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時雍和宋長貴父女二人回到家中,天已是大亮。
王氏起得早,昨夜他們走后,她幾不成眠,眼圈黑著,臉有些浮腫,但仍是備了熱騰騰的早飯。
豆沙湯圓、清粥、腌蘿卜、小咸菜、白面饅頭、還煮了一鍋香噴噴的桂花果茶。
王氏嘴壞但手巧,尋常家常菜也能做出別樣的味道。
她為蓋房子的師傅和工人們準備了同樣的早飯。而春秀、子柔兩個小丫頭長個子,予方又是個大小伙子,他們同宋香宋鴻姐妹一樣,每人一顆水煮雞蛋。
時雍發現了只有王氏沒有雞蛋。
“不愛吃雞蛋。膩死了。”她把剛敲碎還沒剝的雞蛋丟給王氏,低頭喝粥,吃饅頭就咸菜。
王氏皺眉看著她,“就你嘴巴刁,雞蛋都吃膩了,我看你是要龍肉。”
時雍懶洋洋笑,“好呀。龍肉肯定香。”
王氏瞪了她一眼,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
她瞧了瞧沉默的宋長貴,又愁眉不展地看著宋香,嘟噥埋怨:“看你選的好親事!這劉家怕是從根子里壞了,劉二郎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香拉著個臉,默默剝雞蛋。
宋長貴眉頭蹙了蹙,瞥她一眼,“食不言。”
王氏啪一聲放了筷子,“當了幾天官你這是威風大了。老娘天不亮就起來伺候你們老老小小,說句話還礙著你啦?”
王氏一發威,宋長貴就只能認慫。
“劉榮發已經死了,柴氏………我看也不是什么壞心眼子的人。劉二郎嘛,我那日向同僚打聽過,說是在書院里,功課是數一數二的。”
“功課好人品不好有什么用?謝再衡不就是個例子……”
王氏話說一半,斜了時雍一眼,輕咳一下,不再提謝再衡這樁讓人難堪的陳年舊事,改而嚴肅地給宋長貴下最后通牒。
“不行,這兩日我這眼皮跳得厲害。宋老三,你趕緊給老娘想想辦法,把這樁婚事退了。這劉家就是個火坑,不能嫁。”
一家人難有秘密,盡管王氏對劉家的案子知曉不全,但劉榮發死于非命后,關于他多次凌辱小姑娘的事情還是傳了出來,而柴氏又跟銀臺書臺的嚴先生有首尾,她便越想越不對勁。
飯桌上氣氛不對。
春秀、子柔飛快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乖乖放下筷子去院子里幫忙了。
王氏是個爆脾氣,宋長貴不給話,她就一直瞪著他。
宋長貴無奈從碗里抬頭,慢聲道:“親事都定下了,退親不是讓人笑話?更何況,劉家二郎也沒什么過錯,阿香跟他又……”
說到宋香當初為嫁劉二郎做的丑事,王氏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嘴快得像放鞭炮似的。
“退親怎么了?誰愛笑話誰就笑話去唄。咱們家讓人笑話得還少嗎?大姑娘十八歲還沒人家都挺過來了,小姑娘退個親算什么……”
“娘,我不退婚。”宋香聽了許久,終于插上嘴,眼皮都不抬,嘴咬著筷子思忖半晌,幽幽怨怨地道:“一女不事二夫,既是許了人家,哪有退親的道理?”
“你就是喜歡劉二郎那小白臉吧?”王氏噼里啪啦一頓數落,宋香悶聲不言,等王氏的嘴巴好不容易停下,她才癟了癟嘴。
“劉家老爺去了,夫人不管事,二郎學問好,我過去就是做少奶奶享清福的。劉家再不濟,總比給人家做妾要強吧。哼!”
說著她放下筷子,扭身子出門了。
王氏愣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這丫頭話里有話,是在損阿拾呢。
“這死丫頭,皮子又造癢了。說的是什么話?你給老娘回來!”
宋香把自己關在了房里,不出來,也不出聲。王氏弱弱地瞄時雍,心思轉得快,怕得罪她,時雍倒好,毫無反應地吃著早飯,就像沒有聽見。
王氏問:“你……就沒什么說的?”
