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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時雍也有秘密

  黑暗陰影處,時雍后背倚墻,抱著雙臂打量眼前這小賊。

  一身濕透的粗布褐衣破破爛爛,長手長腳,瘦骨嶙峋,身子佝僂著弓了腰,不知是痛還是餓,與白日里那股子橫勁不同,看上去怪可憐。忽略一身臟污,眉目也算清秀。

  “小賊,逃出來的?”時雍漫不經心地問。

  “才不是。”少年抬起下巴,有種青蔥少年的倔強。

  “推官大人說我罪不及入刑,笞二十,便放了我。”

  時雍努努嘴,朝無乩館的墻頭示意,“知道這是哪兒?”

  “哪兒?”少年迷茫。

  “我問你呢!”

  “我不知道啊。”

  時雍:……

  “這腦子,怎么做賊的?”

  少年委屈,“我不是賊!我叫小丙。我是來找我叔的。”

  “你叔誰啊?”時雍抽他一腦袋瓜子。

  “不告訴你。”小丙犟著脖子避開,見時雍越靠越近,不停往后退,“你別亂來,我沒偷沒搶,你打我是犯法的。”

  時雍嘖一聲,“大晏律,一更三點暮鼓響,禁止出行。犯夜者,笞三十。”

  “你不也——”

  小丙話沒說完就噤了聲。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人,而她是個女差役。

  她可以在夜禁后行走,他不行。

  “好男不和女斗。我不跟你計較。”

  “嗤!”時雍別眼,“小子,斗得過再放狠話。”

  小丙摸摸受過笞刑的屁.股,哼了聲,“我不打女人。你若是沒事,我走了。”

  “你爹呢?”時雍揚揚眉頭,“不找爹,你來找叔?”

  “我爹——”少年垂下頭,“死了。”

  時雍微怔,懶洋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上哪兒?”小丙怔住了。

  “謀財害命。”時雍走在前頭,“不怕就來。”

  小丙看了看自己,一身是傷,頭發臟亂衣服破舊,哪有錢財可以謀?若被巡夜的人拿住,指不定又要挨一頓打,命也沒了。

  “我怕你個鬼。”小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水洗巷盡頭有家小野店,老板娘曾經是個私窠子,三十歲上下,這歲數營生不好做,她便改了行。店里吃食酒水雖不精致,貴在有特色和風情。

  時雍把小丙領到了這里,徑直敲門入內。

  “嫻姐。黃金豆腐丸子,回鍋肉,一個蔬菜湯。另外,再給這小哥準備一套干凈的衣服。”

  老板娘叫芮嫻,人稱嫻娘,看時雍是個面生的姑娘,小丙又是一個毛都沒齊的半大小子,樣子邋遢得緊,略微怔了怔,便笑著應了,叫了伙計張羅。

  小丙看這店面干凈整齊,店家又好生熱情,便壓低了聲音。

  “我沒有錢。”

  小子黑黝黝的臉,有幾分赧意。

  時雍皺眉:“我也沒有。”

  小丙瞪大眼,咽一口唾沫,“那我們趕緊走,看這地方就不便宜,我們吃不起。”

  時雍輕笑,“你一個無賴小蟊賊,還怕吃白食?”

  “我……”小丙低下頭,“第一次偷。”

  時雍輕笑。

  也不知信了沒信。

  小丙看她懶洋洋地叩著桌子,平靜帶笑地看著他,沒有憐憫,也看不出鄙視,似乎并不在乎這個,臉臊了臊,更加著急起來。

  “我們走吧,沒錢付賬會被送官的。”

  “你不是有塊玉?”時雍不冷不熱地看著他,似笑非笑,“拿出來吃飯足夠。”

  “你怎會知道?”小丙大驚。

  “我剛才見你的時候,你捏在手上。”

  小丙哦一聲,又癟嘴,“我娘說這塊玉是我爹留給我的傳家寶,若是沒了玉,就沒人知道我是誰了。”

  時雍問:“你確定你叔,住無乩館?”

  小丙低頭,從懷里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

  紙上一行字筆走龍蛇,如銀鉤鐵畫,寫的街址確實沒錯。

  時雍攤開手:“玉給我看看。”

  “干嘛?”小丙防備地看著她。

  “無乩館不是誰都能去的,我幫你。”

  時雍翹起嘴角,笑容未落,嫻娘便領著伙計端來了飯食,還附贈了一份糕點。

  “小郎君是先去洗洗,還是吃過再洗?”

  這世道難找這么有人情味的地方了。小丙滿是感激,想想沒有錢可能要吃白食,他看了時雍一眼,紅著脖子走了,“我去洗洗。”

  小丙被伙計領走了。

  嫻娘沒動,在時雍身旁站了片刻,一臉笑開,言詞間有幾分試探。

  “回鍋肉和黃金豆腐丸子是小店才有的菜。小娘子第一次來,怎會知道?”

  時雍靠著椅子半闔眼皮,神色淡淡,“曾聽一位友人說起。”

  嫻娘的笑容徒然凝滯。

  時雍夾起一個炸得金黃的豆腐丸子,吃得心滿意足。

  “是這味。”

  嫻娘神色再變,“冒昧問小娘子,你那友人貴姓?”

  時雍不看她,自顧自地說:“回鍋肉是用蠶豆醬炒的嗎?我那友人說,回鍋肉必用店里的秘制蠶豆醬烹飪,方得人間美味。”

  嫻娘雙手揪著衣裳,一顆心忽上忽下,也不知是喜還是憂,表情惶惶不安。

  “小娘子的友人,是否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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