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變換,灰燼彌漫。
此時的白黎月就如同身處火海一般,她漂浮在這陌生的空間,四周只有無盡的蕭索、荒涼。
她被一陣又一陣的焚風席卷,卻猜不到那焚風的起源,也望不到這血紅的盡頭。
可是她的心就是很痛,她感到了心底里涌出的無限悲涼。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她也說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白黎月穩了穩身形,勉強控制著身體慢慢飄到了旁邊山頭的峭壁上扶著。
這里是實體,她確實地觸摸到了。
她的印記里竟是一處實體空間?可是為什么這個空間像是一處戰后遺跡?那被染紅的大地,那飄零的灰燼,以及那一望無際的火紅都讓她的心情莫名沉重。
可是白黎月又能怎么樣呢?她不可能允許身上有她無法掌控的印記存在,她只是來解開印記的。空間被打開了,算是解開陣法了嗎?以后這個印記還會存在嗎?還會一直跟著她嗎?還能存放她的家當嗎?
啊,對了!家當!白黎月一拍腦袋,不管怎樣,她的東西可不能丟。以前她也只是憑借意識收入、取出那些東西,并不知道那些東西其實是放在這片空間的哪處。
可是就這一個動作,白黎月忘記了自己還靠在山巖上,一個不穩,就這么急急地墜了下去。
臉頰被風刮得生疼,白黎月無法阻止自己墜落。
凝神四級,果然還是太弱了啊。
她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在空間里摔死的人?白黎月有些自嘲地想著。四周的焚風仿佛更猛烈了些,那些噼里啪啦的聲響就如入了火的柴一般,炙熱,灼心。
她覺得她這一生又白活了。是的,她都記起來了,之前的一生雖然短暫,至少也是活了二十五個年頭的。
至少她還有師傅,還有那個總是抓著她手不放的弟弟。可是這一生又有了什么呢?無數的窺探,似乎所有人都在窺視她的小院,都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或者毀掉她。
白黎月越想越悲傷,她似是被這天地所影響,腦袋里都是一些不曾有過的想法。
但是無所謂了,反正都結束了。
這一次,不會再重來了吧。
離地面越近,白黎月的心就越是平靜。她忽地發現,她似乎沒有什么非要活下去的理由。雖說她想過要找到他,可是世界之大,她要從何找起?
“烏霜……”閉上眼,一滴淚滑落耳畔,順著風的方向,消失無蹤。
“白癡。”赤焰看著白黎月墜落的方向,一陣煩躁。這女人怎么能蠢成這樣?
眼看白黎月就要跌落,赤焰直接一伸手,將躲在角落里的一個小團子吸了過來,隨手又扔向了白黎月。
“啊!!!”小團子尖叫著撲向白黎月,眼看著她們就要撞上時,小團子忽然化作一層厚厚的水膜覆到了白黎月的身上,卷著白黎月撞向了山谷的湖中。
身上水膜的束縛感漸漸消失,湖水中一黑一藍兩顆腦袋相繼露了出來。
白黎月剛上岸,就看到眼前站著的男子,不由地愣住了。說是男子,也不過是她猜的,因為眼前這個人,雙眼赤紅,一頭火焰般的發絲隨風飄揚。
“你是這里的器靈?”是器靈吧?這個空間應該不會有其他人才對。
“我啊我是!”可是聲音是從身后傳來的,白黎月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小姑娘渾身濕噠噠的,天藍的發色因為浸了水的緣故,顏色更地加深了。
兩個器靈?白黎月在他倆之間來回看,一個空間怎么生的出兩個器靈?
就在白黎月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赤焰已經自顧自的走了。白黎月無法,只能蹲下來對著這藍發的小女孩發問了。
兩人坐在湖邊,一遍烘著衣物,一遍聊了起來。
從小姑娘的口中得知,這個空間名叫漓,這個藍發小姑娘就是這里的器靈,這個空間原本是屬于云澗散人的,云澗散人給小姑娘起的名字叫做小水滴。看著小水滴那藍藍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她覺得她師傅起的這個名字還真走心。
云澗散人,也就是白黎月的師傅,名澗山的門主,漓和小水滴的原主人。
聽到師傅隕落的消息,白黎月覺得有一絲難過,但也沒有再多的感受了。
以前在名澗山時,她和師傅之間也沒什么特別的交集,除了各種日常,他們之間甚至都沒有特別的對話。師傅雖曾說過要她成為名澗山的下一任門主,但白黎月拒絕了。
自由不好嗎?誰要去擔負起一整個山門的未來。
想來,他們師徒之間的相處模式也真是奇怪呢。一個自己平時不甚在意的徒弟,居然是她屬意的接班人?多么諷刺啊。想做門主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師傅卻偏偏選了她呢?
