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上前從古老手中接過竹簡,遞到白卿言的面前。
古老抬頭,如炬目光望向族長,氣如洪鐘:“這些年,大都白家送回宗族之物,族長說是為顯鄭重,總是族長同族長的長子白岐云接手,老朽一提要和宗族管事對賬,族長就當著鎮國王的面詢問老朽是否不信任您這位族長,對賬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不成想這后面竟然是這樣的一團污穢。”
古老話沒說完,鎮國王知道族長在背后貪,但總覺得不癡不聾,不為家翁,便也寬縱了,沒想到寬縱成了這個樣子。
白卿平一臉意外震驚,他不知道祖父竟然還貪墨大都白家送回來的銀子。
畢竟白卿平不當家,對家中進項一向不甚了解,只是按月領自己的應份的花銷罷了。
白卿言粗略看過竹簡后,將竹簡遞給護在她身邊的護衛,神情淡漠開口:“拿去讓各位族老看看吧!”
侍衛應聲,捧著賬本來到僅剩的幾位族老面前,幾位族老迫不及待抓過竹簡翻開……
其中一副竹簡,上面記著近些年大都白家每年都送回宗族的銀錢總和,下面記著族內賬目收到大都白家銀錢的總和,對比來看簡直觸目驚心,族長是越貪越多……到最后竟然私吞了半數之多。
還有一副竹簡里,記著送回宗族的御賜之物,族長交到族里的又少了些什么。
族老們越看越火大,這些原本都是族里的東西,可是族長仗著他是族長居然私吞!
“我說剛才怎么白岐云媳婦兒抱著白卿節……說會設法求周大人放人呢!原來族長是家底子厚啊!大都白家全家男兒舍命光耀白氏門楣,你們卻拿著大都白家給族里的銀子中飽私囊,讓你的子孫禍害百姓,損了白氏盛名不說,還拿著大都白家舍命得的銀子救你的子孫,好算計啊!可真是好算計!”
“這么多年欺上瞞下……貪的比別人都多,還裝出一副兩袖清風,為族人鞠躬盡瘁的假象,真是個好族長!難怪子孫都是那個樣子,原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年紀最大的那位族老想起族長的出身,諷刺冷笑:“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就算記在嫡母名下,骨子里的東西改不了,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上任族長在世時,雖然也貪,但還尚且知道收斂,到咱們這位族長這里,這族長可就和他那庶出的娘像了個十足十,什么好的香的都往自己窩里巴拉,兩爪子一伸都敢睜著眼說自己沒拿!”
白卿言余光看到立在門外的沈青竹,輕輕頷首。
沈青竹抱拳轉身迅速離開。
族長強行鎮定下來,握著白卿平的手卻在不斷顫抖:“此事與我無干!此事我不知情!堂兄我敬你年長,你可以訓斥我!我毫無怨言!可我父親已逝,怎么說都是你的長輩,堂兄還需口下積德。”
這些年宗族和白家交接銀兩這些事情,族長自持身份沒有沾染過,一直都是讓白岐云去處理的,白岐云已經被除族,繼任族長顯然無望,所以他不能失去族長之位,只要他還是族長,就還能以族長之威護住兒子!若是失去族長之位,他可就再也護不住兒子和孫子了。
族長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道:“這些年,交接之事都是岐云在辦,原本想著岐云是下一任族長,讓他磨練磨練的!郡主……周大人,不如將岐云叫回來,聽聽岐云都是怎么說的?岐云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他就算是再混,也不會貪墨大都白家贈予宗族的銀錢,和御賜之物。”
族長知道,要是一口咬定是兒子所為,反而落了下乘,便擺出一副我們來查的姿態。
族長的話音剛落,他的老妻拄著拐杖哭哭啼啼進來:“當家的……白卿言身邊護衛,帶著太子府的護衛軍沖進咱家家里,砸開了庫房們,跟土匪似的將咱們家里的東西都給拉來了,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族長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
很快沈青竹帶著太子府的護院軍在白姓的圍觀下,抬著珠寶、玉器,還有往年皇帝賞的貢品皮貨、布匹不緊不慢進了院子。
天雖然已經黑了,可搖曳的火把將白氏祠堂周圍照得宛如白晝。
百姓看著那一箱箱的耀目的珠寶珊瑚,不遮掩直徑往里抬,眼睛都熱了,心里怒罵這族長不是個東西,竟然貪了這么多寶貝!
剩下的族人更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將族長剝皮扒筋。
年長的族老冷笑:“這就是族長的不知道?東西都到你們家庫房了,你還不知道?瞎嗎?”
族長的老妻不明情況,抬頭看向自家丈夫。
族長臉色煞白鐵青,朝白卿言的方向看去,他這才明白……白卿言是有備而來,她并非只想將那些孩子和白岐云他們除族,而是要清理宗族,連他這個族長都要一同清理了!
沈青竹懷抱竹簡頭進來,對白卿言抱拳道:“郡主,屬下按照古老和宗族管事對出來的單子,在族長家庫房里搜出了白家送回宗族,卻不曾入宗族帳的物件兒,不少是貢品,并不難查!缺失不曾找到的,屬下已經用朱筆圈了出來,請郡主過目。”
說著,沈青竹將竹簡放在白卿言身側臨時擺方擱茶杯的小幾上,視線又看向立在院中局促不安的族長老妻:“屬下派人搬東西的時候,族長之妻百般阻攔,口稱這乃是他們自家私物,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屬下不得已……冒犯族長之妻,將其按住,還請郡主恕罪。”
白卿言并未翻看竹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在小幾上敲著:“族長……真是枉費了我祖父的信任啊!”
族長立在原地半晌張不開嘴說話,東西已經被從他們家庫房里搜了出來,他說再多都是狡辯,良久他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岐云竟然會做出這樣愧對宗族的事情,身為岐云之父……我難辭其咎,不敢再領受族長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