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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4章 比文招親

  時雍推門進去的時候,青紅正在喂陳紅玉喝藥。

  看到時雍臉上隱隱約約的笑和幸福的味道,陳紅玉又是為時雍高興,又不免有些自棄哀傷。

  這輩子,她大概是不會像阿拾這般得一個知冷知熱的如意郎君,情投意合,琴瑟和鳴了。

  時雍走近,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下,拉了陳紅玉的手平放好,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沉吟片刻,松開將她塞入棉被里,笑道:“幸得你從小練武,身子骨強健,底子好,不然這一遭,怕就挨不過來了。”

  陳紅玉慘白的臉,略帶一絲笑意:“并非我身子好,得虧阿拾妙手回春,醫術無雙。”

  時雍嗔笑,看著陳紅玉喝完最后一口藥,皺著臉躺下去,這才斂住表情,正色道:“紅玉,我們暫時可能走不成了。”

  陳紅玉一驚,手指微卷,仰頭看著她,目光里滿是詢問,卻沒有吱聲。

  時雍將趙方才來的目的,以及他二人的猜測,告訴陳紅玉,然后審視著她不停變幻的臉,目光徐徐落到她的下腹。

  “一個人投生于世,不容易。肚子里的小東西是你的孩子,他選擇了你做母親,難道你就忍心讓他做一個沒有父親受人奚落嘲笑的孩子?既然哲布親王有此意,你對他也不反感,為何不讓一家三口得個圓滿?”

  陳紅玉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看了時雍良久,不見她有玩笑的意思,這才徐徐搖頭。

  “不是我不肯聽勸。阿拾,這畢竟只是你和大都督的猜測。萬一猜錯呢?如果哲布求娶我并非因為陰山那事,這事就鬧大了……”

  身懷有孕的事情很快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定國公府的臉面事小,大晏朝廷的臉面丟了才是大事。

  時雍想了想,點頭。

  “你的顧慮是對的……”

  從邏輯的角度來推論,時雍可以百分百地確定哲布就是陰山那個男人,陳紅玉肚子里孩子的父親。但是,哲布沒有明言,誰也不能拿陳紅玉懷孕的事去試探他……

  “不過我有的是法子。”時雍清悅地笑著,望向陳紅玉,“你相信我嗎?”

  陳紅玉微微點頭:“你要做什么?”

  時雍道:“方才侯爺告訴我,定國公府找你都找瘋了,國公爺到順天府衙門報了案,少將軍已然帶兵出城,四處尋找……大過年的,想來你也不忍家人這般折騰。所以,先回去過個年吧。”

  陳紅玉緊張地等著答案,沒有想到她會這么說,愣了愣,眼眶突然就濕潤了。

  懷孕后,原本堅強的女子變得軟弱了許多。

  “我不配為人女,連累父兄,罪大惡極。”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嚴重。”時雍笑盈盈地看著她:“只要你回去,你父兄就必然開懷。當然,不能就這么回去,你得編個由頭,為我們接下來的’尋夫計劃’做好鋪墊。”

  尋夫計劃?陳紅玉臉頰微微染上紅潤。

  從陰山到北狄,再從北狄回大晏,她因為憂心自己的事情,一直沒有心思想別的。不過,因為在北狄時李太后便有意無意的攝合她與哲布,陳紅玉是有仔細打量過那個男人的。

  不得不說,雖生在草原,可不論樣貌品行,哲布都不輸大晏男子,甚至褪去那些繁文縟節包裹的斯文,哲布更添男兒英武,顯得氣宇軒昂。陳紅玉從小見慣了軍中將校,天然對這樣的男人有好感。

  她只是從來沒有想過當真會與那個男人有交集而已。

  即盼,又怕。她心情復雜又糾結,時雍卻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當場就派了人去定國公府捎信,就說陳紅玉昨夜心緒煩悶,來府上找她傾訴,兩人對飲到深夜,陳紅玉飲酒過量,身子不適,她就急匆匆帶人到良醫堂求診,一時心急,忘了去定國公府報信。

