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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下聘

  時雍看著他皺起的眉頭,一臉疑問:“為何不去床上躺著,大人坐這里干什么?”

  趙瞥一眼她,“一個人躺著更痛。”

  一個人躺著更痛?難不成兩個人躺著就不痛了?時雍覺得趙這話很有語病。無乩館有一大堆人可以隨叫隨到,任由大都督差遣,陪聊陪睡皆可,怎會這副表情?

  時雍不和傷員爭論,小心托住他的胳膊。

  “我扶你去床上躺著,再幫你看看,腰傷不是小事,大意不得。”

  趙淡淡嗯聲,配合地倚著她站了起來,慢慢走向床榻。時雍個頭嬌小,力氣卻不小,趙走了幾步,感覺她手臂的力量,斜睨她一眼,淡淡道:“阿拾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時雍撇了撇嘴,“別提了,苦不堪言。”她把顧慮和擔心都告訴了趙,無奈一嘆,“現如今,我是真怕陛下一病不起,我一顆頭都不夠砍的?”

  趙坐在床沿,“傻丫頭,有爺在,何人敢砍你的頭?”

  時雍哼聲,斜斜剜他一眼,“你總不能時時刻刻護住我吧。更何況,治不好皇帝,誰知我又要擔什么罪責……”

  趙沒有回答,抬了抬腿,眼神淡淡看她,時雍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在他示意第二次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是叫她幫著脫鞋。

  “……你真是大爺!”

  時雍小心咕噥一下,彎下腰來,托住他的腳,小心翼翼地除去靴子,把他扶正躺好。豈料,趙似乎聽到了她的埋怨,待她抬頭時,幽怨地看她。

  “腰傷了,動不了。”

  時雍看他臉色,努了努嘴,“躺好,我幫你扎上幾針,應該會好受一些。”

  趙輕唔一聲,望著她一動不動。

  時雍彎腰托住他,“能翻身嗎?”

  趙皺眉,試了試,身子僵硬著看她,“痛。”

  嘖!扭個腰就變得弱小無助又可憐了?時雍看他片刻,手上稍稍用力,“我托住你,慢慢翻轉過去。”

  “好。”

  趙答應得坦然,卻在時雍托住他翻身時,一不小心拽住時雍的手腕,將她給帶得趴了下去,整個人砸在他的身上。

  時雍呀一聲,生怕弄痛他,掌心慌不迭地撐在身邊,趙卻順勢勒住了她的腰,狠狠一勾。

  女在上,男在下,二人四目相對,香帷暖榻呼吸生香,氣氛很是微妙。

  時雍僵硬片刻,看著男人俊眸里蕩出的波光,唇角微揚,輕輕一笑。

  “大人,腰不痛了?”

  趙黑眸流光,一言不發地看她片刻,突然抬高手臂,將她束發的簪子輕輕一抽,再搔搔她的頭發,可憐時雍那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便散亂開來,慢慢垂落到了他的肩膀。

  時雍一怔,“大人?”

  她伸手去薅頭發,想把垂落的頭發挽起來,趙手臂卻是一緊,扼住她往他靠過去,時雍單手撐不穩,身不由己倒在他身上,眼對眼,鼻對鼻,身子貼身子,男人的呼吸滾燙如灼,時雍緊張得心跳差一點停頓。

  “趙!”

  她一生氣便直呼其名。

  “腰痛還來惹我……唔……”

  一句話沒有說話,便被趙勒緊。

  趙不說話,撫著她后背的手,換到她的后腦勺,輕輕一按,吻住她。

  時雍震驚地看著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這個不茍言笑到近乎僵硬刻板的男人會有如此孟浪的舉動,以至于她忘了閉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住他,雙眼圓瞪。

  “閉上眼。”

  趙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黑眸里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時雍面頰微紅,突然抬起手,胡亂地錘打他的肩膀。

  “你可惡……唔!”

  又一次,她的埋怨被吞進了趙的肚腹。這個吻,和風細雨,溫軟如春,時雍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撐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攬上他的脖子,與他緊緊相擁,幾乎忘了呼吸。

  “換氣。”

  男人低低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喘意傳入耳朵,時雍驚覺地睜眼,卻見趙面不改色地看著她,眸底有一絲淡淡的笑痕。

  時雍驚覺自己的失神,又是惱火地想去錘打,“大人,你怎可如此輕薄……唔!”

