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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條件

  “還不放開?”

  “哦,忘了。”

  元秋踢了蘇默一腳,坐回床邊去。

  蘇默面色赧然,“對不起。”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元秋面前越來越弱。

  “少廢話,說阿誠的事。”元秋輕哼。

  蘇默便把青云傳過來的消息告訴元秋。

  “竟然是這樣。”元秋有些意外。容嵐發現尸體是假的,既如此,沐元誠一定還活著,在西遼人手中,否則對方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娘要跟你爹和離。”蘇默說。

  這話聽起來,好像蘇默和元秋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娘是他娘,但爹他可不認。

  元秋微嘆,“娘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可能只是因為阿誠的事,或許他們之間原本就存在問題,只是沒有暴露出來。我對我爹的感覺一直都不是特別好,他那人太過完美,反倒不真實。”

  蘇默下意識地問道,“你覺得我完美嗎?”

  元秋給了蘇默一個白眼,脫了鞋襪躺回床上去,“你都快死了,完美個鬼!哦對,過些日子你若是死了,就是個完美的鬼!”

  蘇默忍俊不禁,又因為看到了元秋白嫩的小腳,心跳有點快,轉移視線,到衣柜拿了他的被褥。

  “沐元秋,我可以睡在地上嗎?”蘇默抱著被子問。

  “還有那么多房間。”元秋表示拒絕。

  “隔壁被阿福占了,他剛剛把這個房間的門從外面反鎖了。”蘇默神色有些無奈。

  “是的是的!鎖好了,保證安全,主子和王妃安心睡覺,我也去睡啦!”阿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元秋:……

  “算了,娘讓我好好照顧你,床讓給你,我睡地上。”元秋又坐了起來,沒好氣地說。

  蘇默眸光一暖,卻連忙表示,“不必,南灃城氣候和暖,我睡地上沒關系的。”

  “那誰睡地上都沒關系。”元秋已經下床開始收拾她的被褥了。

  蘇默弱弱地問,“床挺大的,要不……”

  元秋涼涼地看了蘇默一眼,蘇默有些赧然,他剛剛一時沒忍住說的什么話?太不應該了!

  “那,猜拳吧。”元秋面無表情地看著蘇默,“就一張床,猜拳,嬴的睡床,輸的睡地上,不準再廢話,不準故意讓。”

  “哦。”蘇默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阿福耳朵貼在門上,捂著嘴憋笑很辛苦,他家主子和王妃這大半夜的好有情趣啊!

  “你在做什么?”

  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祝錦年的聲音,阿福嚇了一跳,連忙站直身子,一本正經地反問,“祝公子有何貴干?”

  “沐將軍睡了嗎?”祝錦年看了一眼房中透出的光。

  “沒吶!”阿福眼睛眨了眨,聲音足夠屋里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楚,“我家主子和王妃正在猜拳決定,今夜誰在上面!”

  里面的元秋無語至極:……小阿福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里面的蘇默:……有點尷尬,還有點想笑。忍住,不能笑,小丫頭的眼神好兇啊!阿福危險!跟他無關!

  外面的祝錦年面色一僵,扭頭就走!

  到了外面,祝錦年才想起,他只是想回自己的書房取兩本要用的書,本也不需要見元秋,隨口那么一問而已,沒想到蘇默的屬下小小年紀那么不知害臊,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阿福一臉無辜:他說什么了?他家主子和王妃就是在猜拳來決定誰在上面啊!贏了的睡上面床上,輸了的睡下面地上嘛!

  “小阿福。”房間里傳出元秋的聲音,語氣幽幽。

  阿福立刻跑回隔壁屋子,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誒?剛剛是我家王妃在叫我嗎?”

