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能撈魚,還是大魚,那比出去逛大街要愜意得多,一家四口隨即到樓下的后院,立馬就有侍衛搭好橋上船,團子果果蹦蹦跳跳跟倆只小狼一樣興奮。
撈魚嘛,所須的一應工具一下就能集齊過來。
“阮暉,你去撒一網呀。”
第一樓的巨型畫舫,坐哪都視野開闊,喬巧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著,朝甲板上父子仨喊話,她只喜歡看熱鬧,動手?算了吧。
畫舫一動,岸上商家的一排后院就扒了不少人,主要是第一樓的畫舫要么半年也不出運河一次,一出運河準有大戲看,可惜了這一回,看戲是看不著了,只見一船的侍衛和一個氣宇軒昂的貴公子帶倆個小娃娃。
“好,撒網啰,給你們網大魚吃。”阮暉把不換找來的網抖順著散開,又摸摸身邊小人兒果果的頭,慈愛得不行,平日的冷面太子哪兒有。
“好呀,果果喜歡吃魚魚。”果果的小手手也在胡亂的扯著魚網。
團子則是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圍著準備用來裝魚的大木桶,小手上拿著個網兜,用來把他親爹網上來的魚兜到木桶里,團子腳邊扒著的是無憂和無慮。
斜陽照在撒網的阮暉身上,照在扯著父親衣裳的果果身上,照在木桶邊的團子和兩小狼身上,人和甲板都鍍上一層明燦燦的金色。
真好看!喬巧看得出神笑得嘴角彎彎。
這一笑正好被甲板那頭準備收網的阮暉瞥見,他心里柔柔的,手上動作不自覺慢了許多。
“父親,你快些!”木桶邊的團子等不及了揮舞著小網兜嚷嚷。
“不換,你來。”阮暉還網什么魚,讓侍衛帶倆小只娃,剛才媳婦的那一笑他心都化開了,太子爺要去粘媳婦。
“很好看嗎?”阮暉挨著喬巧坐下,順著她的目光往甲板上看去。
“嗯。”
“挺有生活氣息,你看著開心,那往后每到黃昏我們都來網魚。”
“嗯。”
喬巧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子,平靜中有小樂趣。
而南越的皇宮大院里是沒有平靜和樂趣的,里面天天給你請安問好的人,說不定就是在背后盼望你早死的那個。喬巧想念云楚那兒爺爺的皇宮,那里才是她想要的平靜,沒有亂七八糟爭寵的女人,親爹娘親哥嫂和自己住進去,那就是最親的一大家子。
甲板那頭,團子和果果在抓著魚,木桶快有他們的身高了,手夠不著急得嗷嗷叫,打破喬巧的思緒。
“你不去看看嗎?”
“一起。”
阮暉牽起喬巧的手,去甲板上看娃抓魚。
“咦,不是說河里有大魚?”就這幾條兩手指大的小毛魚,喬巧直搖頭,就當網個開心吧。
孩子說的大魚你們也信,咳!
“我再下一網看看。”阮暉又干起撈魚的活。
再撈,還是小魚毛嘛,就算是小魚,往后幾天里,每每這時候,也都開動全西林城唯一的大畫舫撈幾條小毛魚。
小毛魚用油炸一炸還是很鮮香,嗯,動用大畫舫動用這么多人,網的小魚就夠這一家四口當個零食吃吃,只能說奢侈。
撈得多了總是有收獲的。
這日撈上來的魚中,被奶媽子發現其中有兩條是團子們愛吃的豹紋魚,豹紋魚肉鮮美,而且營養價值高,喬巧便讓人拿去專門做了給倆小只吃。
哪知倆小只吃后的第二日大早上,多久沒疼過的肚子又開始疼起來。
這一疼嚇壞了整六樓的人。
宮里的好幾位御醫快馬奔來,可還是與往常一樣也沒診出結果。
喬巧只能從食物處懷疑,可昨晚也沒吃的什么呢,就是吃了兩條漂亮魚。
又找來專門看顧倆小只的奶媽子詢問,團子果果喜歡吃魚肉,在宮里時,因為這種魚難得,一有就會留著給他們吃,這樣一聯想,每次倆小只肚子疼的那個早上,就是前一晚有吃魚。
豹紋魚有毒?沒聽說呀。
御醫也確定這種魚是沒有毒的。
團子果果嘩嘩的哭,哭得親娘的心都碎掉,喬巧就認定這魚有問題,讓阮暉派人去宮里悄悄兒查魚的來源,這里撈上來的沒了,接著去撈,撈到有這種魚為止。
打發完其他太醫,喬巧留下了覃太醫在第一樓,他要負責查驗再次撈上來的豹紋魚。
再次到運河里撈了兩個時辰,終于又給撈上兩條,經覃太醫反復查驗后確認,魚本身是無毒的,但這些魚被喂食了少量毒藥,少到什么程度呢,魚都死不去,但也能把毒帶到人身體里的那種,慢慢的以小積多,久了就會致命。
好高明的手段!跟云楚京城的紅薯下毒事件有得一比。
“阮暉,我們頭幾天撈那么久也撈不著這個稀罕物種,為什么昨天今天能有?”
