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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當街扒衣救人

  沈灝和宋長貴又去了水洗巷。

  時雍回宋家胡口,在胡同口與謝再衡爭執的地方找了一圈,繡帕果然不見了。

  她不懂。

  一個小小的女差役,誰會與她過不去?

  離天黑赴趙胤的約會還早,時雍漫無目的,一個人在街上走了許久。

  今天是中元節,要放焰口。路邊好多賣祭祀用品的攤檔。胡同口還供奉著超度孤魂野鬼的地藏王菩薩,三幅顯目的招魂幡在秋風中帶著蕭瑟的寒意。

  死去的人,真能得到超度?

  時雍放慢腳步,買了些瓜果糕點和面食做的桃子,走到法師座旁的施孤臺前。

  臺上擺放著各家各戶的祭品,空氣里滿是祭祀的味道。

  她放好祭品,雙手合十,低頭閉眼。

  秋風裹著一聲低笑。

  時雍后頸皮一麻。

  “誰?”

  沒有人回答。

  她左右看了看,施孤臺前只有她一人。

  “見鬼了。”

  她嘟噥一聲,又覺得可笑。

  自己不就是鬼嗎?

  街邊茶肆傳來陣陣吆喝。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說得口沫橫飛,“當今之世,我最唾棄的人,就是時雍。”

  他一口氣列舉了時雍數樁驚天動地的罪行,折扇猛地一合,敲得啪啪作響。

  “這樣寡廉鮮恥的婦人,當何罪哉?”

  聽了這話,眾人七嘴八舌,高聲吆喝。

  “千刀萬剮不為過!活該把她剝皮抽筋下油鍋。”

  “賤婦作惡多端,下詔獄都便宜她了。”

  “聽說那兀良汗人,是為時雍而來?”

  “說不準張捕快一家九口,也是死在時雍余黨之手。”

  “說得極是,除了時雍,想不出誰會這般歹毒。”

  “唉!太平日子過了快四十年。這天下,又要不得安生嘍。”

  說到時雍的艷事、惡事、丑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哄鬧不止。

  一個女人能讓順天府百姓談起來就咬牙切齒也是不容易。

  時雍心神不寧地倚在門板上,聽得瞇起了眼睛。

  人群正鬧熱著,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有人倒地,接著有人失聲尖叫。

  “不得了啦!這人死過去了。”

  茶肆寂靜了片刻。

  圍觀的人又興奮起來,指指點點。

  “這小子是個賊。”

  “他偷我錢。你們快看,錢袋子還攥他手上呢。大家作證,我沒有推他,死了不關我的事啊。”

  時雍從門板上直起身子,懶洋洋撥開圍觀人群。

  “讓開。”

  眾人詫異地看著她。

  時雍不多說,弓下腰一把將那家伙的衣領扯開,從脖子扯到胸口,露出一片瘦骨嶙峋的胸膛。

  “啊!”幾個路過的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尖叫捂眼。

  時雍啪啪兩巴掌摳在那小子臉上,見他沒有反應,手指掐緊他的人中,繼續松他的衣服。

  看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竟然當街撕扯男子的腰帶,又是拍又是按又是掐的,眾人都覺得稀奇新鮮,圍過來指指點點。

  “這小娘子我認識,宋家胡同口宋仵作的閨女,叫阿拾。”

  “十八歲還嫁不掉的那個老姑娘?”

  “噓!好歹人家也是衙門里的人,別得罪,往后你家有什么事用得著她……”

  “我呸。你家才有事用著她呢。”

  噗一聲悶響,那偷兒噴出一口穢物,幽幽醒轉。

  “哪個龜孫掐我?”

  這小子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睜開眼就罵人,還挺橫。

  時雍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慵懶哂笑。

  “你祖宗我。”

  那偷兒懵懵懂懂地看著面前眉目清秀的小娘子,聽著眾人議論,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一個骨碌爬起來就往人群里鉆。

  “小賊要溜!抓住他。”

  有人吼叫起來,那小子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時雍瞇瞇眼,一個箭步沖上去就是一個利索的掃堂腿。

  啪嗒!那小子再次摔暈在地上。

  街上頓時鴉雀無聲。

  時雍無辜地癱手,“……”

  對面紅袖招的二樓,魏州汗涔涔地陪立在趙胤背后。

  這場鬧劇大都督從頭看到尾,懶洋洋地端著酒杯一言不發,看不出有什么表示,但雙眼鋒芒難掩,讓他渾身不自在。

  “走。”

  好半晌,趙胤收回目光,一飲而盡。

  天黑得很快。

  一輪圓月掛在天際,中元節的夜晚明亮而悶熱。

  時雍走入無乩館后門的巷子,心里憋得慌。

  前生她對趙胤好奇過,但從無這么緊張的時刻,難道是阿拾帶給她的感覺?

  時雍摸了摸怦怦跳動的心臟,翻墻而入。

  約到晚上見,自然是見不得人的關系,她很自覺。

  可是第一次來無乩館,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如何是好?

  院里樹木影影綽綽,不知名的小昆蟲把夜色叫得尤其靜謐,時雍皺皺眉,毫不猶豫地往燈火最明亮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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