聽著小水滴說起以前的事情,白黎月不由地也神思飄遠了。
她的記憶終于連了起來。二師姐一定想不到她還活著吧?她已經順利的當上了門主了嗎?師傅的兒子,他們的大師兄云逸是不是已經和二師姐成婚了呢?
原本那是她白黎月的姻緣,接任門主的條件便是與云逸成婚。
二師姐也好,云逸也好,白黎月都沒什么興趣。就隨他們去吧,反正現在她也與他們見不到了。
橋歸橋,路過路吧。
一場門主之爭,她二師姐的咄咄逼人,六師弟的詭計多端,他們一群人沆瀣一氣,最后把白黎月騙進了斷魂陣里。
白黎月作為名澗山唯一的意靈師,破解小小斷魂陣本來不在話下,簡直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可是關鍵的那破陣之器,竟然是她的弟弟,烏霜。
或者毀了烏霜——破陣,或者毀了自己——斷魂。
白黎月沒得選,她不敢賭,她怎么會去傷害烏霜呢,那個被天下傷盡的孩子,她怎么忍心再去傷他。
所以白黎月選擇放棄破陣,直接硬闖。
奈何實力差距太大,身邊也沒有任何器具,白黎月就這么被一個小小的斷魂陣困在里面,三天三夜受著斷魂的折磨,最后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只是她不知道她為何還活著,按理說,魂飛魄散的人,是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的。
白黎月起身撫了撫裙角,忽然想起還有那個紅毛的事情沒問呢,結果問起小水滴她卻怎么也不肯說,但那眼睛里的畏懼不是假的,她怕他?這不是她的空間嗎?
白黎月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小水滴,你不是我師傅的器靈嗎?那為什么我的東西可以被收放呢?”
“因為前主人說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呀,主人主人,我們趕緊去契約吧。”小水滴來了興致,拉起白黎月就往前跑去。
也就兩三分鐘的路程,兩人繞過山腳,湖邊不遠處有一間小草房,而赤焰就在那石凳上打坐。
看到兩人過來,赤焰也不奇怪,指了指對面的石凳,示意白黎月過來。
小水滴一看到赤焰也在,拉著白黎月的袖子就躲到了她的身后,只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在她身邊。白黎月回頭看了一眼,輕笑出聲,別說這個小器靈還真的挺萌的。
“契約要準備什么東西嗎?”
“嗯嗯,我現在就去準備。”小水滴一聽這問話,十分機靈地就跑了。
白黎月走到赤焰面前并沒有坐下,只是在石凳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著這火紅的男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赤焰。”
“你認得我?”赤焰顯然沒料到,白黎月會知道他,他畢竟只是一個器靈,有誰又會特地去記住別的器靈的名字呢。
“嗯,烏霜……還好嗎……”其實白黎月不敢問這個問題,卻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她曾聽烏霜說過,他的佩劍名為赤焰,形容的樣子與眼前這位相差無幾。
這便是烏霜的佩劍,赤焰的劍靈了。
劍靈在此,是不是說烏霜……
看著白黎月別過頭,似是不忍卻又顫抖地發出聲音,赤焰有點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是憤怒的,自己的主人為了這樣一個蠢女人竟然動用了涅槃火,以一身修為換取這個女人重新凝魂。可是看到面前的人這樣子,赤焰又沒法責怪她了。
那畢竟是主人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否則,又怎會將自己托付給她呢。
赤焰撇撇嘴,“主人為了救你現在已經變成個蛋了,你要還有點良心,就趕緊修煉去上界,把主人救出來。”
“蛋?”白黎月有點不明所以,救她和蛋有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主人本體是什么?”赤焰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個女人蠢的要死。
烏霜的本體?…………
她怎么會忘呢,烏霜的本體是他千古的傷痛。他竟然為了救他,選擇涅槃……那便是他要從原始的傷痛再經歷一次啊。
烏霜,你怎么可以對自己那么殘忍……
白黎月終于沒忍住,兩行清淚悄無聲息地滴落。
赤焰和小水滴靜靜地看著,什么也沒說。
那是白黎月的問題,是她太弱了……
焚風依然在吹著,卻夾雜著絲絲涼意。這涼意讓白黎月不由地打了個噴嚏,哪怕衣物已經烘干,但是皮膚上的寒意依然還在。
望著空氣中的灰燼,白黎月咬了咬唇,望向赤焰,不知如何開口。現在她也算明白了,這個空間屬于小水滴,那這空氣中的火焰之氣必是屬于赤焰。這個外來的器靈霸占了漓。
可是如果他不這么做,小水滴很有可能會把他趕出去,失了劍的劍靈,是會慢慢消失在天地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