經喬巧這么一問,阮暉馬上懂了,頭幾天是人家沒在河里放毒魚唄,這種魚出現在運河,要是細想就明白不太可能,唯一可以懷疑的就是人家料定太子爺一家子在河面上玩得開心,幾天連續的玩,那么就喂了有毒的魚從上游放了出來讓他們網。
河面大,不要緊,人家喂多多的,總有幾條會進你阮暉的網里來吧?
這些又是活物,撈上來還活蹦亂跳的,自然不會想到有毒,煮熟了就吃,那是吃得一點兒懷疑都不帶有的。
“我估摸著下毒之人選上這一種魚,是看上這個花紋了,魚身有毒素會出現斑斑點點之類,這種魚本就斑斑多,看不出。”覃太醫說道。
喬巧和阮暉也認可應該是這樣。
“不換,你到宮里傳話讓胡將軍嚴查,從宮里的采購查起,務必要把人揪出來!”阮暉又吩咐不借,“你到運河的上游,看看哪兒有可疑點。”
“小素,你送送覃太醫。”送走覃太醫,喬巧問,“阮暉,假設一下,那人對倆團子下毒的目的是什么?假設是為了太子的位子,不應該是你嗎?”
才說完喬巧臉上有點尷尬,沒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千萬別覺得人家是想讓你中毒。
話說回來,阮暉遭的暗算也不少了吧?棺材那次就是針對你們夫婦。
阮暉理解喬巧那一閃而過的尷尬,揚了揚嘴角安慰媳婦,“別多想,我們查,查出來抓到人就問得出。”
夫妻倆心事重重的,一起去看了倆小只,剛剛疼時候哭得那么難受,看他們這會雖是睡下了,可眼睫毛上,小臉頰處,都還掛著淚珠兒,父母看著就心疼死。
沒想到躲清凈對手也不讓,要說在皇宮里團子們肚子疼時候找不出原因,也是算作孩子小,腸胃容易消化不良所以出現疼,而孩子又不懂是胃還是哪兒,統統算成肚子。現在明明白白的查出是有人處心積慮下毒,阮暉怎么會忍得住慢慢兒查?怎么會讓下毒之人多快活些日子?既然當街放黑箭都出來了,那么這個下毒事件八九不離十就是一伙人干的。
引蛇出洞一舉殲滅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宮里有喬巧的干爹胡刀疤,運河上游動用了很多暗衛,查起來都快。
胡刀疤讓人來報信,魚的來源清楚了,可疑之人已經秘密關押起來。
河上游經暗衛日夜蹲守兩日,終于把放毒魚之人給蹲到了。
阮暉把二喬叫到第一樓里商量著對策。
“要我說,還不夠。”喬武覺得事情不夠大,要搞就一票把對方打入死牢。
這還不夠?謀害皇帝的孫子,起碼得誅九族!喬巧狐疑的望著親哥。
“喬武說的不錯,不夠,是害的孫子,可害他孫子的只是他兒子指使的人,到時候人家來個抵死不認,或者說底下的人蓄意構陷,他就能脫身,他也是父皇的親兒子。”
阮暉狠狠的握緊拳頭,他皇帝老子再不喜老七,那也是親生的,所以,頂多會判個面壁思過,幾年不用出府,照樣能在王府里吃香喝辣,連牢房都不用進。
“要搞就搞一場大的。”
“對。”
郎舅倆像打啞謎一樣點頭表示意見一致。
“你們倆想怎么玩?”喬巧看懂了,這倆都是那么樣近的人,一個表情她能曉得是在謀劃。
“給對方可乘之機。”阮暉說道。
“嗯,至于怎么給,你們想好了通知我,我得回去陪阮樂了。”
自從阮樂嫂子生了兒子,二哥現在變得這么顧家?喬巧瞄了眼自己哥,實在沒眼看,“快回吧。”
剩下小夫妻倆人在想引蛇出洞的招。
“用我當餌呀,我容易對付。”
“不行!”
