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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關心則亂

  少年微微頷首,不卑不亢不盛氣凌人,給人一種沉穩入骨之感,嗓音極為溫潤有禮:“煩請您帶路。”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氣度,王九州猜測這少年怕是貴族世家風骨教養極好的公子,故而對待這位少年的態度更加謙卑恭敬。

  將少年引入蕭容衍的書房,王九州便退了出去。

  蕭容衍正坐在火爐前,一手執棋子,一手拿書,垂眸研究面前棋盤,視線看也沒看那少年。

  那少年也沉得住氣就靜靜立在門口的位置,光明正大的審視蕭容衍,倒是有幾分世家公子身上倨傲的姿態。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國公府白家七郎,小十七的胞兄……白卿玦。

  火爐上茶壺壺水被煮的沸騰撲出了一些澆在炭火上,發出噗嗤聲。

  蕭容衍這才合了手中書本擱在手邊的小幾上,用帕子墊著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問:“會下棋嗎?”

  “略通一二。”白卿玦回答的疏朗大方。

  白家諸子,皆為人中之龍,哪怕顛沛流離衣衫襤褸,都遮擋不住骨子里那份傲岸不群。

  蕭容衍抬眸朝少年的方向望去,抬手指了指棋盤對面的位置,笑道:“坐……”

  白卿玦沒有客氣,撩起下擺姿態清雅跪坐于蕭容衍對面。

  蕭容衍給垂眸看棋的白卿玦倒了一杯茶,嗅到來自少年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猜測少年怕是身上有傷,可剛剛他竟絲毫看不出來。

  “公子是大晉人?”蕭容衍笑著問。

  白卿玦目光從棋盤上抬起,望著一派雍容儒雅的蕭容衍,頷首如實相告:“是……”

  “世家公子?”蕭容衍又問。

  “隨父親出征歷練,不曾想晉軍大敗……僥幸被奴隸販子救了一命。”白卿玦回答的十分磊落,可關于名字白卿玦卻不打算如實相告。

  蕭容衍點了點頭,將茶壺放回火爐之上,細細觀察著少年的表情:“蕭某大魏商人蕭容衍,不日前跟隨率五萬援軍出征南疆的晉國太子……一同到了宛平城。”

  “太子?”白卿玦抬頭,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便是之前的齊王殿下!”蕭容衍耐心解釋。

  想來這少年受傷被救之后便無法得知晉國消息了,不知道齊王已封太子也是應當的。

  蕭容衍看著白卿玦那雙與白卿言極為相似的眸子,垂眸道:“公子恐怕還不知道,以金牌令箭強逼鎮國王出征的信王,已經被貶為庶民了。”

  白卿玦眸色沉靜,幽幽望著蕭容衍,風骨清雋。

  “鎮國公已經被追封為鎮國王了,信王誣陷鎮國王剛愎用軍,誰知道峰回路轉白家忠仆竟然送回了行軍記錄的竹簡,白家大姑娘帶著竹簡敲登聞鼓……以民情民怨逼迫晉國皇帝還白家一個公道。”

  聽蕭容衍說到長姐,白卿玦眸色愈深,他強忍著心頭翻涌的情緒,竭力克制表情不讓自己顯露異樣。

  長姐身體那樣弱,敲登聞鼓?

  可那的確是長姐的心性會做出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長姐如今怎么樣了。

  蕭容衍摩梭著茶杯邊緣,饒有興趣望著鎮定自若的白卿玦,心里感佩……白家子孫果然各個都非俗物,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竟然有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如此沉穩從容,果真沒有辱沒他的姓氏。

  “說到白大姑娘,那可真是女中豪杰巾幗不讓須眉。”蕭容衍慢條斯理道,“此次白大姑娘跟隨太子一同出征,這一路身纏鐵沙袋隨軍步行,生生撿起了射日弓!甕山一戰……更是僅憑五萬晉軍將十幾萬西涼軍于甕山峽谷殺盡!不知公子可看到甕山方向沖天的火光,那里焚燒的便是西涼軍的尸骸。”

  白卿玦不自覺咬緊了牙,心神俱顫,他只覺血氣一陣陣往頭頂沖,長姐怎么來了南疆?!還一路纏著鐵沙袋隨軍步行?

  他死死攥住衣擺,狗皇帝逼迫長姐?

  不……以長姐的心智,若長姐不愿意狗皇帝逼迫不了長姐。

  可長姐那個身體……怎么能出戰?!祖母和大伯母也沒能阻止長姐嗎?

  白卿玦心亂如麻,略顯急促的呼吸還是泄漏了情緒,他擱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收緊又緩緩松開,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消息是真是假還猶未可知,他是關心則亂了。

  望著坐于對面,眼底含笑儒雅英俊的蕭容衍,他很難相信這樣一位通身讀書人清雅氣度的男子,會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所以此時白卿玦并未全然相信蕭容衍的身份。

  蕭容衍放下茶杯:“忘了問,公子今日出手護那姑娘,那姑娘可是與公子相識?”

  “不相識,同是晉國人,不能看著她受辱罷了。”白卿玦深深望著蕭容衍,“先生買我,為何?”

  “蕭某是個生意人,日后自然少不了與晉國世家打交道,見公子氣質不凡,身手卓絕,想必是世家子弟,想結個善緣,故而……才請公子過來。”蕭容衍用詞很客氣,用的請并非賣,“不知公子可否直言相告是哪家公子,蕭某也好安排人送公子回晉國。當然……若公子不方便透露家世,蕭某也不追問,若將來有緣再相逢,還望公子不嫌棄蕭某商人出身,能與蕭某喝一杯水酒。”

  蕭容衍別人家都沒有說,專程點出祖父和鎮國公府……還有長姐,白卿玦心里多少明白蕭容衍怕已知道他是白家子孫。

  白卿玦是聰明人,又怎會聽不懂蕭容衍話中意思?

  白卿玦端起面前茶杯,舉杯對蕭容衍道:“在下欠了先生的恩情,在下自己來還,萬不敢將家族拖入其中,還望先生諒解。”

  既然蕭容衍沒有點出他的身份,他也不打算直說,可白家人向來有恩必報,那奴隸販子救他所以他不逃走,任由那奴隸販子販賣……

  原本,他是打算若被人買走,買主只要并非讓他作什么腌臜事情,他報了恩便自行離去。

  沒想到被魏國富商蕭容衍救下,蕭容衍這個名字可以說盛名在外……白卿玦不是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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