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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殺沈星子(1)

  “替二公子洗洗身子,他還有重要的應酬。”

  鳳乘鸞回刀,隨便撿了個人,“你去。”

  那人一愣。

  她的頭危險地微微一偏,赤紅的雙眼殺意一凜。

  那人立刻掉頭去辦。

  嘩啦!

  一桶鹽水!

  “啊——!”

  司馬瓊樓本已好不容易昏死過去,又被周身無法形容的劇痛激醒!

  “義父!救我——!救我——!”

  他的喉嚨里,已經分不清是人聲,還是野獸的怪叫。

  鳳乘鸞拖著刀走在前面,一根繩子,拴在全身血淋淋的司馬瓊樓的脖子上,將他在地上拖行,一路拖向無間極樂的城門口。

  外面,前來搶奪阮君庭尸身的魔魘軍依然沒有撤走,見城頭上有人來了,便要再次炮轟。

  一枚炮火轟然炸開,硝煙之后,鳳乘鸞托著個被扒了皮的活人,出現在城頭上。

  一個月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復生。

  很好,很好……

  血紅的眼中,此刻才淚水滂沱。

  “吊起來!讓二公子在這里陪著靖王殿下,靖王殿下一日不活,他就一日不準死!”

  司馬瓊樓已經喊不出聲音,一雙沒了眼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瞪著,血淋淋地看著她。

  她也瞪著眼,死死地盯著他,“當初二公子是如何關照我夫君的,現在,我就要替亡夫如數奉還!從今日起,每日鹽水洗身,三餐管飽,參湯吊命,還有,千萬別讓烏鴉啄了那雙眼!我要讓他看著自己,是如何在這城樓上天長地久的!”

  眼前駭人景象,連城外的魔魘軍都怔住了。

  鳳乘鸞俯身,從垛口向下看去,只有寥寥幾人,還死守在這里。

  “只有這么幾個了?呵。”她冷笑。

  到底是誰不仁不義?

  王爺的尸首還掛在上面,你們來放了幾炮,就草草了事了?

  她隨手抓過身邊守衛的頭發,將人扯到垛口,“下面的魔魘軍其他人呢?”

  “一個月前還鬧著不死不休,前陣子就……就陸陸續續散了……”

  “哈哈哈……”鳳乘鸞慘笑,“什么義氣,什么忠誠!全是假的!”

  她揚手將手里這個守衛直接從高高的城樓上扔了下去,啪地一聲摔成爛泥。

  下面,只有應麟還帶著一些殘部死守,瞪大眼睛看著上面那個女人。

  鳳乘鸞俯視下方,“應將軍,走吧,他不會回來了,現在掛在這里的,不過是一副皮囊,爛了就爛了吧。”

  她說完,也不等應麟回應,便轉身漠然離開,對下面再次掀起的咒罵,充耳不聞。

  鳳乘鸞,你連自己都騙不了,還想騙別人?

  她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城樓上枯朽的尸體。

  她害死了他!

  她救不了他!

  她保不住他的孩子!

  她保不住他的尸體!

  她還要追到前世去再將他害死!

  她已經被他休了,她連替他披麻戴孝都不配……

  要是從來沒見過他,該多好。

  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一身驕矜清貴的北辰靖王……

  他對于她,只存在傳聞中……

  許久之后,她眼中的血紅漸漸褪.去,人倒騎在椅子上,一臉天真,對著溫卿墨咯咯笑。

  “那兩個北辰的肥豬,被我扒光了衣服,給兩個小叫花子騎著,踢在屁.股上,嗷嗷叫著爬出了百花城,哈哈哈!”

  她拍著大.腿,樂不可支。

  溫卿墨惆悵地看著她,“鳳三啊,你現在幾歲?”

  “十歲啊!”她眨眨眼,眸子中,又是無限的華麗飛揚。

  “你爹呢?”

  “去北辰替我找人擺平這事兒了。放心吧,沒有我爹搞不定的事兒!”