阮暉否了。
要不這樣,喬巧如此這般的對阮暉說了一遍,阮暉覺得可行。
響水畔,那里現在是鐵桶一塊,南越的最嚴密監控著的地方,阮晉應該是不可能把人打入內部的,所以阮暉讓暗衛悄悄兒出城送信,然后讓響水畔的人把信送進西林城。
兩日后,響水畔的信就到了老皇帝的御桌之上,信上說響水畔的材料庫著火,炸了一大片,這可是大事,非重量級人物去查不可,老皇帝命阮暉去查看,那兒也是阮暉最熟悉。
既然消息到了皇帝那兒,那么阮老七定是能知曉。
阮暉出城,這對于阮晉來說是個大好機會,別管你老九多么厲害,但在城外提前安排布置好殺手來殺他,還是有大把勝算的。
賭嗎?
阮晉把能搜集來的殺手都在沿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埋伏。
可他不知道,這條路,阮暉閉著眼睛也要比你阮晉熟悉。
“你小心些,我把大灰給你帶上。”臨出城,喬巧叮囑著阮暉,這畢竟有一定風險,不擔心是假的。
“沒事,不借不換我安排了出去,讓大灰留在你身邊,別擔心我,喬武在,對付他們我都覺得大材小用了。”阮暉抱了抱妻子,她擔心他,他高興,這人賤的。
喬巧知道,不借不換手上有槍,心里踏實了些,“你覺得對方一定會親自跟出城?”
“老七不一定,但他的草包親戚肯定會。”阮暉親了一下媳婦,“看好倆小只,明日中午應該就能回到這兒了。”
整條路在哪兒最容易掩藏搞暗殺,他一清二楚,滿打滿算干掉人家明日中午肯定能回。
“好。”喬巧輕輕握了一下阮暉的手。
“不夠。”阮暉壞壞一笑。
“什么不夠?”
“至少要親一個。”
喬巧瞪他一眼,趕緊的早去早回,“要親要抱行,回來時候。”說完就把人趕了出門去,不然沒完沒了。
趕了阮暉出門,喬巧帶著大灰去南套房里陪兒女玩無憂和無慮。
阮晉讓人在西林城往響水畔的路上設了埋伏,卡的點正是阮暉和喬武料定之處,可沒料到阮晉竟然也出城,他是悄悄尾隨而去的,是他的內弟劉安亭慫恿著說,阮暉和喬武搞他們家鋪子幾經破產,所以要親眼看一看阮暉怎么個死相,以慰心頭之恨,所以,這個引蛇出洞不要太容易。
山谷夾道,入夜里炸了兩個手雷,響了幾聲槍響,就安靜了下來,喬武帶的一隊人,綁了十幾個活的人。
在劉安亭帶著阮晉到達目的地,在被阮暉的人打了個半死之后,也綁了一道回城。
大早上的,老皇帝上朝處理的就是這一大攤子事。
阮暉把團子們在宮里的吃食,到喬巧當街被人暗箭所傷,再到運河毒魚,還有這一次夾道埋伏一一在朝上作了詳細的陳述。一樣一樣條理清楚,人證一個個的帶上來。
“老七,你有什么話說?”
老皇帝震怒,比當日廢太子要殺他時候還震怒,要不是老李公公壓著,朝堂上的那一個上千斤的御桌能掀翻下來直接砸死阮老七。
他最疼愛的小兒子老九阮暉,最寄予厚望的孫子你們吃了狗膽了敢動?
“父皇,誰讓你偏心?同樣是兒子,他老九不占嫡不占長,為什么好處全是他得了?而我呢,我呢?明明我也是你親生的,我也有欲望,有追求,為什么太子是他而不是我?”
到了這一步,阮晉倒沒作辯護,大大方方的承認他自己不甘心。
“你,你……”老皇帝被氣得說不出話,最乖巧的老七啊,一向安安份份,也肖想著這個位置。
眾文武官員都低聲指責著阮晉,擔心著皇帝。
要是阮晉抵死不認,阮暉能有千百種方法去揭開去證明是你阮晉做下的事,他現在一口就認下了,都不好使大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