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這么簡單就死了,太便宜她了。她讓表妹和妹夫跟孩子分開多久,就至少要讓她生不如死地再活多久!”陸哲輕哼。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該用什么方式殺死蘇顏的容家人紛紛面露認同之色。蘇顏的命不重要,她給容家帶來的傷害不是死了就能彌補的。元秋和蘇默錯過了一雙兒女大半年的成長,除非時光倒流,否則注定是永遠的遺憾。
這還只是蘇顏的惡行之一,另外她差點害死楚笑笑,差點害死謝允謙,差點導致萬安城爆發瘟疫等等,一樁樁一件件令人發指的行為,雖然因為蘇默和元秋的抵御而未能得逞,但并不能減輕她的罪孽。
“斷腸散只能讓她活一個月。”尤霧說。為了給元秋試藥,蘇顏中的斷腸散被解除過,但試藥之后,陸哲就又給她重新下了斷腸散。本來要加量的,聽辛夫人說那樣可能會導致她暴斃才作罷。
容元若冷哼,“小妹已做出了解藥,她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就快死的時候,給她解毒,然后再下毒,重新再來!”
陸哲唇角微勾,“倒是可以。或者小表妹做出了什么新鮮毒藥,需要找人試藥的,只管往蘇顏身上招呼。”
正在逗孩子玩兒的元秋微微點頭,“沒問題,保證給她來點‘好東西’。”
陸哲先前用的元秋隨手做的一種癢藥,這些日子就已經把蘇顏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陸哲很期待接下來元秋拿出些他沒見過的新藥供蘇顏“品嘗”。
至于陸哲曾想過的蘇顏被帶回來之后,剝皮抽筋剜眼剁手這種事,容家人不是不敢做或不忍心,只是在元秋解毒之前都恨不得把蘇顏剁成肉泥,元秋解毒之后心情好,都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幾日前,元秋尚未解毒時,容嵐看到蘇顏,就恨極了她,當時想過等元秋好了,她一定要親手讓蘇顏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短短數日過去,容嵐的心態也變了。如果她表現出恨蘇顏,親手折磨她,蘇顏說不定還會以為容嵐把她看得有多重要。而事實上是,再過一個多月就要跟楚楮成親的容嵐,如今兒孫環繞,美男在側,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心快活了,看都不想再看蘇顏一眼,覺得晦氣。
曾經揚言要把蘇顏這個孽徒大卸八塊的鬼道人,經歷過先前種種之后,如今也毫無親手去折磨蘇顏的興致。尤其是鬼道人已經知道,這個蘇顏,事實上并非他一手養大的那個徒弟,他真正的徒弟早就難產死了,更是懶得理會了。
家庭會議結束之后,沒有一個人要親自去拷打蘇顏解氣的。很簡單,生活這么美好,何必浪費時間在那種人渣身上?
雖然元秋體內的毒都已清除,氣色一日好過一日,但尚未完全恢復,還需要好好休息,因此夜里兩個孩子并沒有跟著她和蘇默睡,仍是容嵐在照顧。倆孩子都很乖,夜里很少哭鬧,但不是沒有,怕打擾元秋安睡。且元秋經過先前的事,沒辦法親自喂孩子,還需要奶娘伺候,容嵐又怕元秋見了心里難受,堅持說等元秋完全恢復之后再讓他們親自帶孩子。
元秋沒想那么多,只是身體確實不允許,便聽了容嵐的安排。
離開暖閣,蘇默和元秋本來要直接回觀瀾院,走著走著,元秋突然駐足說,“我想去地牢看看。”
“今日太晚了,要不明日再去?”蘇默跟元秋打商量。
元秋搖頭,“白天睡了好久,我不困,有些事情早想問蘇顏了,阿默你陪我去。”
蘇默點頭,“也好。”他已猜到元秋要問蘇顏什么,對于那件事,蘇默也很好奇。
沒走多遠,蘇默又把元秋背了起來,帶著她去了地牢。
秋日深夜的地牢并不冷,但空氣沉悶,一進去就讓人感覺壓抑。
被關在同一個牢房的蘇顏和楚峻母子,相隔不遠,因為都被玄鐵鎖鏈固定在一個范圍內,但能看出來,兩人已在盡力遠離對方。
關于蘇顏和楚峻是如何走向決裂的,結合當時楚楮的離間計,尹江的親眼所見,以及元秋所知的蘇顏的秘密和她的性格,便能拼湊出大致的來龍去脈了。
說得簡單點,楚峻不再認蘇顏這個娘,蘇顏便不再把他當兒子。
你無情,我更無情,互相傷害,誰也不是好東西。
聽到腳步聲,第一個抬頭的人是楚峻。他早已不復曾經驕橫的模樣,消瘦而蒼白,狼狽如驚弓之鳥,眸光之中滿是惶恐。而摧毀他的最大功臣,其實要數蘇顏,畢竟在被容家人抓住帶回來之前,楚峻淪落成了一個生育機器,沒有自由,沒有尊嚴,被符喆的女兒肆意玩弄。
借著地牢昏黃的燈,楚峻看清了蘇默的臉,眸中接連閃過驚恐、怨毒,最后變成了哀求。他原本躺著,一下子爬起來,撲倒跪地,“堂兄,饒了我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們是同祖的親兄弟啊!”
