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怪病找到了病源,暫停的車隊也將重新啟程。
靜瀾拿著雨衣走了出來,叫住了忙碌的狗蛋。
“林公子,你的雨衣。”她笑著走過來,將清洗過的雨衣遞給他。
狗蛋一愣,靜瀾不說,他差點就忘了。
“謝謝啊。”狗蛋感謝道,將雨衣接過,仔細收好。
一回頭,才發現靜瀾衣著打扮與平日不太一樣,看著像是簡易版的女裝,上身是窄袖的襖,下身則是一條長褲。
“你這是要出門?”狗蛋疑惑問。
靜瀾沒想到他看了出來,也不隱瞞,點了點頭,
“嗯,我聽爺爺說,在南邊有一名神醫隱居在那,我想去找神醫,學習醫術。”
狗蛋聞言,大感驚喜,“你要去實現你的夢想?”
“嗯!”少女重重點頭,明亮的雙眸里,是對未來的向往。
狗蛋關心道:“可你一個女子獨自上路,不太安全吧?”
靜瀾卻早已經想好對策,她將辮子拆了,用布巾全部盤在頭上,乍一看,就是個小小少年郎。
“妙啊!”狗蛋拍掌贊道。
靜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頗有幾分自得。
英娘子在旁喊:“主事,走了!”
聽見這聲喊,兩個少年人對視一笑。
靜瀾后退一步,“一路順風。”
狗蛋卻搖頭,提出邀請,“送你一程,咱們一塊走,這條道上不安全,有車隊在,你就不用怕了。”
靜瀾驚訝的看著他,抬頭看向遠處的英娘子等人,見她們目露歡迎之色,說不心動是假的。
她皺了皺眉,沒想多久,轉身便進了屋子。
“等等我,我很快!”
院里傳來她不好意思的叮囑,狗蛋站在門外應道:“你慢慢收拾,我們等你。”
英娘子遠遠看著這一幕,與幾名管事對視一眼,眾人齊齊露出了戲謔的神色。
少年少女,可真是美好啊 狗蛋可不知他們心中的齷齪,耐心等著靜瀾出來,將馬遞給阿杜,自己領著靜瀾一起坐在馬車車轅上。
“啟程!”
隨著英娘子一聲高呼,停頓的車隊緩緩動了起來。
幾十人的車隊,排成一條長龍,看起來甚是威風。
一行人浩浩蕩蕩駛出村子,來到管道上,不想,去路被阻,里正帶著鄉里鄉親們,前來送行。
狗蛋何時有過這種待遇?
當下看到大家伙這感激的目光,自己也激動得直握拳。
眼前這一張張感激滿足的面孔,將是他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里正送上一碗溫茶,狗蛋頓覺受寵若驚,忙接過喝下,豪爽道:
“走了,來日江湖再見!”
言罷,將碗摔了,“啪”的一聲脆響,引得眾人一陣激烈歡呼。
在歡呼聲中,車隊漸漸遠去。
靜瀾回頭看著路口的鄉民們,眼眶微紅,但心中的堅持,也更加堅定了。
她定會好好學習醫術,讓天下窮苦百姓,全都看得起病,敢生病!
天一天天晴了起來,炎熱的六月天,行駛在太陽暴曬的路面上,只讓人覺得兩眼發暈。
靜瀾何時吃過這種苦?
往日爺爺還在時,她連地里的活都沒機會干,最多在家中打掃打掃院子,上山采藥,已經是最累的活了。
可如今跟隨車隊北上,她才發現,原來這世間的苦差事,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苦。
想到這,靜瀾回頭看了眼躺在貨箱上,用草帽蓋著臉小歇的少年人,見他頂著如此烈日依舊神情自若,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佩服。
同齡人比她優秀的這么多,她真不知如何說服自己,讓自己躲在傘下偷懶。
少女默默將手中的遮陽傘插在車轅縫隙里,空出手,翻出爺爺留下來的醫書,仔細閱讀。
溫故而知新,哪怕她已經將這本醫書背得滾瓜爛熟,可每次翻閱,總能有新的收獲。
靜瀾專心致志的讀書,卻不知的身后貨箱上的少年從躺變臥,趴在貨箱上,暗暗看著她認真的模樣。
前面不遠就要到五里亭了,在那里,他和她就要分開,下次再見,都不知有沒有可能。
一想到這,狗蛋不免有些惆悵。
好想把少女帶回家去啊 ,這樣他就有伴了。
可看著少女那認真的模樣,以及談及夢想時亮晶晶的大眼,他怎樣也做不出這種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事。
或許,就像是大姐曾經說過的,各自成全吧。
“林公子?”
狗蛋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眼前出現少女好奇的面龐,心猛的跳了一下,嚇了一大跳。
鬼知道他為什么會心虛!
“咳咳咳!”少年假咳幾聲,佯裝自然的問:“何事?”
靜瀾見他如此模樣,低頭淺淺笑了一下,這才抬起手指著前方的茅草亭,說:
“五里亭到了,多謝你們送我這一程,省去了我很多麻煩。”
狗蛋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時已經收起醫書,跨上了她的小包袱,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
這么快嗎?
狗蛋不悅的瞪了一眼趕車的弟兄,心里罵道:你丫就不知道走慢些?
趕車的弟兄察覺到主事不悅的目光,無奈搖頭,暗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公子您就放下吧,漂亮姑娘多得是。
狗蛋嘆息一聲,看著少女那毫無所知的目光,只覺自己成熟太早,不似大哥,晚晚才開竅,根本沒有他這么多煩惱。
車停了下來,整個車隊都在等他,狗蛋有心想多停留片刻,也只能將這種想法壓下去。
二人下車,五里亭前,一左一右,那是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狗蛋掏出一個魚符,遞給靜瀾,“這是我們車行商號通用物件,你帶著,如果遇到麻煩,亮出魚符,凡是車行的弟兄,看到這魚符,都會幫你的。”
靜瀾點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林公子,后會有期。”
少女別好魚符,燦爛一笑,拉緊包袱,轉身走入右邊那條往南的路。
狗蛋看著她走遠,心中忽然一陣涌動,他沖出去兩步,大聲交代:
“等你學成歸來,記得來找我啊!”
“我家在北境太原陽縣西街,最中間那家就是我家!”
少年的聲音傳遍整個山林,已經走遠的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轉身拐入小道,徹底沒了蹤影。
狗蛋皺著眉頭,甚是忐忑,她到底聽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