  “哦,十歲,呵呵……”

  這相思忘的藥勁兒,有點大了啊。

  數日后,無間極樂外,沈星子那一乘仙宮樣的轎攆緩緩落下。

  “阮君庭的人都撤了?”

  他看著城墻上的炮火痕跡,有點心疼。

  “一個月里,陸陸續續撤了,前兩天,最后一撥也撂挑子了。”身邊的人答道。

  “呵,樹倒猢猻散,還何必來本座的城下逞強,禍害好好地磚瓦。”沈星子腳尖輕盈落下,衣袍不然纖塵,黑發長及腳踝,狹長雙目,怡然自得,宛若仙人。

  他仰頭看向城樓上阮君庭枯朽的尸體,“你啊你,活著的時候,不肯歸順于本座,死后,也這么不乖,怎么還不回來呢?本座都有點想你了。”

  城樓上,血淋淋的司馬瓊樓喉嚨已經喊破了,只能對著下面嗚嗚地叫,希望義父能發現他的存在,救他,替他報仇!

  可沈星子卻像沒看見一樣,重新回到轎攆中,“走吧,回去看看,那兩只將本座的家禍害成什么樣兒了。”

  外面的人小心提醒,“尊主,那上面的另一個,其實……,是二公子……”

  沈星子悠閑搖著鴉羽扇,“懂得放,不懂得收,沒本事,就活該掛在上面,就讓他掛著吧。”

  入夜,遙望天際,群星明滅。

  寢殿露臺上,沈星子衣衫微敞,拈著琉璃杯,一飲而盡。

  “最亮的三顆星,全部殞沒,剩下的兩顆帝星黯淡無光,呵呵。”

  景曜,死了。

  阮君庭,死了。

  鳳于歸,死了。

  賦兒雖已稱帝,卻隨了拂兒,生了一副軟性子,難成大器。

  景元熙登基了,卻是個廢的。

  “你們說,本座接下來,該扶誰呢?”

  他瞇了瞇眼,回身,在身后的兩個人身上左右打量挑揀,最后將目光落在鳳乘鸞身上。

  她換了一身利落的黑裙,筆直立在原地,如一只墮入地獄的鳳凰,褪.去驕傲燦爛,光芒萬丈,一襲濃黑的羽翼,每根翎毛,都是一把殺人的刀!

  “你現在懂了違逆本座的苦還不晚,本座向來對欣賞的人充滿仁慈,一而再,再而三,不離不棄。”

  他將杯子遞出去,就有人立刻上前斟滿。

  沈星子轉動著琉璃杯,看著里面殷紅的酒漿成了一個淺淺的漩渦,“你對付樓兒的手段很讓人欣賞,能夠頂替他的位置。人只有下了地獄,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你這樣的人,跟在鳳于歸和阮君庭身邊,被蜜糖水泡著,實在是浪費。”

  他在她面前往復徘徊了兩步,目光有些貪婪,“復活之事,不管成與不成,你都是本座的人,這筆交易,沒有反悔的余地,你可記得?”

  鳳乘鸞喉間動了動,壓制腹中翻江倒海的惡心,繼續挺直了脖子,一言不發。

  溫卿墨眉眼一順,溫聲提醒,“鳳三啊,還不跪下喊義父?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暗城唯一的大小姐了。”

  鳳乘鸞沒動。

  沈星子眼簾一瞥,“不必了,本座并不需要什么義女。她愿意這么犟著,就犟著好了,本座喜歡。”

  他的目光,又在鳳乘鸞身上流連了一下,轉而對溫卿墨道:“倒是你,長大了啊,翅膀越來越硬了,開始懂得背著本座,借刀殺人,鏟除異己了。”

  他將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無需震怒,威壓便已襲來。

  溫卿墨衣袍一掀,端端正正跪下,“義父教訓的是,孩兒知錯。”

  “知錯?這么說,你是明知故犯了?不過,樓兒也是的,這次的確做得過分。回頭命人將他們兩個都摘下來吧。”

  “是,義父。”

  “把他的尸體還我!”