蘇默面色淡漠地問了一句,“你錯在哪里?”
見蘇默竟然回應他,楚峻神情激動起來,抬起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哽咽著說,“都怪那個妖婦!她就是個妖魔鬼怪,害死了我真正的娘,霸占了我娘的身體,禍害了我全家!是她給我洗腦,灌輸那些錯的念頭,讓我變成她的傀儡奴才,在她真面目暴露之后,我因為想要反抗她,便淪落到連奴才都不如的境地,被姓符那個賤人百般羞辱!都是那個妖婦害我!”
“不知道的,以為是她給你下了傀儡藥,以為她從你三歲時就給你洗腦。”蘇默冷聲說。
事實上,蘇顏雖然有給楚峻和楚雨寧洗腦的行為,但當時楚峻和楚雨寧都成年了,是非對錯他們并非不懂,只是不在乎罷了。
楚峻從來都不傻,但他當下這番賣慘摘清自己的說辭,卻是想把蘇默和元秋當傻子。
“你的事晚點再說吧,我們有話想要問蘇顏。”元秋開口。
楚峻感覺元秋和蘇默對他的態度都出乎意料地溫和,心中生出了希望,懷疑是不是楚雄堅持要保住他?
想到這里,楚峻松了一口氣,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于是便點頭道,“好,堂兄堂嫂定要好好審問這妖婦,她的惡行罄竹難書,很多連我都不知道。”
話落,楚峻便安靜坐著,看著元秋朝蘇顏走過去。
蘇顏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等元秋到跟前的時候,她猛然抬頭,雜亂如枯草般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額頭新傷舊疤都是她奇癢難耐時自己撞的,面頰上還有干涸的血漬,眸光怨毒,頗為滲人。
但當然是嚇不到元秋的,她神色平靜地看著蘇顏,“又見面了。”
“容,元,秋!”蘇顏咬牙切齒地念著元秋的名字。
“你覺得,都是因為我,你才一敗涂地?”元秋神色淡淡地問。
蘇顏厲聲反問,“難道不是嗎?”
在蘇顏看來,不只是因為元秋的實力,還因為她們同為穿越者,她覺得元秋就是專門克她的,她們注定你死我活。如果沒有元秋,她一定能夠心想事成!
元秋唇角微勾,“確實,是。那又如何,你咬我啊?”
蘇顏被元秋短短兩句話氣得幾欲嘔血,眸光陰鷙地看著她,仿佛想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我今夜來,還是先前那件事,你,到底是誰?”元秋看著蘇顏問。
雖然蘇顏已不可能再活著離開容家,不會再有興風作浪的機會,構不成威脅,但元秋仍是想知道,跟她同為穿越者的蘇顏,在原來那個世界,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如何穿越的?
前兩個問題更多的是滿足元秋的好奇心,不知道也沒太大影響,畢竟蘇顏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哪怕她原先是制造原子彈的也無所謂。
但最后一個問題,元秋必須要知道。她想過,蘇顏或許跟她一樣,意外身亡之后就莫名其妙地來了這個世界,但需要證實這件事。若穿越者都是如此,倒也沒甚好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由不得人。
可,萬一,并非天意,而是人為,或者有什么特殊工具輔助呢?
聽起來更離奇,不太可能,但元秋知道科技的發展會讓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變成現實。
聽到元秋的問題,蘇顏冷笑,“我是你姑奶奶!還不快跪下磕頭?”
