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欺負你?”
“不是欺負我,干嘛用鐵鏈鎖住我?”
“不鎖住你,房子都讓你拆了。”
烈火焚心,暗巷幽靈,噩夢般的場景反復交替。等她再次從這個真實的世界悠悠轉醒,發現自己在一個燈火昏暗的空間里。
潮濕的霧氣氤氳籠罩,拇指粗的鐵鏈緊束著她的手腳,她躺在地上,被人擺成一個“大”字,衣裳早已濕透,從頭到腳,熱汗淋漓,像一只蒸鍋里的螃蟹,熟透了。
“大都督?”
那“女鬼”到底何方妖孽?竟這么歹毒,能控人心神,連她都中招。總不能,真是時雍的鬼魂吧,真正的鬼,應當是她自己才對。
時雍悶聲不語。
趙問:“現在清醒了嗎?”
似乎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姑娘,此刻的指揮使大人衣袍松緩,黑發未束,胳膊上的傷痕在微挽的袖底若隱若現,沒有干透的水漬在他身上泛著一層香艷的反光,看得時雍口干舌燥,像被人丟在了一鍋滾水里,越發覺得呼吸吃緊。
她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么,會讓他倆這個樣子,只是從趙的表情來看,她可能沒干什么好事,這才招他嫌棄。
“清醒了。”
時雍抿了抿唇,烏黑的眼望著他。
“勞駕,幫我松綁。”
趙沒有回答,安靜地往前走,腳尖挪到她的身邊這才停下,慢慢蹲身,一把扼住她的下巴,抬高面對她。
“求我啊?”
求他?時雍看到他受傷的胳膊和疑似抓痕的脖子和鎖骨,心虛片刻。
“好我求你松開”時雍嘴不利索,好不容易才說完這句話。
趙看她片刻,一點點收回手,將捆她的鐵鏈解開,過程面無表情,動作極是生硬,仿佛她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死尸,那鐵鏈扯得時雍骨頭生痛。
“痛!你輕點。”
趙不為所動。
真狠。
憐香惜玉這詞,大都督怕沒學過。
時雍暗暗咬了咬牙,等松了綁站起來,腳下一個踉蹌,身子猛地撲出去,雙手往前狠狠一推。
“呀!”
她原本想借機報復一下,讓趙摔個跟頭狼狽狼狽,一解心頭之氣,順便撕裂他那張沒有表情的棺材臉,看看他狼狽時是什么模樣,哪料趙反應極快,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往前一帶。
卟嗵!
兩個人齊齊往下倒去。
水花四濺。
時雍這才發現,屋子中間是一個水池,或者說是一個人工砌成的大浴缸,里面的水溫居然是熱的,如同溫泉一般熨帖著肌膚,讓她激靈靈打個戰。
“大人。”
時雍吃了一口水,剛喊出聲,眼睛猛地瞪大,啞然了。
渾身濕透的指揮使大人,站在她的面前,衣袍地緊貼身子,修長的腿,勁瘦的腰,原始而野性的男性線條,震得她幾乎失神,呼吸瞬間被奪走。
“你還沒瘋夠?”
趙的臉上并沒有時雍期待的冷靜龜裂或者出離憤怒,他的表情平靜而漠然,只有滾燙的氣息從唇角飄出來時,帶著狠意與熱氣,像個活著的正常人,噴在時雍臉上,燙得她耳根發紅。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個老實人”
趙嘴角微抿,“殺人如麻的老實人?”
殺人如麻?這幾個字讓時雍有剎那的怔愣,很快又反應過來,趙指的是她之前殺黑衣人,而不是知道了她就是時雍。
“我只是身不由己,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和他們都中邪了,我哪會知道”
時雍說得柔和而輕軟,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都無,那落湯雞的模樣著實楚楚可憐,是個男人都會生出幾分憐惜。
可是,
時雍懷疑趙恐怕不是個男人。
他無視女子嬌媚,不留情面地松開手,時雍撲嗵一聲就跌坐水里,狼狽又無助地將池水蕩出一圈圈漣漪。
而趙站在她的面前,一身濕衣裹著他健壯頎長的身子,那里的輪廓看得格外清晰。
還有,那一道被時雍劃傷的口子,泛著腥紅的顏色,重新滲出了血水,看得時雍眼皮一跳。
“大人的傷,沒有處理嗎?”