  第三次,趙吻住她的嘴,不讓她的埋怨出口,便是長驅直入。

  時雍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吻,她感覺這個男人是要吃了她,那澎湃的情緒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在彼此唇間輾轉,幾乎奪去了她的神智……

  她快要窒息了!

  “嘶!”火辣辣的刺痛傳來,趙猝不及防,雙手一松,黑眸深深地注視著面前氣喘吁吁的女子。

  “明光郡主,你在謀殺親夫?”

  時雍一口氣差點沒能喘過來,聞言黑眼珠子一橫,睨視著他,重重呼吸一下,“郡馬,你是要霸王硬上弓?”

  郡馬?

  趙大抵從未想過自己有這一層身份,喉結微微一動,抿了抿唇,指尖便捏住了時雍的小臉,動作寵溺溫柔,語氣卻有幾分涼意,一副恣意的姿態。

  “小女人,你以為做了郡主,爺便制不住你了,嗯?”

  時雍狐疑地看著他,打量片刻,眉頭蹙了起來,“大人,原來你是騙我的?”

  趙沉吟一下,便見時雍撐住他的肩膀直起身來,然后在他的腰上狠狠一錘。

  “腰也不痛了?腿也不痛了?哪兒哪兒都好了?趕緊我就是大人的靈丹妙藥呀?”

  趙勾唇,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模樣,淡淡道:“冬葵青黛相思子,秋石紫蘇七里香。六月雪、秋桑葉,金盞銀盤夜明砂。金丹妙藥皆無用,唯阿拾,一劑當歸救韶華。”

  好一張哄人的嘴!

  將中藥名湊到一起,又說了他的相思,又說了他的委屈,又贊了時雍醫術,又瞞天過海地想將他的欺騙蒙混過去,還“一劑當歸救韶華”,時雍聽了,都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了。

  “我若不歸,大人豈不是要痛到天荒地老?”

  趙皺眉沉思,“倒也不會。”

  哼!時雍斜他一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就知道你是哄我的……”

  趙接著道:“不會等到天荒地老,爺便已綁了你來。”

  時雍忍俊不禁:“綁來干什么?”

  趙道:“給我針灸。”

  時雍無語至極。

  在這個男人的眼里,她就只有針灸這么一點作用了么?那方才剛著她又親又吻,又“相思子”,又“六月雪”的是為了哪般?

  時雍哼聲,將腕上銀針慢慢啟出,輕聲慢語道:“我瞧著大人似是病得不輕,當歸是治不了的,還得扎針才行。俗語有云,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今兒我就幫大人通一通瘀堵,散一散郁氣,保管針到病除……”

  銀針寒光閃閃,女子眼里狼氣森森,趙抿唇看她片刻,默默將一只腿伸了出來。

  “扎吧。”

  時雍一怔。

  這乖順的模樣好像大黑犯了錯的時候,將狗蹄子伸給她,讓她打的時候呀。

  她哼笑,俯下身將他的腿往上一抬,正要伸手去摁,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嗚的一聲暴喝,拖住了趙的褲腿——

  時雍:……

  大黑什么時候進來的?

  這是為她抱不平了么?

  趙哭笑不得,“你是哪家惡犬,再不松嘴,一會便叫灶上大鍋燉狗肉。”

  大黑仍然叼住趙的褲腿不放,不過兩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卻十分精靈的轉過去看時雍的臉色。

  狗仗人勢的東西。

  時雍上前拍拍大黑的嘴筒。

  “松!”

  大黑低低嗚了兩聲,搖了搖尾巴,不服地看著她,好像在說,他欺負你,你就會欺負我。

  這狗子有時候是很任性的,認準了的事情,不像人一樣能講道理。

  時雍看它快把趙的褲腿撕碎了,不得不沉下臉來教訓。

  “大黑,不準咬褲腿,松開!”

  大黑聽懂了,眼珠再斜她一眼,松開了嘴巴。時雍剛松一口氣,抬手想要去摸它的頭表揚它做得對,大黑已經迅速地低頭,叼起一只趙的靴子,飛快地跑了。

  這狗子的報復心!

  趙無奈地一嘆,“本座竟被狗欺了!”