  元秋:……

  蘇默垂眸淺笑,“你不要跟阿福計較,明日我揍他。快睡吧,你睡上面。”

  話落蘇默感覺他的話好像哪里不太對,就見元秋瞪了他一眼,放下床幔,隔絕了他的視線,還沒分出勝負的猜拳也宣告結束了。

  兇巴巴的小丫頭真可愛……蘇默靜靜地把自己的被褥鋪在地上,躺下,閉上眼睛,唇角翹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南灃城這邊形勢好轉,南詔國的鎮北城里卻陰云密布。

  已是深夜,議事廳里仍舊燈火通明。

  苗欽面色陰沉地坐在主位,手下的幾位大將都眼觀鼻鼻觀心不言語。

  用上了南詔國大半數的兵力,半個多月過去了,愣是打不下東明國的一座城。要知道,東明國在南部邊關安排的兵力并不多,只有南詔大軍的三分之一。

  南詔原本就是公認的三國最弱,但過去的將近二十年,東明和西遼戰火不斷,南詔選擇跟東明結盟,實則趁機韜光養晦。

  這一次,南詔國厲兵秣馬,雄心壯志,想要一雪被東明壓制和剝削多年的恥辱,到頭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打臉。

  一邊是表面真心合作,實則隨時可能從背后捅刀子的新盟友西遼國,一邊是已經撕破臉,雖然如今尚未開始反擊,但再結盟也很難的東明國,南詔國的處境一下子就尷尬難堪且危險起來。

  苗欽有些后悔。

  蘇禛決定背叛東明,選擇西遼,其實是皇后苗氏一直在吹枕邊風,苗欽和太子蘇治多次勸諫的結果。當然也有正當理由,再這樣下去,東明進一步壯大,滅掉西遼,下一個就是吞了南詔,因此到了南詔出手制衡的時候。

  可如今,苗欽卻意識到,南詔并沒有制衡東明和西遼的實力。

  這些年,東明和西遼是打個不停,但從未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南詔國想生存,必須站隊。而站隊,其實很忌諱朝三暮四,尤其是在沒有明顯利益傾向的情況下。

  而南詔皇室內部從來都不太平,也是限制國力提升的原因之一。以苗欽為首的太子派,與梅家支持的八皇子蘇奕一派,一文一武,對立之勢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苗欽如今想想,當初西遼尋求結盟時,蘇禛猶豫不決,太子派之所以勸蘇禛選擇西遼國,到底是存了私心的。

  因為蘇默在東明為質,且跟東明國權勢強橫的鎮國公沐家結了親。

  蘇治從來都把蘇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認為東明皇帝君兆麟主動給蘇默安排親事,且讓他娶了東明武將之家的嫡出貴女,代表著東明國暗地里會支持蘇默的親弟弟蘇奕。

  這當然不是沒有可能,也的確是君兆麟考量過的。

  蘇治認為,只要南詔國選擇跟西遼結盟,蘇默必死無疑,就不必擔心他暗中和蘇奕聯手,背靠東明國,得到南詔國的皇權。

  當時苗欽認為蘇治的考慮并非杞人憂天。且他們覺得,選東明或西遼,是南詔國的自由,結果并不會有多大差別。

  但當下,事實已經在證明,小國南詔,根本就不該摻和到東明和西遼勢如水火的爭斗之中!到時候,三國若是大亂,第一個被戰火焚燒被浪潮淹沒的,必定是南詔!

  昨夜接到南灃城射來的那封信,苗欽起初不以為然,甚至認為這是東明在示好求和。

  但今日攻打南灃城再次無功而返,且得知祝威活過來的消息,讓苗欽突然意識到,那封信,實則是東明國對南詔的嘲諷和警告……

  苗欽眸光微瞇,“這仗,是跟西遼一起打的,西北那邊,最新消息,西遼大軍也沒能攻破禹州城。”

  幾位將領面面相覷,其中一位老將擰眉說,“禹州城去年還是西遼的地盤,跟固若金湯的南灃城不同。而且不是說西遼人已經設計殺了沐振軒唯一的兒子,且重傷沐振軒,這都打不下來?該不會是故意拖延,保存兵力,就等著東明和南詔打個你死我活,再坐收漁利?”