  鳳乘鸞終于開口了。

  沈星子眼梢輕瞥,“好啊,明早就還你。”

  他將手一擺,“彼岸,這兒,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說罷,進了輕紗帳后,懶懶倚在榻上,又倒了一杯酒,靜候著什么。

  鳳乘鸞的后槽牙緊緊咬在一處,因為過分用力而微顫。

  那雙唇,倔強地發白,緊緊繃成一條直線。

  溫卿墨輕輕按住她的手,從容道:“義父,她身子還未好,怕是擾了您的雅興,服侍不得。”

  紗帳后,沈星子翻了個身,背對著二人,悠悠道:“那怎么辦呢?”

  溫卿墨看了眼鳳乘鸞,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孩兒承蒙義父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還請義父賜一個報答的機會。”

  “哦?”紗帳后,沈星子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意外,“好啊,那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晚過來吧。”

  “是,謝義父!”

  溫卿墨如釋重負,拉上鳳乘鸞便走。

  鳳乘鸞倉促間回望,剛好見到沈星子也正回頭,隔著紗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不會放過她的!

  這個魔鬼不會放過任何人!!!

  兩人從沈星子的寢殿出來,不約而同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

  溫卿墨拉著鳳乘鸞,匆匆返回住處,關了一重又一重門,落了所有帳子,直接上.床。

  只有這里,才是他們唯一可能逃避沈星子耳目的地方。

  他拉近她,與她近得幾乎額頭相抵,“聽著,我們沒有時間了,他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心急。”

  鳳乘鸞沒說話,盯著他,眼角直跳。

  溫卿墨妖艷的眉眼,被她看得不知該往哪兒放,“別這么看著我,好像你一次知道一樣!”

  “你……,真的被你爹……,內個?”鳳乘鸞的神情有些憐憫。

  “沒有!”溫卿墨立刻反駁,在床上盤膝坐定,整理了一下神色,莫名還有些怪她不解的幽怨,“你以為誰會真的變態到喜歡死人?”

  “哦,所以你標榜這個惡趣味,只是為了逃避你爹……”鳳乘鸞眉梢一挑,涼涼道。

  “咳……”溫卿墨有些無所適從。

  “難怪你放著暗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要,也要……”

  “噓!”他趁她還沒說出那幾個字,將她的嘴捂住,“他回來了,就要萬事小心。”

  鳳乘鸞不再揶揄他,也與他盤膝面對面坐定,“說吧,你的計劃,我聽你的。”

  “以我對他脾氣的了解,他既然給我們一天的時間,就一定欲擒故縱,所以,這次雖然逆流而上,卻也是你我唯一一次機會。”

  溫卿墨從袖中掏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三顆紅豆一樣的藥丸,一顆一顆放進鳳乘鸞掌心。

  “壓在舌下,一次一顆,不能多,多了,會死,明白?”

  “嗯。”鳳乘鸞小心將那三顆藥丸攥在掌心。

  “還有,萬一失敗,我不能保你,能活則活,死人,是沒有機會報仇的,懂嗎?”他定定看著她。

  “懂。”鳳乘鸞抬頭,罕見地一笑,卻有些艱難,“那你呢?你準備什么?”

  “我……?”溫卿墨苦笑,“洗干凈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鳳乘鸞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溫卿墨,雖然你一直幫我,可不代表我會原諒你所做的一切。”

  “哈哈哈哈……!”溫卿墨也笑得滿眼淚光,“誰用你原諒?你很快就會和我一樣了,哈哈哈……!”

  已經下了地獄的人,還妄想要逃出生天?

  你以為地獄深處那些惡鬼,會放得過誰?