趙掩一下袍子,不理會她的問題。
“當真要我把你丟到詔獄,才肯交代嗎?”
交代什么?
時雍受不了他。
明明面前有一個濕漉漉的美人活色生香地跟他說話,偏生在他的眼里,她連一坨死肉都不如,只會拿她當兇手對待。
丟人。
失敗。
時雍眼一瞇,忽然朝他一笑。
“行啊,我說。大人靠近一些。”
趙冷著臉看她片刻,慢慢往前,面孔冷硬得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這個樣子的他,時雍找不出任何言語來形容。
這么好看,又這么可惡。
“大人認為,我和這個案子有什么關系?”
時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聲線嬌軟,表情卻冷淡,那眼底生出的冷光讓趙原本要說的話卡在喉頭,再出口,也只剩一句冷哼。
“你不是宋阿拾。”
“大人英明。”
“你到底是誰?”
時雍突然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跟著蕩出去,甩了趙一臉,在他冷眼剜來的瞬間,時雍又低低一笑。
“想知道?你求我啊。”
趙手掌微微一收,攥成拳頭。
這是想掐她又忍住了嗎?時雍看著他那張冰山一般冷漠的臉,心中突然生惡。
很奇怪。
趙煥風流倜儻,她喜歡。但一起招貓逗狗,玩樂談情,她卻不曾生出旖旎心思。
謝再衡清和溫潤風度翩翩,她卻看得惡心,只想搧他的臉。
白馬扶舟玉樹臨風,她心思會動,但就如同隔著云霧看畫里美人,不想褻玩。
而趙不同,讓她恨得心火焚燃,五臟六腑都積著氣,明明想撕碎他那張不近人情的臉,又忍不住想調戲他,想看這張冰山臉崩裂,甚至想看他動情會是何等神仙模樣。
時雍承認自己不是好女人。
上輩子不是,上上輩子也不是。
但對男人有這種近乎荒唐的情緒,第一次。
“大人。”
時雍嗓音略啞,笑起來時,翹起的唇角有淡淡的揶揄,“我也是鬼,是會吸男子魂魄的女鬼。”
趙等半天聽到這句話,眉頭微沉。
“宋阿拾,我沒有耐心”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他的嘴被堵住了。
時雍冷不丁撲上去,狠狠啃上他涼薄的唇。
激烈、火熱,如飛蛾撲火強盜搶親,不管不顧不給趙任何反應的機會。
題外話 仙女,合群了哈,剩下的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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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雍目光渙散片刻,就看到霧氣里的背影。
那人剛好回頭,眼神在潮濕的空氣中相撞。
“捉不住女鬼,就欺負我,這可不是大丈夫作風。”
這么激他,時雍原以為他會生氣。可趙面不改色,慢慢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她。
趙清冷的眸子微微闔起。
時雍度過了一段漫長得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光。
時雍微微打個寒戰,從他冷漠的臉上捕捉到什么,頓時驚住。
“我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
“那你再躺著想一會。”
石板又硬又潮濕,空氣里滿是硫磺的味道,脊背被硌得發痛,誰愿意再躺一會兒?
時雍本想嗔他幾句,或是撒個嬌求個舒服,但是趙大人那張清冷的臉實在太讓她生氣,她恨不能撕碎了聽個響。
得,嘲諷她。
時雍想了想,腦子還真是一片空白。她四周看了看,視線慢慢落到趙受傷的胳膊上,搖搖暈沉沉的頭。
她瘋得有那么厲害嗎?
“一天一夜。”趙補充道:“不是睡,是發瘋。”
發瘋?時雍依稀記得失去意識前的事情,尷尬一笑,“抱歉!都想不起來了。”
“又失憶了?”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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