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剛近黃昏時分,天空便已陰沉一片,禪房里的光線更是不好,掌了燈仍是昏暗。
該安置的人都安置下去了,趙叫謝放拿了張官帽椅,坐在屋檐下。元馳、陳蕭、烏嬋、謝放等人都陪在一旁,只有時雍拿了個木墩子坐得較遠的地方,看著禪房的黑青瓦出神。
那個丟了兒子的村民名叫賴順,妻子有眼疾,做不了什么活,一家老小全靠村里那三分薄水田和他進山行獵來養家糊口,兩人膝下就那一個寶貝疙瘩,視若珍寶,
“大都督,奸僧逼死小兒,又在您跟前腥腥作態,您一定不要被他哄騙了去,要為百姓做主啊。”
孩子掉下山崖,他們想來已經是做好了準備,只是不甘那口氣,一定要為小兒討回公道便是。
謝放看了趙一眼,輕聲道:“你們不必著急,我家爺已經派人去尋。說不定令郎福大命大,就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賴順望了望天色,說道:“官爺是個善心人,好意寬慰小的。只是,小的心下十分明白,那樣高的山崖掉下去,小小孩兒,哪里還有活路……”
說著他抹起了眼淚,“我兒常年山間行走,認得路的,若他當真無事,早已尋了回來……”
賴順三人的言詞,找不出漏洞,看上去也不像作假。
那么,這慶壽寺的和尚就當真有問題了。
陳蕭沉穩,元馳說話就直接許多,“阿叔,我看那慧光禿驢不像個好東西,要我說,把人帶到面前,好好審他一審才好……”
正巧,慧光帶了兩個沙彌前來奉茶,元馳看到那一角僧衣,趕緊閉上嘴,瞄他一眼,倒不見多少尷尬之色,一拂袖子便道:
“我去房里瞧瞧玉姬,告辭。”
這家伙說走就走,不給人留臉面。
慧光自然也沒有給元小公爺置氣的道理,愣了愣,看檐下坐了這么多人,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沒有問,一臉和氣的笑。
“侯爺大駕光臨,鄙寺粗茶淡飯,沒什么可招待的,小僧便自作主張,將師父的雨前龍井拿了出來。師父說,這是陛下賞賜的,平常都舍不得喝呢。”
趙面色不變,“多謝慧光師父。”
時雍卻扭頭,不客氣地笑問:“覺遠禪師閉關,慧光師父便可以做得了他老人家的主了嗎?”
慧光一怔,隨即微微一笑。
“師父節儉慣了,平常衣食住行都極是簡單,但他老人家有過吩咐,若是來了貴客,便撿著最好的招呼。小僧想,侯爺一行,當得是貴客了。便是師父出關,也不會怪罪的。”
時雍笑吟吟地道:“如此說來,慧光師父很得覺遠禪師看重。在這慶壽寺里,就數你說話最管用了吧?”
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半開玩笑半認真,慧光即使聽出她話里機鋒,也不好搭腔,只得順著她說下去。
“郡主說笑了。上有首座監院,我一個知客僧豈敢逾越。”
“哦。”時雍點點頭,流露小姑娘般天真無邪的笑,“原來寺廟里有這么多規矩,長見識了。”
她看賴順三人頻頻對慧光流露出憤憤之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態,知道這層紙其實已經包不住火了,于是,莞爾一笑,與趙交換個眼神,又故作無知地詢問。
“那若是有弟子犯了寺規,該找何人負責?由何人處理?”
“這……”
慧光遲疑一下,目光掃過賴順等人,笑著道:“按說當由僧值來糾責寺中僧侶紀行操守和坐臥行立,一并對違規僧人照寺規處罰。但是,鄙寺自道常師祖以來,未設專職僧值,一慣由首座西客監寺知事等人輪值。眼下恰由小僧負責。”
說到此,他轉過身去,朝眾人作了個楫,再抬頭直面賴順等人,主動說起此事。
“實不相瞞,這幾位施主對鄙寺可能有些誤會,與小僧也有幾句齟齬,想必侯爺已然知曉……”
賴順第一個不服,大聲吼道:“我兒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全部拜你們這些奸僧所賜,何來的誤會?大都督,這奸僧慣會花言巧語。我們先頭來尋人時,他也是如此,概不告之小兒下落,滿口謊言蒙騙我等,害得我們滿山尋人,奸僧心思好不歹毒。”
慧光抿了抿嘴,搖頭一嘆,不理賴順,只面對趙等人說話。
“事由原委,諸位想必已從這幾位施主嘴里聽來一些,不如也聽聽小僧之言如何?”
斷案就沒有只聽取苦主一方說話的,即使是案犯,也得給他說話的機會。
更何況,這里是慶壽寺,他們原本也沒有完全聽信賴順等人一家之詞。
趙瞇了瞇眼,“慧光師父,但說無妨。”
慧光看他面色平靜,顯然沒有責怪的意思,明顯松了口氣。
“勞煩諸位再辛苦辛苦,隨小僧前往藏經閣,一看便知。到底是鄙寺冤枉,還是這幾位施主無良。”
看他說得篤定,賴順等人變了臉色,警惕地看著他。
“奸僧,你又要瞎編什么哄騙大都督……”
慧光仍不理會,轉身側過,朝趙等人做了個“請”的姿態。
趙神色淡淡地起身,目光無波無瀾地掠過那盞茶。
“可惜了這盞雨前龍井。走吧,瞧瞧去。”
禪房住有女眷,陳蕭帶人留了下來護衛,他留下,烏嬋自然也不便隨行,而其余人等則是前呼后擁隨趙而去,時雍對寺中之事本就有些興趣,自然沒有錯過一探究竟的機會,她推開土墩,便跟在了趙的身側。
賴順三人也一并前往。
一路上,氣氛沉重,但無人開口。
時雍瞧慧光沉穩溫和的模樣,不由想到了慧明和尚。
比起他的大師兄,慧光和尚分明更為“知客”,也許是負責寺院接待安排的事情久了,這個人鋒芒不顯,設茶茗齋隨和謙遜,做事也更為謹慎。
若是覺遠再出一個慧明一樣的寶剎高徒,還被委以知客僧的重任,那老和尚當真是對不起自己的圣名,更對不起他死去的師父道常了。
就在時雍不停審視慧光便在心里琢磨的時候,慧光突然停了下來。
“前方就是藏經閣,煩請諸位施主,隨我而行,切莫四處走動。”
時雍好奇地問:“這個……是有什么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