  隨信帶去的,還有時雍的歉意。

  sp;定國公父子沒有懷疑,匆匆騎馬就趕到了良醫堂。

  陳紅玉昨夜為了“消失”得更為逼真,沒有帶走家中的任何衣物和金銀細軟,因此,陳宗昶父子都沒有懷疑過她會離家出走,只是對她半夜“心情煩悶”,找時雍借酒消愁一事,很是不解和緊張。

  陳紅玉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時雍朝陳蕭使了個眼神,就把定國公拉到一旁,小聲道:

  “國公爺,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定國公是個粗葉大葉的人,并沒有發現時雍和自家女兒有半分不對,聞言,他一臉納悶地問:“郡主有事直言便可,你數次救小女于危險,可不能同老夫這么客氣。”

  時雍莞爾,一副晚輩的姿態,將定國公施了一禮。

  “那阿拾便直言不諱了。定國公,你只顧著你個人的喜怒哀樂,卻是太忽略紅玉了。”

  “這……”定國公微怔,抱拳拱手,“還請郡主明言。”

  時雍道:“國公爺舍不得女兒,就不肯讓紅玉外嫁。可國公爺為何不想想,紅玉都多大歲數了?京中像她這般大的女兒家,還有幾個枯守在家,沒有婚配的?”

  這一句話把陳宗昶問傻了。

  “你是說紅玉她……心悅哲布,想要遠嫁哈拉和林。”

  時雍噗哧一聲。

  “也不是這么個說法。紅玉沒有心悅的人,只是不論是哲布、橫布、還是豎布,國公爺總得為女兒考慮考慮,替她找一門夫婿不是?”

  陳宗昶重重一嘆。

  “郡主所言有理,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該……她母親去世多年,府中又沒個得力的人操持她的婚事,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難免顧及不周。遇上趙煥那個狗東西,又是個殺千刀的,當真是苦了紅玉了。只如今,她到底是……被休棄婦,找夫婿著實為難。唉,都怪老夫這個當爹的,當初就不該應了她,許給趙煥那個狗東西……”

  見他自責得捶足頓胸,時雍低低寬慰了幾句,突然道:

  “若是國公爺不嫌棄,我倒有一個法子。既體面,又能為紅玉找來一門真心疼愛她的好夫婿。”

  陳宗昶眼睛一亮,“郡主請說。”

  時雍笑道:“比武招親——”

  以陳紅玉如今這個身體狀況,“武”是不可能真武的,時雍說的只是一個類比。真正應用到實際上,應當說是“比文招親”,由陳紅玉出題,應招者回答,誰答得合了陳小姐的意,誰就能成為入幕之賓。

  這個法子,時雍有諸多考量,類似說“最終解釋權”這個概念,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可控的,大不了找不到合意的人,不會隨便被硬塞一個不喜歡的男人。

  定國公以前也開玩笑說過“比武招親”這件事,但最終還是覺得太招搖了,他們本不是那種喜歡鬧騰的人家,也就沒有當真。

  如今被時雍重新提起,且時雍還要親自為他操辦,陳宗昶想想“心緒煩悶”到喝傷身子的女兒,硬著頭皮也就應了。

  時雍辦事雷厲風行。

  當天晚些時候,定國公府嫡女陳紅玉要“比文招親”的事便傳了出去。

  文比的題目將在正月初二晌午,張貼在定國公府門口,參與截止時雍在正月初八。國公府門口將會留下“應招箱”,答案投遞進去,寫上參與人的信息與住址便可。

  在大晏,女子拋繡球選夫的有,比武招親的有,這樣新鮮的花樣卻是無人見過,凡是未有婚配自覺有幾分才氣的少年公子無不躍躍欲試,若能成為定國公府的乘龍快婿,無異于一步登天了。

  便是無乩館里,名草有主的朱九,也不住地慫恿那些尚未婚配的侍衛,前去應招。

  一時間,陳紅玉比文招親一事傳得沸沸揚揚,為光啟二十四年這個除夕帶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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