  床笫之間,本該是男女兩情繾綣之地,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無比壓抑。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就這樣沉默相對,靜待生死決戰。

  次日,月上柳梢頭時,沈星子的殿門打開,溫卿墨便立在了門口。

  他本就生得眉眼妖艷,如今經過精心裝扮,便更如一尊雌雄莫辨的魔。

  烏黑的如水長發用黑色的綢緞,松散地束在腦后,額角有意無意飄零的發絲,半掩了瀲滟的眼,從淺緋色的唇角掠過。

  身上,只穿了一件輕薄如水的黑色絲袍,步履行走間,隨風貼裹在身上,如第二層皮膚,映襯著燈火,閃著幽暗的光。

  沈星子巨大的圓形的床,在整個寢殿的中央,如一間獨立的房。

  他坐在床邊,看著這個養了近二十年的孩子,走到面前,第一次順從地跪在腳下,目光從始至終都不曾從他身上離開。

  “彼岸,你肯向本座服軟的一日,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子。”

  他指尖掂起他下頜的瞬間,溫卿墨順著他指尖的力度,抬起頭來,眼簾輕掀,一雙深藍色眸子,竟然絕艷嫵媚地驚心動魄。

  任憑沈星子一生閱人無數,也驀地心頭一動。

  他果然還是他的心頭好!

  就憑這雙璀璨如寶石的眼睛,他也舍不得隨便弄死他!

  “可是,你知道嗎?你救不了她。”

  沈星子站起身來,轉他背后,垂手,摘了他束發的絲帶,那一頭如水如綢緞樣的黑發,便傾瀉開來。

  他的指尖,拂過溫卿墨的肩頭,從這一頭,掠到那一頭。

  “本座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若是知道,她此刻就在這殿中,被迫看著你雌伏于下,婉轉取悅于本座的情景,你說,她這一輩子,還會多看你一眼嗎?”

  此言一出,溫卿墨猛地抬頭,眼中方才如水的光,霎時間消散無蹤。

  “呵呵,你果然在乎她!”沈星子俯視著這個跪在腳邊,看似順服的人。

  “孩兒的心意,原來義父早已洞察分明,請義父恕罪。”溫卿墨再次俯首,重新冷靜下來。

  “你不用害怕,本座若是怪你,也不會留你到今日。”沈星子幽幽一嘆,“男歡女愛,本就是天地倫常,你是本座最疼愛的孩子,若是她對你,也如你待她,那就將她給了你又何妨?”

  “不過可惜……”他嘴角一笑,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可惜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外面掛在城樓上的那個死人!”

  空曠的殿中,隱約響起一聲隱忍的嗚咽聲。

  沈星子伸手掰起溫卿墨的臉,揮袖一指,巨床側面不遠處的重重幔帳被勁風吹起,就見鳳乘鸞被綁在柱上,正瞪著眼,望向他們這邊。

  “義父啊,您放過她……”溫卿墨的手,小心翼翼抱住沈星子的腿,“您放過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唔……”鳳乘鸞拼命搖頭。

  “真的什么都行?”沈星子垂眸俯視他。

  “是。”

  “好,把這個吃了。”沈星子袖中,彈出一顆藥丸,送到他面前。

  溫卿墨稍加一嗅便知,是顆藥性極強的助興之物。

  “義父……”

  “怎么?不敢?”

  “是。”溫卿墨淡定將那顆藥放入口中,之后,向著鳳乘鸞所在之處淡淡一笑。

  誰知,沈星子并未再理會他,卻走向了鳳乘鸞。

  他撥開重重紗帳,到她面前。

  “重生的試驗失敗了,你又殺了本座心愛的樓兒,知道本座為什么還留著你這條命嗎?”

  鳳乘鸞被細鎖鏈牢牢縛在兩人合抱的殿柱上,掙扎了了一下,咬著牙根道:“不知。”

  “哈哈!因為你比拂兒聰明,比她狠,卻沒有她的嫉妒,她的毒,是個成大事的女子。”

  沈星子撥開她額前掉落的發絲,在指尖細細擺弄,“什么樣子的女人,就會誕下什么樣的子嗣,本座對修照拂生的那一個兒子很不滿意,所以,要用你,再來為本座生下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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