  苗欽冷哼,“這很符合西遼人陰險狡詐的脾性。”

  議事廳里一時沉默下來,都知道,南詔再這樣不遺余力地打下去,不過是折損自己,給西遼做嫁衣!

  “將軍,明日還打嗎?”一個年輕的將領忍不住問。

  再打,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只會損失更重。

  但就此收手,他們也無法甘心,畢竟已經打了這么多天,到時候此戰將會讓南詔國成為東明人和西遼人眼中的笑柄!

  “你們應該都沒忘記六皇子吧?”苗欽并沒有說明日是否繼續攻打南灃城,而是話鋒一轉,提起了蘇默。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他們當然不會忘記,之前很多人都以為蘇默早被東明國給殺了,今日才知道他還活著。

  “就算要打,也要先看看西遼人的誠意再說。”苗欽輕哼,“但休戰,得有個由頭。不如趁機把六皇子接回來吧!想必東明也不愿面對兩面夾擊的局面,再打下去誰也落不著好,只要東明國交還六皇子,南詔便暫時撤兵。”

  苗欽話落,不顧眾將驚愕,也并未解釋他做此決定的緣由,起身離開。

  夜深了。

  苗欽正在跟他的心腹商議明日的計劃。

  “這仗不能再打了,但南詔國的顏面不能丟,用蘇默做由頭來休戰,想必皇上得知也不會說什么。”苗欽眸光幽深,“只要蘇默回來,想要弄死他,有的是辦法。”

  苗欽腦海中浮現出今日所見蘇默站在元秋身后的那一幕,直覺必須盡快除掉他,否則早晚會成為心腹大患!

  而當下南詔兵力更強,南灃城就算來了援軍,也是勉力支撐,苗欽很清楚祝威的性格,只要南詔愿意休戰,東明國定是樂于見到的。昨夜那封信也表明這一點。

  蘇默是作為質子送去東明的,南詔國以休戰作為條件,要求東明國歸還質子,合情合理。

  “主子,蘇默能活到現在,就說明東明有人護著他。他定是不愿回南詔的,若是南灃城做主的人不肯答應放他呢?”屬下擰眉。

  苗欽冷笑,“什么放不放的?他又不是被抓過去的,而且如今是東明鎮國公的乘龍快婿,只說皇上和梅貴妃思念,盼他歸來團聚。雖然都知道皇上原本已經把他當做棄子,但此一時彼一時,咱們找個借口休戰,表明態度,東明國那邊當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順水推舟,面子上都過得去,為何要拒絕?到時候,蘇默可是擔負著結束兩國戰爭,減少傷亡的重要使命,只是讓他從異國回到故鄉,他總不能當眾說他不愿意平息戰事,希望兩國繼續打下去吧?”

  “可他成親了,他的夫人還被東明皇帝封了個鎮南將軍,本以為是個虛名,今日所見,容嵐的女兒果然不可小覷。她是南灃城名義上地位最高的,怕是早被蘇默迷住了,心知蘇默回來有危險,定不會同意。”屬下仍舊覺得此計不可行。

  “她不同意,那就接著打,到時候南灃城多死一個人,都要算在她頭上,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她貪戀蘇默的美色,枉顧大局。若是東明皇帝在這兒,都會毫不猶豫地把蘇默扔過來,讓我們退兵,因為東明在意的敵人仍舊是西遼,必然要再拉攏南詔的。再打下去,對東明不利。至于蘇默,君兆麟原本定是覺得殺他也沒什么好處,才會留著罷了。”苗欽冷笑連連。

  天色將明,元秋蘇醒,拉開床帳,蘇默已不在房間里了。

  床邊放著溫度適宜的清水,顯然蘇默連元秋的生物鐘都已清楚,算準了她什么時候醒,洗漱的水都準備好了。

  元秋換了衣服,洗漱好,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出門,就見阿福正坐在廚房門口擇菜。

  見到元秋,阿福笑容燦爛,“王妃醒啦?主子在做早膳呢,很快就好!”