時雍腦子里全是案子,她的格局和宋香這種小女兒家本就不同,根本就不愛計較這種宅門小事,聞言抬了抬眼皮,想半晌,她皺眉用筷子敲敲咸菜碟子。
“腌菜缸子得加鹽了。有點淡。”
王氏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
等飯桌上人都走光了,王氏揪住要回房的宋長貴,突然抹了眼睛,“宋老三,自打嫁給你,老娘就沒過幾天好日子!天老爺,我怎地如此命苦……”
一聽她要發作,宋長貴趕緊抽回 (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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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說服你閨女,她若同意退婚,我想辦法。”
“我閨女,不是你閨女!宋長貴,你個沒良心的王八蛋……”
整整半日,王氏都不肯消停,時雍回房補了個,離開家的時候,還能聽到王氏逮住宋香在破口大罵。
她失笑搖頭,招呼大黑上了馬車。
予安看她心情不錯,笑吟吟道:“姑娘,我們去無乩館,還是錦衣衛?”
時雍抬了抬眼皮,“順天府衙門。”
予安意外,但沒有多話,“哦。駕——”
宋長貴怕王氏嘮叨,吃過早飯就過衙門來了,他親自同宋辭一道去驗了劉榮發的尸身,可是得出的結論與那日相同,窒息死亡。
時雍完全相信宋長貴這個老仵作的判斷,她若不是太困,原是要同宋長貴一起來尸檢的,可如今他們已然二次復驗,她若再執意尸檢,就顯得不尊重甚至是瞧不起宋長貴和宋辭的本事了。
沈灝和周明生幾個捕快都在胥吏房。
大家討論案件,神色都有疑惑。
“難不成劉榮發掉入糧倉前,就已窒息死亡了?不對。若是如此,他嘴里和鼻孔的異物又如何而來?”
時雍笑了一下,側頭叫予安。
“我做了個有趣的測試,給大家演試一下。”
予安端上來幾筒糧食,放在案幾上。有稻谷、大豆、花生等,體積相當,幾種糧食在筒子里處于同一水平位置。
時雍拎起一個秤砣,逐一丟進去。
在稻谷花生里,秤砣最多砸出一個坑,秤砣身沉下去大半,最深的是豆子,但也沒能沒過頂部。
“當然,這個深淺和我使的力度有關,劉榮發那么重的一個人,肯定效果是不能的。但是呢,可以確認一點。他掉入糧食后,是清醒的,因為掙扎才會導致他越陷越深,直到完全沒入大糧倉的底部,窒息而亡。”
沈灝:“還是昨日的問題,若他當時是清醒的,為何會規規矩矩由著那個機關將自己推入糧倉?”
時雍睡醒一覺,容色清亮,言語也爽利,聞言并沒有被質疑的不悅,反而笑盈盈地看著沈灝。
“這個很簡單。我睡著時不清醒,我醒過來不就清醒了?”
沈灝是聰明人,一聽這比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有人用毒控制了劉榮發?在他走入糧倉,掉入機關后便暈倒過去,直到嚴文澤進去,觸發機關,將他推入糧倉后,他就醒過來了?”
時雍:“沒錯。”
沈灝想了想,搖頭,“毒物不是人,怎會那般聽話?要人暈時就暈,要人醒時就醒。人為如何能控制,剛好掐準時辰,等嚴文澤趕到,觸發機關,再讓劉榮發趕巧醒來?”
這絕對是個大難題。若沒有在天神殿看到邪君那些“毒物”,時雍也懷疑世上有人可以辦到。
但是,時雍來自后世,與沈灝等人意識不同。在他們看來的“神話般的不可能”,在她看來,都是可以實現的。在后世,好的麻醉師都能根據人的體重、藥物劑量等指標,綜合控制麻醉時間,而且十分精準。
“沒有什么不可能,這個兇手十分強大。”時雍不好說得太細,只是笑了笑,“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若不然,這個案子就沒有兇手,只有鬼神了。”
眾人沉默。
周明生倒吸了一口氣。
“我倒寧愿是鬼神。”
是鬼神倒也罷了,不是鬼神,那這個兇手簡直強大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當是多么令人可怕?
沈灝和宋長貴都接受了這個推論,根據尸檢和現場探查,也確實找不出更有力的說法。
如今只留下一個問題,誰是那個布局機關之人?
沉默中,說話的仍是捕頭沈灝。
“阿拾說那人就在劉府,可劉府上上下下我們全都排查了一遍,不見異狀,當夜,管糧倉的幾個伙計是收拾好才鎖門離開的,臨走還把鑰匙交給了管家……”
時雍從他的嘴里捕捉到一個細節。
“鎖門離開?鑰匙給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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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之前寫的稻谷,后來實驗發現,稻谷儲壓后比較死板,是不可能輕易壓下去的。只有豆子可以,陷入巨大的裝滿豆類的糧倉,就如同掉入了沼澤,越掙扎越往下沉。
故而,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