“不要讓我覺得你真得了失心瘋。”元秋神色淡漠,“回答我的問題,我或許會考慮給你一個痛快,否則你應該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你也應該知道,你說與不說,我都有辦法撬開你的嘴。吐真藥我有得是,事到如今覺得沒必要用,但不是不能用。”
蘇顏面色一僵。她已是元秋手中的俘虜,逃走是不可能的,被釋放是更不可能的,唯二的可能是,凄慘死去,或生不如死地活著。
這兩種,蘇顏都不想要,但沒有別的選擇。短短數日,她已經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蘇顏當然是想活著的,否則她早就可以選擇自殺,用頭撞墻撞地的時候力氣再大些,直接撞死就解脫了。
因此,聽元秋說,老實交代可以給她一個痛快,蘇顏冷聲說,“我可以交代,條件是放了我。你可以廢掉我的武功,讓我徹底失去記憶,那樣我也不會再用毒術,對你們沒有威脅!”
“這……”元秋聲音頓了一下,見蘇顏的手攥緊,便冷笑了一聲,“長得丑,想得倒是很美。阿默,把吐真藥給我,省得跟她浪費時間。”
蘇顏面色陰沉,“容元秋,你在耍我?”
元秋點頭,“是啊。那又如何,你咬我啊?”
蘇顏氣得渾身顫抖,見蘇默拿了一個藥瓶給元秋,便厲聲道,“不必了!我說!”
“既然結果不能改變,倒不如你主動交代,還能歪曲事實,誤導我們?”元秋輕哼,“不過無妨,你先說來聽聽,若是有什么我覺得不合理的,再用吐真藥。”
“事到如今我沒必要再騙你們,反正在你們眼中,我已十惡不赦,過往還有什么不能說的?”蘇顏冷聲說,“唯一的條件是,把陸哲給我下的癢毒解了!”
“如果你老實交代的話,可以考慮。”元秋點頭。
“我上輩子就叫蘇顏!所以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安排我來這里的,若不是因為你,容元秋,我定不會是如今這樣的結果!”蘇顏冷聲說。
元秋挑眉,“事到如今仍舊認為你是天選之人?若照你那么說,我應該是天選的克你之人?老天安排你來,又想讓你死,所以安排我來滅了你。”
蘇默點頭,“合情合理。”
蘇顏氣得直咬牙,“成王敗寇,隨便你怎么想!你不是想知道我上輩子是做什么的嗎?我是學化學的!做炸藥這種事,太簡單了!”
元秋神色莫名,“學化學的?你穿越之前只是個學生,沒有工作?”
蘇顏脫口而出,“我是博士!”
“那就是沒有工作過。”元秋點頭,“難不成你上輩子死的時候,比我還年輕?”
蘇顏臉色更難看了,“不,跟來到這邊的年紀是一樣的!”
如此,元秋便有些不解,“那你為何沒有工作過?”
蘇默覺得元秋關注的重點很特別。他曾聽元秋說過,在她先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女人可以上學,畢業之后會參加工作,基本男人能做的,女人都可以。蘇默不知道“博士”是什么,但聽字面意思,似乎很厲害,博學多識的樣子。
而元秋會追問蘇顏工作的事,是因為她想知道的就是蘇顏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只是她學的什么專業。
蘇顏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陰著臉說,“因為我沒畢業就結婚了。”
元秋來了些興趣,“遇見真愛了?”
蘇顏再次沉默,元秋就覺得,事情肯定不簡單。
又過了一會兒,蘇顏才開口,“我追求同校長得最帥的學長,他原本有女友,我灌醉他,上了床之后,逼他娶我。”
元秋:……什么玩意兒這是?
