是什么?”林美依指著籃子問。
阿大解釋,“是秋掌柜讓送來的,好像是青菜。”
“嗯,府里好像正缺青菜,倒是可以給她們加餐。”林美依點點頭,接下菜籃子,讓開位置,“你先進來吧。”
等阿大進門,這才詢問馬兒還回去了沒有。
阿大點頭:“馬兒已經還了。”
“牛車呢?”
“秋掌柜說她幫忙養著,草料管夠,讓您別擔心,不過.....”阿大低下頭,露出為難的神色,林美依示意他有什么就講,他這才壓低聲音道:
“主子,秋掌柜想問問您,瀘縣還能不能待下去。”
說完,忙抬眼看了看周圍,見沒有別人,阿大這才恢復自然。
林美依眉頭皺了起來,秋掌柜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現在的瀘縣已經不安全到令她都心焦的地步了?
林美依不禁想起王夫人和楊青青兩人事發前清早出城的舉動,莫非......楊縣令早已經做好放棄的準備?
所以才讓妻女先行一步,免得到時受到波及?
想到這,林美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場天災沒有原書劇情支撐,所以她也無法預測最后的結果。
這兩天她待在縣衙,沒怎么見到楊縣令,雖然她距離第一手消息的發源地最近,但她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昨日吃早飯時,她聽見王夫人說,楊縣令已經上書朝廷請求支援,只要朝廷發救濟糧,此次危難就能渡過去。
可文書傳到朝廷,再等朝廷有所反應,最快也要一個月。
這兩天發的粥變得更稀了,城外災民哀聲怨道,每天都有小暴動發生,城內城外關系非常緊張。
一個月,誰知道這些小暴動會演變成什么?
也難怪秋掌柜感到不安,就是她,現在也有點擔心靠山村的情況。
這么多人沒有吃的,而靠山村還有,要是讓那些災民知道了,后果不堪設想。
“主子?”久久沒有得到回復的阿大小聲喚了林美依一下。
聽到他的聲音,林美依立馬回過神來,吩咐道:“你迅速去城下打探一下城外的情況,我要最真實的事實。”
“是!”阿大頷首,即刻出門打探。
林美依關上大門,整理好情緒,提著青菜回前廳用飯。
中午時分,阿大回來了,楊青青不知主仆倆神神秘秘在干什么,但還是貼心的把房間讓給兩人,自己帶著冬雪去找王夫人聊天。
“先喝口水再慢慢說。”林美依看到阿大被汗水打濕的衣衫,把倒好的茶水遞了過去。
阿大也不客氣,拿起連喝三杯,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
這外頭的日頭毒辣得很,差點沒把他曬暈過去。
不過好在辛苦被白費,他打聽到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