  元秋取了劍,在院中晨練。她的劍術也是蘇默指點的,并不花哨,精準而凌厲。

  昨夜沒有拿到書,這會兒再過來的祝錦年到院門口駐足,看著那個清風晨霧之中颯爽英姿的少女,不覺怔住了。

  下一刻,一棵帶著泥土的菠菜砸到了祝錦年臉上……

  “哎呦喂!祝公子你怎么來了?對不住啊!我正在擇菜,那是不要的爛菜葉子,本想扔到院子外面,卻被祝公子擋住了,千萬別生氣!來我給你擦擦臉!”阿福沖過來,一邊道歉,一邊拽著袖子要給祝錦年擦臉。

  祝錦年黑著臉退了兩步,“不必了。”自己掏出帕子擦去臉上的臟污,再抬頭,元秋已經不見了。

  祝錦年這回倒是沒忘記來意,結果阿福說讓他稍候,然后跑進他的書房,片刻后,扛著他的書架出來了……

  “祝公子帶路,小的給你送過去!”阿福力氣很大,且十分熱情。

  祝錦年只得轉身離開,帶著阿福到祝威的院子去。

  一路上,“自來熟”的阿福跟祝錦年聊得很開心。

  “我家主子一早起來,正在給王妃做早膳呢!我家王妃最喜歡主子做的早膳了,午膳和晚膳也是,還有宵夜!”阿福笑著說。

  祝錦年輕哼,“倒是不知道南詔六皇子還有這等本事。”

  “什么南詔六皇子?我家主子的岳母大人早就發話,從今以后他跟南詔國再無干系,就是鎮國公府的上門女婿!”阿福神色認真。

  祝錦年,“呵呵,是么?”

  阿福把書架給祝錦年送過去,再回來的時候,蘇默和元秋正在等他吃早膳。

  “我跟祝公子一見如故,聊得可好了!”阿福說。他在祝錦年面前采用了夸張的修辭手法,好生秀了一番元秋和蘇默的恩愛,祝錦年感動得臉都黑了。

  “小阿福,吃這個。”元秋給阿福夾了一塊金黃的雞蛋餅。

  阿福受寵若驚,“多謝王妃!”

  蘇默面色溫和,“別那么多話,快吃吧。”

  阿福開開心心地咬下去,瞬間明白他家主子和王妃怎么那么好心地等他回來才動筷子,他家王妃還主動給他夾第一塊餅……

  這不是雞蛋餅,是餡餅,薄薄的皮,里面滿滿的都是鹽巴,咸到發苦,讓阿福瞬間懷念起昨日吃的那塊沒味道的雞蛋餅來。

  “不小心鹽放多了,就重新做了幾塊,但做好的也不能浪費。”蘇默神色淡淡。

  阿福:……信他個鬼!忘了放鹽可以理解,鹽放多了不立刻扔掉,還烙成餅,顯然是專門給他準備的!

  “小阿福,好吃吧?”元秋笑意溫柔。

  蘇默一個涼涼的眼神飄過來,阿福欲哭無淚地點點頭,把那口鹽咽下去,“好次……”

  阿福明白了,看來是昨夜他家主子惹王妃不高興,今日專門討王妃開心的,遭罪的卻是他,沒天理啊沒人性!

  為了能早日抱上天下最可愛的小主子,阿福決定,忍!

  三人才吃完早膳,阿福正在狂灌水的時候,祝錦年再次出現在院門口。

  阿福好氣,這小子!還沒完了!一看就知道是覬覦他家王妃!

  不等阿福起身去跟祝錦年打招呼,祝錦年面色嚴肅地看著元秋說,“沐將軍,出事了!我爹讓你立刻過去!”

  元秋蹙眉起身,“怎么了?”

  “南詔大軍今日到城下,并未攻城,對方主將言稱要休戰求和,唯一的條件是……”祝錦年看了一眼跟在元秋身后的蘇默,“立即放他們南詔的六皇子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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