蘇顏神色悵惘,似乎打開了話匣子,“結婚之后,他對我很好,百依百順,我們還有了孩子,他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
元秋噗嗤一聲笑了,被打斷的蘇顏神色惱怒,就聽元秋說,“你接著講。”
許久沒聽到方才那種話,元秋一時沒忍住,不是那話本身不對,而是從蘇顏嘴里說出來,說的還是她自己,聽著就很可笑了。再加上蘇顏自稱是博士,結果沒畢業就結婚,還是遇見帥哥霸王硬上弓逼婚的,然后就當全職主婦了?聽起來還真是個重度顏狗加戀愛腦,怪不得會對楚楮一見鐘情。
就在元秋想著,是不是當家庭主婦的蘇顏被她的帥哥老公出軌拋棄的時候,就聽蘇顏說,“沒過兩年,我就覺得生活沒有意思,男人越來越無趣,孩子也煩得很。在一次參加校友聚會時,有個高大英俊的學弟對我示好,我們就在一起了。”
元秋:……這跟容貌幾乎是天仙級別的楚漣對蘇顏死心塌地,蘇顏卻巴巴地移情別戀看上楚楮的性質差不多,原來是出軌慣犯了。
“我想離婚,跟學弟在一起,當時的老公不同意,且拿孩子綁架我。我不勝其煩,忍無可忍之下,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用化學藥劑把他毒死了,但做得很隱秘,雖然有人懷疑過,但最后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做的。”蘇顏說到這里,并無得意之色,不知是否后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元秋只能說,有些人的陰毒,就在骨子里,不是因為誰傷害過她,也并非因為遭遇什么不公,就是單純的自私殘忍。
“后來呢?”元秋問。
“后來我遇見了更年輕更好看的男人,就如法炮制,毒死了第二個丈夫。”蘇顏說。
元秋眸光微瞇,“黑寡婦都沒你黑。不如你直說,到底有多少個前夫?”
“沒你以為的那么夸張,算上楚漣,一共才四個。”蘇顏冷哼。
這個“才”字,滿滿的都透著惡毒的靈性……
結果蘇顏又給元秋來了一句,“憑什么男人可以想換女人換女人,永遠喜歡年輕顏色好的,拋妻棄子,女人就不可以?”
元秋無語,“男人拋妻棄子是不少見,但遇見新歡,就心狠手辣到把舊愛毒死來清除障礙的,倒是很少見,且你還幾次三番那樣做。你的行為跟你是男人女人沒關系,惡就是惡,難道有些男人是人渣,就代表你可以當畜生?更別提你遇見的男人并非人渣,只是你貪心不足。”
“我最討厭你們這副道貌岸然的嘴臉!”蘇顏有些惱羞成怒,“我只是隨心而為,追求真愛和自由,不像你們,永遠都被所謂的道德桎梏!”
元秋看著蘇顏振振有詞的模樣,至此才終于明白這是個什么樣的女人。蘇顏不是因為對楚楮求之不得才變壞的,是她骨子里就是個自私冷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會愛上楚楮太合理了,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價,不在乎傷害任何人。
楚楮的優秀讓活了兩輩子的蘇顏垂涎三尺,再加上她曾經惡毒無恥卻屢屢得手的過往,她會認為自己一定要征服楚楮,一定能得到楚楮,再加上自認為是天選之人,就會更加瘋狂。
至于曾經蘇默和元秋以為蘇顏在追求的權勢,倒算不上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她喜歡征服男人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楚楮滿足了我對男人的所有幻想。”蘇顏語氣幽幽,仍舊滿是遺憾,似乎沒有睡到楚楮,她兩輩子的人生都黯淡無光。
“楚伯父說,我娘滿足了他對女人的所有幻想。”元秋回了蘇顏一句。
沒打噴嚏,因為這是發生過的事實。
蘇顏臉上因為提到楚楮,突然有的光彩,寸寸碎裂,再次變得陰鷙而瘋狂,“該說的,我都說了,給我解毒!”因為那毒又快發作了。
元秋一臉無辜,“啊?方才我明明說的是,如果你老實交代,我可以考慮給你解毒。阿默,我沒記錯吧?”
蘇默點頭,“沒錯,秋兒就是那樣說的。”
元秋聳肩,“我考慮好了,鑒于你的過往如此令人發指,我不能給你解毒。”
蘇顏瘋了一樣要撲過來抓元秋,但元秋站的位置,正好在蘇顏能觸及的范圍之內。她的手在空中揮舞掙扎,卻始終碰不到元秋。
旁邊一直聽著的楚峻見蘇默和元秋要走,立刻就急了,“堂兄,堂嫂,我的事……”
元秋回頭,“哦對,現在該說你的事了。”
楚峻眸光一亮,“我以后一定改邪歸正,為你們鞍前馬后!”
“我說過要放了你?我怎么不知道。”元秋面色淡然。
楚峻面色一僵,就聽元秋接著說,“我想跟你說的是,不要跟我家阿默攀關系,你給他提鞋都不配。完了。”
話落,元秋挽住蘇默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外走。
“阿默,十月初十娘跟楚伯父成親,別忘了到時候給蘇顏送一杯喜酒喝,讓她沾沾喜氣,想必她會很高興的。”
“好。”
身后傳來蘇顏憤怒的嘶吼,元秋聽在耳中,覺得,神清氣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