  時雍噗地一聲,失笑地安撫他。

  “沒事,大人習慣就好。”

  時雍花了半個時辰為趙針灸,這男人極是傲嬌,寧愿用中藥味來代表心情,也是絕對不會肉麻地說出想念的,因此,他的腿疾不是作假,腰有沒有扭傷時雍不知道,反正去撥弄他,他就哼唧兩聲,很是配合,做出了病人的樣子來,打死也不肯承認裝病。

  這時的趙大人,像一只比大黑還皮的大狗,好在大狗雖皮,卻可以隨她收拾,翻來轉去,很是乖順,時雍暫且原諒了他,盡心盡力地針灸完,還為他按捏了片刻。

  當然,趙也有回報。

  滿桌子的美食,極大程度的滿足了時雍的口腹之欲。

  美食的香味兒飄出花窗,整個無乩館都晴朗起來,朱九雙手合十,直念了三遍“阿彌陀佛”,覺得自己欠下的二十五個板子,大概不會被執行了。

  不過,他學乖了,知道了主子的軟肋,待時雍更是盡力,也更是迫切地想要“戴罪立功”,他將一壺溫好的酒端進去,為對坐的二人斟滿,離開時,還特地給趙擠了擠眼睛。

  “爺,慢用。”

  朱九巴不得今晚這二位能酒后亂性,阿拾能留在無乩館不走,主子爺能早日得償所愿,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酒一喝,阿拾倒是沒有走,他家主子卻是倒下了。

  這一次趙醉倒得毫無邏輯。

  時雍壓根兒沒有想到他兩杯酒下肚,再同她親熱親熱就冷不丁倒下不省人事了,與她上次打暈他的模樣如出一轍。

  這就很神奇了。

  時雍想不明白他是因為喝了酒醉過去了,還是因為親了她“醉”過去的,反正怎么叫都叫不醒,從脈象上也瞧不出問題。

  最后,時雍只能當他是喝了酒,情緒又太激動,導致供氧不足,氣血沖腦來處理了。

  她寫了個方子交給朱九,叮囑道:“九哥,你照這方子抓藥,親自熬好了端來。”

  “是。”

  朱九欲哭無淚。

  原是想好心成全,哪料會是這番結果?等趙醒了,他的二十五個板子,會不會變成五十個?

  朱九將熬好的藥端入房中時,時雍正撐著腦袋在床邊打盹,而榻上的趙,雙眼緊閉,仍然沒有醒來。

  朱九緊張地咳嗽一聲,見時雍睜眼,又小心翼翼地將托盤呈上去。

  “阿拾,爺這是怎么回事?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呀。”

  時雍側臉看他,“大人從沒喝醉過?”

  朱九搖頭,“爺很少飲酒。偶爾一杯,絕計不會醉的。”

  時雍哦了一聲,“那就是了,很少飲酒,可能對酒不耐受,往后還是少碰為好。”

  朱九苦著臉,“早知如此,我便不為你們備酒助興了。明兒爺醒來,我死定了。阿拾,你一定要為九哥美言幾句。”

  時雍勾唇,“你放心吧,我會告訴大人,只與酒有關,與九哥你端酒的手無關。”

  “啊?”朱九哀嚎。

  三日后,大都督府的大定之禮便送到了鼓樓大街的宋家。這場婚禮,因為宋家的大姑娘被通寧公主收為義女,敕封明光郡主,更為盛大和隆重。

  送聘的禮儀隊伍,綿延長街,浩浩蕩蕩,吹吹打打。郡主大婚,由禮部官員持禮單作引導,一應禮制比照皇家規格,數十臺聘禮扎著紅綢從長街而過,引來無數人駐足圍觀。

  數十抬聘禮,都裝了些什么,是圍觀路人津津樂道的事情,但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當禮單落到時雍手上,她看到上面那些金銀布料,珠寶首飾,還有各種稀珍之物,差一點嚇出病來。

  她甚至懷疑,這趙無乩該不會也有貪墨之嫌吧?若不然,哪里來的這么多值錢的玩意,若不是家財萬貫,又怎舍得拿這么多好物送聘?

  送了聘,離大婚又近一步。

  這位宋家小姐再不是簡單的人物了,但凡是與宋家沾親帶故的人,無不備禮上門恭賀,順天府的同僚,哪怕是個點頭之交,也不肯錯過這種結交的機會,這絡繹不絕的人潮,讓王氏的鋪子生意也空前地好了起來。

  宋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熱鬧,仿佛一夜之間,成了整個京師最為尊貴的人家,風頭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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